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叶鹿被训练赛捶打了一天，再次见到狗子已经是晚上九点。听说体检结果不大好，可能原先也带着病，要吃一阵子药。

    小狗看到他，从员工送的新毛毯里鑽出来，慢慢走到他脚下蹭了蹭。

    叶鹿抱起它，和它自拍了张照片。

    rsy-nunu：真可爱，跟我一样。

    【哪来的狗】

    【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吹自己的机会】

    【哪来的狗？二队可以养狗？不怕它咬线吗？】

    【狗：我不乾净了。】

    【你有空擼狗没空直播是吗？】

    【mikekmikekmikek】

    只有林湉榆的粉画风跟别人不同。

    【等一个林选手的赞。】

    【林选手还有十秒到达现场。】

    【啊啊啊啊啊啊啊卧槽，ty真的来了。】

    【这是本尊逼我嗑吗？】

    远在厦门的叶莹在家族群里看到有堂外甥发了叶鹿微博的照片，想起一件往事……

    叶鹿几岁大的时候养过一隻拉布拉多，后来宋雅兰说狗叫声烦人，吵得她心脏不舒服，然后就总拿叶莹出气。

    叶莹一气之下趁叶鹿上幼儿园，把狗毒死了，然后骗叶鹿说它误食了吃了老鼠药的老鼠。

    那年幼小的叶鹿站在狗尸体前，久久没做声，叶莹以为他哭一顿就好了，但是他没有。

    当年的她擅自认为叶鹿对那狗感情也不怎么样。

    现在看这张照片，叶莹有些心烦意乱。

    叶鹿如今长大了，会不会质疑当年那隻狗的死因？

    「要抽回你房间抽去，没人想吸你的二手烟。」宋雅兰的骂声突然从客厅传出来。

    叶莹不得不把烟蒂按进烟灰缸。

    眼看季后赛还剩下半决赛和决赛两轮，rs的官博更新rsy的图频越来越频繁，因为有自带流量的选手，所以除了剩下最后一场比赛的星盟项目之外，就属rsy这边最热闹。

    打完训练赛的孩子们累到瘫在沙发上，什么形态都有，小小的沙发愣是挤下这么多人，叶鹿脑袋往后仰，一看就是在睡觉，但他腿上还趴了个生无可恋的郑进。

    其他孩子打闹的，抢手机的，要脱对方袜子的，幼稚得很。

    【好傢伙，叶选手享年十八岁。】

    【小学鸡战队】

    【旁边两张空椅子不存在对吧？】

    【阿进你叶哥腿要瘫了。】

    叶鹿是被小刘叫醒的，说项目拨了经费给他们吃点好的，备战后面的比赛。

    「太晚了，大家都不肯去店里，叫了火锅外卖。」

    「不是很累，就是出了一身汗，人都餿了。」叶鹿边聊电话边去乘电梯下楼，自己都没察觉到嘴角微微带笑。

    「其实这个赛季打得不算顺手，但大概这就是职业吧。」赛场上是要取捨的，一切都为了结果服务。

    电话那头的林湉榆停顿了一下，问道：「能接受吗？」

    「还可以。」叶鹿想说自己虽然觉得不顺手，但这算不得什么问题，不至于影响情绪。但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而且跟林湉榆好像也不需要解释这些。

    林湉榆道：「过两天我就回去了。」

    「会害怕结果不尽人意吗？」

    外面好冷，出了楼下大堂，叶鹿加快步伐赶往暖和的食堂。

    「不会不尽人意。」

    「嗯~这么自信。」

    林湉榆站在落地窗前，拉开窗户，一阵风雪吹进来，「你会看比赛吧？」

    「当然。」

    晚上八点的食堂，rsy全队在吃火锅，好不热闹。叶鹿拍了张照片发给亲爹和小群。

    叶旭之：不要吃辣的那边，rou烫久一点，青菜也要烫熟透。

    叶鹿：明白。

    叶旭之：吃点米麵，这个容易长rou。

    叶鹿：知道知道，在吃了在吃了。

    边回信息边把土豆粉都捞到自己碗里，让同样爱吃这个的其他队友纷纷无声抗议，但敢怒不敢言，大家都只能重新烫。

    ……

    吃了迟来的晚饭，叶鹿觉得全身都热了，但身上也更餿了，进了宿舍就脱衣裳进浴室洗澡，快速吹乾头发，赤条条地往床上倒。

    论坛今天又有他的负面贴了，主要分析他之前比赛中有些cao作看起来很多馀，都是技术上的质疑。

    这就没意思了，职业选手打比赛很多选择都是考量过的，也没法说。网友煞有介事分析，其实大多数没什么参考价值。

    退出论坛，他又打开微博，官博把刚才吃晚饭的照片发了九宫格，叶鹿不是照片主角，但很巧合地出现在每一张里。

    不得不说商务中心引流有一手的。

    结果看到【二队真穷】这条评论被逗笑了。

    经费是少点，不过今年要是能拿下冬季赛冠军，二队所有人的年终奖都不是往年的数，至少开年红包肯定不薄。

    叶鹿：你们赢比赛会吃什么？

    等了好半天，叶鹿都没等到林湉榆的信息，他有点不高兴，于是关灯睡觉。但没到十分鐘又睁开眼睛，从床头缝里夹出冷落已久的平板，看赛事重播。

    林湉榆刚打完一把游戏，看时间觉得叶鹿应该吃得差不多了，便拿起在充电的手机，结果看到一句半小时前的话，他刚想发视频过去解释，对方就打过来了。

    林湉榆盖上电脑，去更衣室换上睡衣裤，调暗灯光，然后拿着手机上床。

    「你没穿衣服？」看到叶鹿光着膀子在摆弄平板，林湉榆没过脑子就问了这句话，但很快觉得这话不合适，又补充道：「万一……半夜暖气突然停了，会很冷。」这种情况园区以前发生过，所以他也不算空口白话。

