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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戚都没来几个,整个大堂空荡荡的。端琰独自一人伫立在遗像前,一言不发的看着满桌的菊花。陈月洲站在旁厅的大门前,从背后默默看着端琰。从得知父母的死讯之后,端琰就变得比之前还要沉默寡言。他的身体里仿佛已经没有了灵魂,语言能力被抽空,就剩下身体的肌rou利用人类最后的本能在驱使他行动。他甚至没有掉一滴眼泪。在陈月洲眼里,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此时的端琰就像是越吹越胀的气球,总让人会害怕前一秒的和平,后一秒就会世界崩塌。就在这时,一袭高挑的身影出现在大厅中央,来到了祭台前,将一束康乃馨轻轻放了上去。端琰这才微微侧目,和身旁人对视,赵天喻抬起手臂,轻轻地拍了拍端琰的肩膀。之后,对着眼前的照片深鞠一躬,转身路过陈月洲身边时,只是看了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之后,端琰曾经的领导的也陆陆续续来了,象征性地说了一堆安抚的话。再然后,又来了些不长眼色的小报记者,端琰对他们视而不见,什么都没有回答。葬礼结束时,天已经彻底黑了。端琰如今开不了车,陈月洲又没考驾照,两人便叫了辆专车回家。路上,车子路过北川国际中学家属院时,端琰忽然要求下车,陈月洲见这么多天都仿佛死人一般的端琰忽然“活”活了过来,因为担心他半夜出事,也跟着下了车。这是自端溪和吕博离开后,两人第一次回这个家,推开大门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玄关处白色的鞋柜,上面堆满了男士的皮鞋和女士的高跟凉鞋;再往前走是餐厅,上面还摆着几双碗筷,似乎是陈月洲和吕博做饭的那一晚为端琰准备好的还没有用的餐具;走廊尽头是阳台,晾衣架上还挂着一件女士衬衣,似乎洗完后自然风干已经很久了。这里的一切都保留着之前的模样,仿佛就在几分钟前,还有人在这个家里生活着。端琰转身来到餐厅,伸手拉开冰箱大门,里面是被乐扣乐扣装好的饭菜,最大的那一个盒子中装着满满的皮蛋瘦rou粥。父亲这一生发送给他的最后一条微信,就是让他记得回家吃饭,说冰箱里有为他专门做的皮蛋瘦rou粥。端琰将盒子取出来,走到厨房拿了一只勺子,打开盒子,挖了一勺吞下。“那个应该已经过期了,虽然在冰箱里放着,可是这是夏天……”陈月洲忙道。可是此刻的端琰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似的,拿着勺子就这么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陈月洲慌忙上前阻拦,仅仅是靠近,他都能闻到盒子里面已经发馊的食物的味道:“别吃了,你身体才刚刚好,别吃那种东西,别……”可是越是不让吃,端琰就越是大口大口地吃着,他此刻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似的,仿佛连人类的感官都已经丧失了。到最后陈月洲急了,伸手一把推翻盒子,浓烈的霉臭味儿瞬间铺散开来。见食物没有了,端琰颓废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好一会儿后,他的肠胃开始翻江倒海,承受不住胃痛折磨,他跑到卫生间开始疯狂呕吐了起来。陈月洲找了一张口罩戴上,洗了洗拖布将地上的皮蛋瘦rou粥清理干净。等放了拖布回到客厅,发现端琰还在卫生间里呕吐。或许他吐的并不光是已经变质的皮蛋瘦rou粥,还有更多无法通过眼泪所宣泄的压抑和痛苦。端溪和吕博自杀身亡后的第二天,上官泽就被调查,紧接着第三天,一个名叫李慧慧的女人自杀,直到第四天,上官泽被批准逮捕,还有个什么邵华服的人也被查了……抓上官泽的理由似乎有很多——他涉黑,贪污受贿,栽赃陷害等等……到后来,连他手下恐吓威胁吕佳音导致自杀的事情都被挖了出来。按照主流媒体的说法来讲:上官泽这个人野心太大,为官不仁,他靠着打压黑社会一路仕途猛进,但其实上他自身就和黑社会脱不清关系。他行贿受贿,和北川黑白官商都在走的大老虎邵华服走得特别近,邵华服有条聪明又听话的狗叫李慧慧,以前是邵华服的秘书,后来也成了个人物。在调查端溪的遗物中,发现了端溪持有上官泽和李慧慧之间不法来往的证据,一来二去证据链上查,就坐实了从上官泽引起的一系列涉黑案件。于是,上官泽就这么从一个人民群众眼中的□□英雄,瞬间变成了人喊打的贪官污吏。而端溪,作为一个人民教师出身的人大代表,培养了无数寒门子弟进入我国各大高等院校开辟人生,又为了正义和人民做出了如此巨大的牺牲……如今的端琰,无论他是谁的儿子,毋庸置疑,他都是正义的儿子。于是在那之后,端琰的顶级上司向端琰提出了换岗的建议。当然,表面上是建议,可是事实上听起来似乎不可违抗。上司建议端琰离开市局去烟草局工作,听话中话的意思是:进去半年就能升职称。北川烟草局和其他局不同,是个基本没有什么政治地位和前途、但收益人人都心知肚明的地方。陈月洲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相信,媒体上所看到的一切,或许和真相没有半分钱关系。夜深了,端琰一人独自躺在父母房间的大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得知父母死讯的那天,去见他的那个人,是许三埫的人。当年整个案件背后最大的黄雀就是许三埫,他利用了一系列的人,完成了自己的革命链条。他让投靠他的人风调雨顺,他让反抗他的人下场凄惨。不过,他是个重义气的人,他按约给了母亲平顺的仕途。但是,这份义气,只在和平年代有用。替他做过事的人,手注定是不干净的。战争来临,烈火烧身的前一刻,这些人是第一波就要被抛弃的。所以面对上官泽这样一个无儿无女、无父无母,于是无牵无挂仿佛疯狗一样的人,许三埫些许从一开始就决定假意合作。至于邵华服和李慧慧,北川混的都知道——他是前朝的臣,却没趁着前朝的好时光爬到一个绝妙的好位置,上面领导换了一波后,他虽然表面上依旧风光,仍然保有一些势力,但其实处境越来越尴尬。于是,他这几年一边忙碌着再狠狠赚上一笔就退休养老,免得晚节不保;但一边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如今的功成名就,于是不断尝试垂死挣扎。他的模样在外人看来,如同沙漠中一头濒临死亡却rou肥可口的骆驼,人人都想分一杯羹。他和上官泽有所来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