I-2 住院

    下體換藥的感覺簡直不可描述，在止痛藥的成效下，比較貼切的形容是「噁心」，如果自己是個黃花大閨女，說不定從此以後會對性事產生陰影吧？

    替我換藥的護理師跟傍晚不同，但都是男的，這點也跟我的常識有落差，一般醫院的男護理很少，更不太在兒童病房任職，不過他們都很溫柔，還會不停安慰我，真希望他與其告訴我以後陰道會不會恢復緊緻，不如告訴我子宮有沒有受傷，我到底什麼時候能下床上廁所，希望主治醫生快點來。

    吃過藥又打了管新藥劑，我嘗試跟醫院討要生活用品。

    「你真是愛乾淨的孩子。」護理師一邊誇讚我，一邊協助我用毛巾跟噴霧器清潔身體，做完清潔，藥效也發作了，我躺回枕頭上再次進入夢鄉，雖然我不記得內容，但這次居然做了夢中夢。

    隔天早上七點半，醫生來查房了，是個中年大叔。他直接推了超音波機來掃了一圈，又做了幾次觸診後，笑咪咪地告訴我：「你恢復得很好！今天開始可以自己下床上廁所囉，如果身體有哪裡會痛的話，記得告訴幫你擦藥的哥哥姊姊們。」

    我抓緊機會諮詢：「謝謝醫生，請問我以後會需要特別注意什麼東西嗎？例如我會不會因為受傷，以後有什麼東西不能吃或什麼事不能做？」

    「不會喔，你很快就能變回健康寶寶，但是你要記得，在月經來之前，盡量不要讓男生的雞雞插進你現在受傷的地方，如果要插東西進去，也一定要先洗乾淨知道嗎？之後你有男朋友後，記得要帶男朋友跟爸爸媽媽來回診，我再教他們要怎麼照顧你。」

    醫生的整段叮嚀，我似乎只聽懂了能下床。其他東西我只覺得在被性騷擾，但護理師甚至拿出了教學畫片，讓這些話變得認真嚴肅，太荒謬了。

    更荒謬的在後頭，早上十點半，社工帶著警察來訪，替今年才6歲的我做筆錄，全程既沒有家長代理，也沒有律師簽字，我的童言童語就被警察認真做成證言了。為了能說出東西，我想盡辦法搜刮了真正的小女孩留在大腦中的記憶，挑了些認真連續的片段描述，大多是些大人要我吃下跟我的手一樣長的雞巴的畫面，著重講了吃起來多噁心。

    但警察看似不以為意，連社工都只是點點頭，誇獎我能夠完整的說長句，於是我換了思路，開始告狀如果我不願意吃roubang，那些大人會打我巴掌，或把我吊起來。他們聽到後顯而易見的憤怒了，向我保證一定會保護我，然後把壞人送進牢裡。

    在這個世界的第二天，發現這裡是個允許兒童色情的地方。

    警察離開後，時間也差不多中午了，醫院送了我的午餐進來，賣相看起來像營養師在電腦上設定比例後煮出來的東西，標上「蛋白質、澱粉、纖維質」比標上「雞rou、地瓜、花椰菜」來得吸引人，至少前者不會讓你有錯誤期待。

    吃過午飯，人又昏沉起來，我躺下小睡午覺，起床時只看見暮色西斜，橘色陽光把病房染成果汁的顏色。

    突然想喝柳橙汁了。

    一覺睡了半天，現在一點都不餓，拒絕掉餐點，我想到外面散個步。

    「嘿咻！痛痛痛痛痛，怎麼站起來還是那麼痛，我真的可以下床了？」

    早上醫生還沒允許我下床前，便溺都是上在尿布裡，憋不住真的尿出來時我的眼睛也跟著失禁了，現在能下床，無論如何都要到廁所去！

    好在痛感沒多久就退了，我扶著床沿慢慢走，發現床尾其實貼了我跟主治醫生的名字，醫生姓鄭，我的名字叫施秦頤，我跟這個世界觀不熟，不知道這算是個怎樣的名字，但看著就像以前某些作品的反派。

