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噩梦



    孟烟灿察觉自己的身体在坠落,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手脚,好像被黑暗中的未名物按压与cao控了一般,血液不再流动,而是禁锢于她的血脉里。胸腔的空气被无限挤压,她渐渐喘不上气,呼吸声也渐渐被黑暗吞噬。她的鼻子形同虚设,紧接着是她的眼睛与无边的黑暗同化。

    她退化成了一只耳朵,毫无遮挡与边界地收集着四面八方的动静。

    一开始是下坠的风声。

    渐渐地变成了窸窸窣窣但又听不清的人声,像是蛰伏在黑暗里伺机而动的怪诞之物,蠢蠢欲动。让她寒毛直立,忍不住感到惊悚,却又无法反抗,五感里只剩听觉,再多情绪都被压缩成一根细针,刺入她的耳膜。

    她终于听清了,那些朦胧的人声。

    “她平时总是独来独往,性格肯定不好相处。”

    “呵,装得多清高一样。好像谁愿意和她玩一样。”

    “我听说她啊……啧啧啧。”

    “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和她玩了吧。”

    随着人声越来越清晰,她拼命想要忘掉的回忆也越来越清晰。

    高中时,因为一次争执而引发的后果蔓延她的余生。那些争执的话经由一个人的加工,传到了另一个人的嘴里,再变形,传到另一个小群体。

    一开始,仍然是静默的校园生活,让她以为那个争执不过是一个小插曲。

    后来,是异样的眼神和看到她的到来而戛然而止的讨论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成了一种充斥着整个校园的氛围。在宿舍,在教室……在她走到的每一个角落,听不清的窃窃私语,已经不是最开始和她争执的那个人了,沉默的大多数默默地隔绝她,冷漠地看着她慢慢死掉。

    这……好像不对。

    她最初和那个人的争执,只是关于一个比赛的名额问题。她喜欢数学,想要去参加竞赛,可名额有限,老师让她和那个人一起商量。

    比赛的名额最终落到了她的头上。

    她一个人开心地准备着比赛,等意识到周围不对劲时,一切都晚了。

    可是,这应该只是一个她和那个人之间的小问题才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难道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一个人参加这个比赛,有问题吗?一个人是有问题的吗?

    孟烟灿渐渐迷失在一声声的窃窃私语中。

    “喵。”

    她听到了一声突兀的猫叫声,只剩耳朵的她,在众多人声中捕捉到了这一声清晰的猫叫声。

    学校里面没有猫。

    “喵~”

    孟烟灿猛然睁眼,看到月月正在用爪子扒着她的头发,低头舔着她的眼泪。

    是梦魇。

    她已经有三年没做过这个相同的梦了。

    “月月……”久未开口的嗓子带着沙哑,可能够发出声音这一点却让她泪意重新涌上眼眶。每次在梦里退化成一只耳朵的感觉并不好受……她总能无比清晰地听见那些曾经杀死过她的窃窃私语。

    “喵~”灿,你闻起来好悲伤。发生了什么事?

    孟烟灿伸手摸了摸月月,猫的温暖传递到了她的手掌,提醒她这是现实,她已经从那个杀死她无数遍的梦境中脱身了。和三年前以及更久之前不一样,这一次她不再是在梦境的最后摔得四分五裂,而是在坠地之前醒过来了。

    “谢谢月月。”

    心中的万般情绪化成这句由衷地感谢。

    她在一年前救的猫,在一年后也救了她。

    “喵~”灿,我在。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在。

    孟烟灿感受着月月亲昵地蹭着她的脸,连带着她流过眼泪的皮肤……月月最讨厌水碰到它干净整洁的毛发了,但此刻竟然没嫌弃她。

    “我该向前走了,对吗?”

    她看着纯白的天花板,轻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