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八

    随着黑影越来越清晰，一个满脸血渍，分辨不出原始样貌的男人出现在两人眼前。

    周砚细细观察着对方，头发理得很短，边缘都是灰白发，中等身材微微佝曲，身上穿的是一件宽大的POLO衫和西裤，衣服尺寸好似有些大，但很干净，看起来有些苍老的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

    周砚将夏璟拉到自己身后，戒备地看着那个一直留在原地不动的身影。

    “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应，周砚又拉着夏璟悄悄后退几步，以防对方突然有动作。

    夏璟这时候突然拍了拍他，“周砚，我来试试吧。”

    周砚并不放心，可夏璟坚持，他也不好再阻拦，只是依旧让夏璟站在她身后。

    看了看像堵墙一样挡在自己面前的周砚，夏璟微微弯得像个小月亮。

    “你是潘江吗？”夏璟问出声。

    那个人，或者说是鬼，点了点头。

    周砚看到他的动作时下意识皱了眉头。

    “你老是缠着我们是要干嘛？”夏璟又问了一句。

    潘江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了头，指向楼梯间。

    “他应该是想让我们去楼梯间，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夏璟询问周砚的看法。

    “找……找到……找到我……”一阵鬼魅般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同来自地狱的低语。

    周砚明显感觉到牵在手心的小手温度瞬间又冷了几分。

    “找到他？”周砚在心里迅速分析着这句话，找到他，这是什么意思？

    正当周砚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楼梯间的时候，倏然又是一阵厉风袭来，‘潘江’就这么随风飘散，周遭瞬间恢复成原本模样。

    大开的大门因为刚才的风微微摆动，穿堂风吹得客厅的窗帘在群魔乱舞。

    周砚很快打破了寂静，“先进去，不要站在门口了。”

    夏璟乖巧地在双手交叠在膝头，看着周砚把买来的东西归置，然后给她到了一杯热茶。

    夏璟看了一眼还在冒热气的茶，没有动作，余光悄悄观察着周砚。他给自己倒完茶后就坐在一旁沉思，甚至还抓起夏璟的手放在手里把玩。夏璟见状也没有打断他，只是安静地等他思考完。

    “夏璟，你觉得，他说的故事是真的吗？”

    半晌后，周砚突然开口。夏璟也露出思考的表情，“你是说潘江吗，他的说法，好像跟新闻报道的没有什么冲突。”

    周砚安静了几秒，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夏璟。

    “我觉得，他不是潘江。”

    “不是潘江，那他是谁？”夏璟难掩惊讶。

    “我认为，你被他说的故事误导了。”

    周砚将自己的看法娓娓道来：“首先，整个故事是以潘江的视角展开的，这就会下意识的误导，说故事的这个人，就是故事中的主角，也就是潘江本人。

    可从故事中就可以看出，在事故发生时，潘江和石岩是一直待在一块的，只是到后面楼梯间的时候才发生了意外，石岩离奇消失，潘江接到神秘来电。但如果主人公换成石岩的话，这个故事，是不是也没有违和之处。

    其次，这‘他’所说的过程中，并没有具体描述了‘他’是怎么死的，只是说了‘他’在临死前看见的事，可是，‘他’的死亡，究竟是被鬼导致，还是单纯因为电梯事故导致的心脏病发呢？从始至终‘他’并没有真正的看见鬼，不是吗？

    夏璟肯定了周砚的想法，刚刚那个人确实是鬼没错，但是五年前的案子并不一定就是鬼导致的，或许真如周砚所说的那样，就是因为一场电梯事故导致的意外，警方的调查没错。

    “最后，你还记得刚刚那个人的长相吗？”周砚努力回忆刚刚的画面，无意识地捏了捏夏璟的掌心，微微的瘙痒感让夏璟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周砚没注意到这一切，自顾自地说着，“据我观察，刚才那个人虽然看起来比较沧桑，可实际年龄应该没到五十岁，从他脖子上的皮肤看来，应该是在四十岁左右，他的手和白发，应该是长年从事体力劳动所致，他虽然穿着工头的样子，衣服却并不合身，而且还很干净，即便是工头，整日在灰尘漫天飞的工地里也不可能做到那么干净。”

    “那他是谁呢？石岩吗？如果是石岩，他又为什么说自己是潘江？”

    夏璟觉得周砚的怀疑有理有据，但还是搞不明白其中道理。

    周砚突然顿住，纠结半天开口说道：“我其实拜托朋友去调查了一下当年的案子，他在负责警局工作，我请他帮忙查阅了一下当年的档案，当年电梯里发现的确实是潘江和石岩两人，石岩确实没有弟弟，但是他有一个一直在乡下的堂弟，事发前几天，这个堂弟就离开了老家，然后，再无音讯。”