    廁所像高級飯店，進去後連掀馬桶蓋都不用自己來，配有沖洗烘乾一條龍服務，甚至因為這是兒童病房，所以馬桶是配合我的身高的！好評。

    清爽出廁所，剛好碰見巡房人員，這次我的點滴裡加了兩種藥，用途是加速身體修復跟消炎止痛。剛剛在廁所鏡子裡看到自己顴骨上的瘀青，驚覺這個身體受到的暴力不只一兩種，頓時有點憤怒，怎麼可以在這麼可愛的小女孩臉上製造傷痕？！

    夕陽漸漸黯淡下來，窗外的世界一點一點失去色彩，第二場覺起床，我仍然沒有回到公車上，臉上的瘀青摸起來只有痠脹感，但身上其他地方卻也隱隱作痛，另一個念頭浮出心底。

    我可能穿越了？

    是因為車禍嗎？可惜我在公車上睡得太死，一點也不記得轉生前曾經遭遇過什麼。

    但或許，我再也無法回家了。

    前一晚在窗邊發呆太久，隔天自然起不來，迷迷糊糊把早晨看診的時間睡掉後，我才被來送午餐的人叫醒，桌上已經放了兩份飯，看來我真的睡了好久。

    「起床了嗎？秦頤早安。」

    陌生女聲把我嚇了一跳，有個漂亮jiejie坐在陪病床上。

    「不要怕，我姓周，你可以叫我星星，天上一閃一閃亮晶晶的星星，我們要不要先來吃早餐呢？起床第一餐很重要喔！」

    「……我先刷牙。」

    這裡是醫院，病房不上鎖，我也沒有家人看護，房間裡隨時出現陌生人都很正常，我要習慣。

    盥洗完畢，星星已經把資料跟電腦都拿出來，看來她是來工作的。

    「你好秦頤，我再自我介紹一次，我叫星星，是幫你找新家人的社工。」

    「啊？」

    「你以前的爸爸因為做了壞事，不能照顧你，所以我們會幫你找新的爸爸媽媽，給你新的家人，你以後不會再被叔叔欺負了。」

    喔喔，寄養家庭嗎？父母如果被判刑，小孩確實得找人養。

    「我爸會被關嗎？」

    「是的，如果你想見他，我可以幫你問問警察，但你還是小孩，不能自己生活，所以我來幫你找新的家。」

    見那個讓親友性侵女兒的人？我確實想質問他，但又不太想跟這種人打交道。

    「晚點吧，現在不想。」

    「好的，那我先跟你解釋一下我的工作喔？申請領養的人必須有一位媽媽及一位爸爸，他們必須結婚滿6年，有穩定的感情，媽媽至少必須生育過一次，所以你以後會有新的兄弟姊妹！」

    「好，是哥哥還是jiejie嗎？」

    「嗯……不一定，目前這些申請人我看過，有六組適合妳。」

    星星把資料拿出來，上面是家庭照、環境照及父母個人照，有的會額外附上看起來是家中兒子的照片，不但有三視角度，還寫了身體資料，活像啥人物設定還是相親資料。

    其他內容我看不懂，不過星星說，這些夫妻裡有明星跟經紀人、研究員組合、醫生跟老師、也有一般職工家庭、有的媽媽有工作，有的是全職主婦，看來這個世界男主外女主內也是主流。

    星星又跟我約了兩天後的視訊面談，讓我實際了解未來的家庭。

    「星星jiejie，我自己挑父母嗎？」

    「當然可以，我先替你介紹他們，如果你願意，我再讓他們到醫院來看你，這是妳以後的家人，要認真跟他們相處，知道嗎？」

    「好的。」

    讓家庭失能的小孩自己挑選寄養家庭對我來說是福音，但其他真正的小孩真的可以自己選擇父母嗎？不會淪為「誰家糖果更好吃」比賽嗎？我滿懷疑惑，但不能問，因為這個問題不該由小孩問出來。

