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国

    —楔子

    窗外飘着鹅毛雪，江璃缓缓合上笔记本电脑，刚刚回复了几封祝贺邮件，手上的工作还是没什么灵感，索性戴上口罩，到楼下散散步。

    这附近就有一条商业街，加上最近圣诞节日氛围的加持，客流量十分可观。

    江璃的视线扫过来往的行人，一张张面孔匆匆略过她眼眸。她正替某人打磨她的毕业论文，真是应了那句“皇上不急太监急”。

    饮品店门口，女人点了一杯热巧克力，打印机吐出长长的白色单子，员工们在后厨忙碌着，于是她将目光转向街道。

    迎面走来一群年轻男女，年纪看上去尚小，其中一个男生落在最后，低头摆弄着手机。江璃挑了挑眉，习惯使然，她注意到对方穿着不菲。

    从收银员手里接过打包好的饮料，江璃慢悠悠地拆开，手臂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手心一松，塑料吸管掉到了地上。她蹙眉回头，撞上一少年目光。

    “抱歉。”穿得贵气的男孩朝她点了点头，这似乎是他所能给予的致歉的最大限度。

    钟瑜转身对着始作俑者说道：“别来烦我。”语气十分凶神恶煞。

    江璃在前台又拿了一根细吸管，想到那男孩的面容，莫名有些熟悉呢。

    闲来无事，她慢悠悠散着步，回酒店时正巧经过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女人忽然止步，抬手摘了口罩。

    暖橘色灯光打在她侧脸，宽褶双眼皮，五官小巧精致。

    “是你呀。”她喃喃道。

    与镜中的自己对望，再低头抿一口热巧克力，论文忽然就有了思路。

    —第一章

    将近年关，江璃在国内的工作稳定下来，她驾车去机场，接到杨轻。

    女人烫着羊毛卷，短裙配中长靴，于寒冬中露出一截雪白的大腿。杨轻单手摘了墨镜，坐进副驾驶的动作行云流水。

    江璃往右边瞥了一眼，忍不住道：“储物盒里有毯子，披上。”

    杨轻嘻嘻笑了两下，“还是宝贝你最好了。”她拿了毛毯，搭在快要冻僵的膝盖上。都是rou长的，她当然冷。

    本打算带杨轻回自己新买的房子，对方摆摆手，给她一个地址。

    “林之谦？”男人的名字从江璃嘴里念出来，酸溜溜的。

    “所以你回国也是为了找他。”江璃捏紧了方向盘。

    杨轻看向窗外，眼神飘忽，咬了咬唇道：“你知道的，我能有今天，都是因为他。”

    “我难道......”未说出口的话被打断。

    “江璃！”

    “我很感激你。”

    女人挣扎许久，还是没能狠心踩下刹车，将杨轻扔在马路边上，让她自生自灭。雏鸟情节真是无解。

    汽车仍然奔驰着，只是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林之谦是她人生的踏板。江璃在许多个重要时刻拉了她一把，江璃冷静、克制、掌握规律且判断准确，像永恒伫立于她前方的标杆，身上紧紧缠着一根带子，不忘拉着自己前行。

    可人怎么才能不爱上，生命里第一个将自己向上托举的人呢。

    不刁难、不嘲笑，他用温暖的手心牵着你，鼓励道：“试试看。”哪怕男人眼底全是玩世不恭和发现了新玩具的新奇。

    对江璃坦诚后，杨轻感觉心头有微风吹拂，清明不少，转眼又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

    “逸生之前给你推荐的那个心理医师，你去看了没？”

    江璃轻叹了一口气。

    “不要跟我提他。”想到这个，她五脏六腑升起一股无名火。

    “怎么啦，他又坏你好事了？”杨轻有些揶揄。

    洛逸生是她在英国读书期间谈过的男友之一，也让江璃自此下定决心：只约p，不恋爱。

    对方是留学圈子里的名人，起初两人在一起，纯粹是他见色起意，外加江璃居心不良，然而后来江璃实在受不了他的大男子主义，提出和平分手。

    江璃措辞一番，分手的消息一经发送，绿色小勾显示已读，对面“正在输入中”持续了三分钟，那人才发过来一个“好”字。

    除了性格不合，洛逸生对她，几乎无可指摘。

    若两人就这样断了联系还算好，几天后，不知道洛逸生抽了哪根神筋，主动捧了一大束花，打扮得人模人样，跑到她住处。

    房门一开，男人就见少年满脖子的吻痕，立即红了眼。

    江璃听到动静出来，入目是满地板的白玫瑰花瓣，还有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

    男人体格高大一些，金发碧眼的少年也不甘示弱，所以最后，她将两人都轰了出去。

    杨轻扒在自己房门边，看得目瞪口呆，这哪是那个傲慢自矜，天天拽得二五八万的洛逸生啊。

    江璃真有出息，杨轻悄悄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并收获了一枚白眼。

    自此，洛逸生这位公子哥成了狗皮膏药，粘着江璃愣是不松手了。

    “没有，他还在欧洲，手伸不到这里来。”

    江璃补上一句：“最好也别回来了。”

    杨轻伸了个懒腰，这群阔少爷都是越得不到，心中越发感觉刺挠，估计之后还有好戏等着呢。

    “但是医生总要看的吧。”提到这个，杨轻多少有些真情实意的担忧。

    “找那些心理医生倾诉倾诉，医生再给你下个诊断，能开点药也好，总不能一直拖着不去。”

    江璃沉默了，汽车的窄小空间里安静下来，导航软件的温柔女声播报着：抵达目的地。

    车子熄火，女人侧过身来，抱住了杨轻。

    “今年过年我打算回家。”江璃将脑袋靠在她肩膀上，声音闷闷的。

    “还有，我看到钟瑜了。”

    杨轻一愣，这个名字陌生又熟悉。

    “你弟弟？等过了生日，他快十五六岁了吧。”

    关于江璃，有些不好听的传闻，杨轻当这是心病。在她眼中，乳臭未干的青少年，幼稚且自大，完全不具备责任心，没有一点吸引力可言。

    想到钟瑜，杨轻心里咯噔一下，转念又觉得不至于，唾弃自己两声。

    “嗯，差不多。”江璃应了，支起身子回到驾驶席，“你走吧，我最近应该会很忙。”意思杨轻少来找她。

    杨轻倒是不在意，仿佛习惯了，“那你记得要去看心理医生哦。”

    掀了毯子，合上车门，还不忘朝江璃俏皮的摆摆手。

    “嗯好。”江璃目送着她离去。

    所有人都劝她去看医生。

    开始的时候不去，是因为没钱，那些分门别派眼花缭乱的心理疗法，只会让她的生存更加窘迫。

    后来就逐渐发展成了不敢，不敢向他人剖析自身。

    讲她如何一步步走到这里吗？也尝试过自医，但显然于事无补。

    恩师曾安慰她，天才亦有缺陷。

    只要她开繁枝，结硕果，江璃就能将身下腐烂的泥土与根茎藏匿。

    ——

    写文很慢，修文更慢，慢但是动笔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