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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了什么书云云,虞珂一一答了,渐渐与鸿嘉帝消除了陌生感。鸿嘉帝似乎还有话想说,但最后只是叮嘱他早些睡,明日再来看他。虞珂准备离开,却又回头问道:“爹……父皇,期思是我最好的伙伴,他爹娘不在了,能不能让他留在我身边?”清秀的脸上带着些忐忑和期待之意。鸿嘉帝想了想,答道:“自然,那孩子据陆应秋说,文武兼修,品格正直,若他也愿意,日后他做你伴读也可。”虞珂听了放下心来。宫人要带他去寝殿休息,虞珂却问:“期思在哪里?”宫人十分机灵,知道虞珂问的是谁,答道:“殿下,那位小公子在西偏殿。”“带我过去。”入夜后,皇宫内灯火未歇,细雨无声落在大地,檐上落雨积成细细水流,断续淌下。宫人在前打着灯笼,撑起伞,为虞珂仔细引路。到了偏殿,虞珂示意宫人不必出声,独自进去。期思知道他会来找自己,也并未入睡,换了白色单衣,独自坐在床榻边,暖黄跳动的烛火映得他清隽的脸阴影分明,脚边是一只木箱,箱盖打开,他正收拾自己的东西。殿内没有其他人,期思早已让宫人们下去,只余寥寥灯火。虞珂过去坐在他旁边,看他一一翻捡行李。箱子里并没什么东西,父亲的铭牌,母亲的玉簪,几件衣物。佩剑却没有带来,便等日后托陆应秋稍带。他碰了碰期思肩膀:“你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吧,咱们就是亲兄弟。”期思笑笑,烛火下少年的脸庞俊美柔和:“不可胡说,你的亲兄弟也是皇子。”虞珂听了也笑起来。他知道自己还有两个兄长,大皇子明德恭厚,五皇子才思敏锐,却不知道他们好不好相处。“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还是想你留下来。”期思抬眼看虞珂,虞珂换了皇子衣袍,乌黑的发尾沾了点雨水,垂在背后。华贵的衣物并没有让虞珂看起来庸俗,反而衬得他清秀温和,添了些贵气。从前身着僧衣也是清秀好看的,他依旧是那个芳华寺里的缘空小和尚。虞珂眼神很真挚,但期思不愿承诺别人不确定的事情,就像他娘没能等来他爹一样,他不想应了承诺,日后又让人失望。况且皇宫如华贵的牢笼,期思并不太喜欢这里。“如果你需要,我会陪着你的,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期思答道。少年懵懂,还不明白命运有时只是翻涌暗流里的一叶轻舟,所向何方未必由得自己。殿内空旷,华丽的帷帐雕饰在烛火映照下如同梦境,窗外雨声淅沥,如同天地织就的温柔帷幕围裹着宫殿。两人在殿内宽大柔软的帐榻内躺着,时不时聊一句,像是小时候一起夜谈。期思打趣道:“幸好你在芳华寺时没有剃度,不然回来了先得蓄几年头发。”虞珂笑起来:“应该也不会太难看。”枕头被褥柔软,熏香气味淡雅,两人说着话,不知何时睡着了,宫人悄声熄了烛火。雨如更漏,一夜无梦。两人并未贪睡,清晨,宫人伺候着洗漱收拾。一名太监前来宣召,说是鸿嘉帝在书房等他们,期思便陪着虞珂前去。下过雨的皇宫明瓦朱墙,砖石青白,少了些肃穆的氛围,多了点柔和,与宫外的江南城镇屋舍一样的清雅安谧。虞珂不知今日会不会见到两个哥哥。到了书房,太监通传,期思便随着虞珂进去。鸿嘉帝坐在书案后,一身王服,威严尊贵,书案对面站着一人,一身武将官袍,身姿笔挺高大。虞珂和期思进去行了礼,鸿嘉帝便让虞珂到自己身边去。虞珂站在鸿嘉帝身旁,才发现屋里的那人正是陆应秋,穿着一身武将官服,高大英武,神情依旧温和,正微笑打量他们。期思站定,转头看去也发现身边的正是陆应秋,有些惊讶。陆应秋向两人笑了笑,面上带着柔和之意。鸿嘉帝看看期思和虞珂,有些感慨,跟陆应秋打趣道:“陆应秋,你看这两个孩子是不是生得一个样?这是命里缘分。”陆应秋恭谨答道:“殿下与期思自幼相处,自会有相似之处,确实是有缘。”期思与虞珂相视,彼此了然一笑,在卢阳城里,也有人说他俩像亲兄弟似的。鸿嘉帝点点头,不再说笑,只是看着虞珂,随手挥退屋内宫人,只留下他们四人,神情严肃下来,道:“珂儿回朝,便是皇子的身份。”三人安静下来,都看向鸿嘉帝。鸿嘉帝起身,拍拍虞珂肩膀,走到书案旁:“这些天的军情一直扣着,未向外透露。”“——半月前,瑞楚于北境暴毙。”期思和虞珂愣住,瑞楚堪称战神,他的存在,就像是晋国的国土有了一道铁壁铜墙,他是晋国三军的灵魂。鸿嘉帝静了片刻,眼里暗流涌动:“燕国、大凉结盟来攻……瑞楚死了,军队便失去主心骨,若是倾力一站,或可惨胜,但接下来的年月里,恐怕是民不聊生了。”期思心想,这些跟虞珂有什么联系,为何此时把虞珂找回,又说这些。鸿嘉帝取出一卷文书,在书案上徐徐展开:“瑞楚死的第三天,燕国来使,称愿意议和。”虞珂和期思看向那卷文书,但看不清所写内容。“与我有关?”虞珂冷静了些,敏锐地感觉到什么。鸿嘉帝把展开的文书转了转方向,对着虞珂,低沉威严的声音道:“燕国要一个人。”期思心里一凛。虞珂有些难以置信,并未去看那份文书,蹙眉看着鸿嘉帝,轻声问道:“燕国要我?”鸿嘉帝点点头,虞珂情绪复杂:“他们要我……”——“入燕,为质。”屋内静得可怕,气氛沉重。鸿嘉帝神情不动如山,刚毅而坚定,回答却如一声轻轻的叹息。半晌沉默后,虞珂点点头,没有说话,清秀眉目一如平日温和。从前卢阳城的夫子讲过,秦庄王子楚入赵、燕太子丹入秦,虞珂和子楚、燕丹一样,将是母国送往邻国的质子。他没有以任何托词来抗拒,鸿嘉帝和陆应秋都感到惊讶。但即便拒绝,也不能改变任何事,他没得选择。鸿嘉帝露出赞许的复杂神色:“皇儿有担当,你娘若知道,也是高兴的。”期思看着虞珂,心里五味杂陈,自己失去了家,而虞珂好不容易回了家,却立刻被家人推出去。期思转身随陆应秋离开御书房,出门之前的一刻,他听见鸿嘉帝问虞珂:“你怪不怪父皇?”期思没听到虞珂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