    又過了兩天醫院生活，期間我去了一趟幼兒教室，那天的教程是認數字跟空間概念，這個課程我不需要，但想離開兒童病房範圍，護理師們都一臉為難，我只好把時間耗在遊戲室的積木上。

    期間另一名社工來過一次，我趁機問她我能不能去醫院其他地方，但沒有父母或監護人的小孩沒有自由的資格。

    除了在遊戲室堆積木，我還把可以自由領取的紙筆帶回房間，用以紀錄大人的記憶，如果我再也回不去，至少可以靠這些懷念。小孩的手指力不足，我又只會中文，看在大人眼裡似乎只覺得我在寫兒童文，還會問我要不要其他顏色的紙筆，要不要可愛的筆記本，我全都笑納。

    時間無聊的過去，終於到面試父母的當天！早上做完療程，我盡速吃完午餐，滿心期待可以獲得監護人=獲得自由的日子，今天才住院第四天，但我已經受不了只能待在病房的生活了，以前宅是攤在床上玩手機打遊戲，沒有娛樂的日子怎麼可能宅得住！

    星星今天帶了男幫手，幫她把一台直立投影機推進病房，我原本想把病人服換掉，坐到椅子上視訊，但星星說要讓領養人清楚我的身體狀況，最好在病床上視訊。

    想到這具身體進醫院的原因，我同意了。養育童年時期因被強姦住院的小女孩，大部分的人都會猶豫吧？

    這套視訊設備很高級是全身立體投影，我能清楚看見他們身上的服飾細節跟腳部動作，偶爾有人干擾，畫面裡還會出現一隻手或一個背影，不曉得他們看我是什麼樣子？

    第一組夫妻穿著誇張的服飾，五官鮮明，蹲在一間長得像服飾倉庫的地方跟我視訊，是藝人組合，我問他們為什麼會領養我時，男方說：「他可以讓我過上光鮮亮麗的生活，到哪裡都有人認識我。」而女生則回答：「所有人都想當我的小孩。」

    「聽起來很好玩，謝謝你們。」我看向星星，希望她幫我回絕後趕緊下一個。

    社工面露尷尬的Ｍｉｓｓ了我的求救，她先向第一組夫妻道歉說：「秦頤很喜歡你們，但是今天還有很多組要會談，請等候通知。」然後轉向我：「抱歉秦頤，我知道你這個年紀都會喜歡明星，但我們先把所有人看過好嗎？」

    啊……做為小孩我太客套了嗎？

    「好，下一個吧？」

    第二組的媽媽是個熱情開朗的短髮女子，一直在推薦自己家，還把很多「男友」跟「兒子」都拉出來，告訴我以後會有多少男生可以讓我使喚，我不知道怎麼應對，但周jiejie卻強力推薦這一家。

    在挑選寄養家庭前，我可能先需要上個常識課程。

    懵懵懂懂看完五組夫妻，我最後選了第四組，那是一組看起來像妻子趁著醫院值班時間，拉著剛出研究室的丈夫做遠距會議的白袍組合，因為他們的談吐讓我感到親切，不是說他們說話方式親切，是指他們的價值觀讓我親切。

    這組夫妻住得比較遠，極速列車跑起來也要大半天，所以約在四天後的下午，在兒童病房說明室碰面。

    後續社工還向我說了很多關於我未來會被如何安排，以及我應有的權利義務等，我不知道如果我是這個世界真正的小孩，我能不能聽懂，反正我目前是聽得半懂不懂。

    例如星星告訴我，我選的這家登記的父親姓方，母親叫白怡貞，家裡其他男長輩只有１個姓雲下，目前在生技公司做高階經理，方叔叔有２個兒子１個女兒，雲下叔叔有１個兒子１個女兒，以後會成為我監護人的是方叔叔的兒子，讓我會面時看看喜不喜歡人家。

    他兒子大我9歲，現年中學1年級，足15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