    夏璟倒吸一口凉气，“所以刚刚那个人难道是……石林？那个以为不存在的弟弟。但是不对啊，一个人失踪了，没有人找他吗？”

    “石林在老家就是一个混混，父母也早就因为意外过世，他在老家没有什么亲戚，只是在他失踪的前几天，他跟同村的人炫耀自己要去城里发大财了，众人才知道他要离开。”

    “所以说，石林当晚其实也是出事了，那他的尸体呢？”夏璟突然想到了什么，惊讶地捂住嘴巴，“他刚刚说要我们去找他，不会就是，去找他的……尸首？”

    夏璟最后说出的两个字几乎轻不可闻，生怕惊扰到了什么的样子。身上汗毛竖立，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周砚眉头重重一挑，露出一个玩味表情，“……看来，是的！”

    夏璟立刻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整张小脸绷得紧紧的，这幅样子倒是逗笑了周砚。

    “不用怕，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具体的还是要去楼梯间看看才知道。”

    周砚脱离思考模式，才发现自己一直将夏璟的小手握在自己手里。他第一反应是先去看夏璟，发现对方没有任何排斥，还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就默不作声地继续握着小手，等待对方自己发现。

    夏璟还在想着石林的尸体是不是真的藏在楼梯间，如果是的话又是藏在哪里，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周砚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满心满眼地都是面前的夏璟，完全没听见，也没意识到自己的流氓做派。

    夏璟见他沉浸在把玩自己的小手中，这才羞红了脸，一把抽出自己的手，示意他赶快接电话。

    手里的柔软突然消失，周砚当然有些念念不舍。没好气地望向扰人的手机，周砚接过来看了一眼，又是一个陌生号码，就随手打开了免提。

    “啊……啊……救命……”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凄厉的尖叫声，一个女人在求救，可随后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一阵安静后，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手机那头从高处滚落一样。

    周砚和夏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夏璟：“是我第一次看到的那个女人吗？”

    周砚：“……跟上次打来的电话号码不一样，但也是本市的。我先让人去查查吧。”

    周砚起身一个踉跄，夏璟连忙扶住他，“你腿上的伤还没好，要小心一点啊。”

    周砚对夏璟露出一个和煦笑容，“我的伤经过复建已经好了很多了，不用担心，就是刚刚有点发麻而已。”他现在更想调查清楚这两次的未知电话是怎么回事？

    夏璟看着周砚点开屏幕，又在屏幕上随意点了几下，然后就把手机扔在了沙发上，“我去发个邮件，你先自己玩会。”说完周砚脚步踟蹰地进了书房。

    夏璟目光转向刚才被周砚扔在沙发上的手机，此时屏幕已经息掉，黑漆漆的，夏璟有些好奇地拿起手机，手指在触摸到的一瞬间屏幕就被点亮，锁屏界面是一个手绘的人物，寥寥几笔勾勒出人物轮廓。不过夏璟没有细看，只是将手机拿在手机翻来覆去的打量，眼神中满是好奇。

    周砚出来的时候看见夏璟正拿着自己手机发呆，想到自己设置的封面，周砚顿时有些心虚。

    “我还不知道你手机号呢，能告诉我吗？”周砚小心翼翼地在夏璟身旁坐下，生怕声音大一点会吓到她一样。

    “我没有……我……手机坏了。”夏璟眼珠子提溜一转，语气支支吾吾地。

    夏璟像个私藏了宝物的小松鼠，生怕自己的藏宝之地被发现，于是用尽所有力气来遮掩。

    周砚根本没听清夏璟说了什么，脑子里全是夏璟的可爱神态，心里面开出一朵朵小蘑菇。

    “啪啦！”外面的风又大了起来，吹落了阳台上的一个花盆，将周砚在云端上翻滚的理智唤了回来。

    “我去关！”夏璟见阳台上积了一些雨水，怕周砚踩到摔倒，自告奋勇去关了阳台的拉门。周砚嘱咐她叫她不用管摔烂的花盆，明天再收拾。

    夏璟回来的很快，只是裙子下摆还是湿了一大片。夏璟懊恼地拍了拍裙角，对着周砚说自己先去浴室清洗一下，果断闪进浴室后，夏璟将门反锁上，背过身照着镜子。

    镜子中，裙子上的污渍在不断蔓延，甚至还隐隐透出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