    叶鹿放下平板，掀开被子下床，从衣柜里翻出衣裤快速套上，然后跳回床上。

    「我都看光了。」林湉榆平静道。

    「看唄。」都是男的在意这个做什么。

    叶鹿把平板踢下床，侧躺着对着手机，「你们什么时候放假？」

    「sas打完就放，俱乐部所有赛事结束有个年会，然后就过年和冬转。」

    「能赶上看wyt决赛。」

    叶鹿拳头放在嘴边忍笑，「给我们送冠军buff吗？」

    这话让林湉榆想到什么，「我把冠军勋章送给你。」

    叶鹿以为他开玩笑，「这玩意太贵重了，不必不必。」

    「我家里还有。」林湉榆说得轻描淡写。

    「这话多气人啊。」星盟其他战队选手听到不是戳心戳肺么。

    这事就这么定下，林湉榆心情更好了，「过年你回厦门吗？」

    「不回了，就几天假。」换以前叶莹擅自做他的主，他看在叶旭之的面子上，也都儘量配合，忍让。

    但是现在不同了，他成年了。

    没有忘记自己为什么在厦门也有好大学的情况下坚定不移地选择上海的大学，也没有忘记自己是怎么长大的。

    「既然这样你跟我回苏州过年。」

    「啊这……」

    「我爸妈在青海回不来。」

    「那你可……」以去青海啊。

    「老家没翻新，又大又旧，我也不会做年菜，我爷爷那辈往上除夕都要守岁，一个人坐在客厅玩手机到天亮，这情形你不觉得很可怜吗？」

    叶鹿特么服了，林湉榆说话几乎一个语调，但就是能让你听出他心眼多深。

    「可我做菜水平很一般。」

    「抽空看下食谱，来得及的。」

    「……」就定下了吗？

    又是一个聊到叶鹿睡着的夜晚，林湉榆掛了视频，点开家庭群——天林林地林林。

    林湉榆：机票我取消了，过年我有别的事。

    第二天下午两点，刚做完一台手术的林铭回到办公室吃已经凉透的午饭，放微波炉热的几分鐘里他抽空看了下手机信息。

    林铭：你朋友都没几个，能有什么事？

    林铭：哎哟，山不就我我去就山，要不我跟你mama回苏州陪你过年吧。

    林湉榆脑子里警鐘大响，马上回道：俱乐部有个孩子过年不回家，我跟他在上海凑合。

    林诗涵发了一段语音：「那你们注意安全，不要乱跑，过年旅游的人多，你们回苏州最好。」

    林湉榆：好的，到时候看情况。

    这事就这么定下后，林铭越想越觉得老婆过于乾脆了，林湉榆怎么说也才20岁，在父母眼里就是个孩子，虽然年纪轻轻已经名利双收，存款惊人，但越是这样就越容易走歪路，家长还是要多关心点才对。

    这么想着，晚上下班回家也这么跟林诗涵说了。

    林诗涵在批改卷子，头都没抬，「他长这么大是不是头一回干这事？」

    林铭想了想，发现还真是，这个儿子吧，所有的个性都用在了电子竞技上，其他方面真挺乖的，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社交圈也简单。

    林诗涵把一份卷子折好放在旁边，接着道：「当年你在国外留学，大过年的叫我去旅游，你当时是什么想法？」

    ……林铭悟了。

    sas决赛场馆设计得非常恢弘，当今最先进的技术全都用上了，有资格赞助的全是全球知名企业。

    闭幕式这天，rs给园区每个人发了观赛礼盒，内有一罐饮料，两块不同口味的蛋糕，一份水果沙拉，一盒牛奶巧克力，一小包坚果。

    叶鹿作为二队选手代表被叫去园区隔壁的媒体中心观赛，跟一群其他项目的选手代表一块，穿着自己的队服坐在公司高管和邀请的嘉宾后面。

    做了妆发的林湉榆跟其他九名选手格格不入，导播切特写到他时，场中不少人低呼，然后此起彼伏地私语。

    林湉榆选的领主是诺伊斯，被玩家戏称恋爱脑。

    因为他可以为了爱人献出自己的性命，不惜兇残復仇，他背离了家族的使命，越走越远。

    诺伊斯外形高大健硕，俊朗明亮，有好的家世，又是最小的儿子，他本该继承家族的一切。

    但最后他为了给自己的爱人復仇，踏上了一条孤独的道路，没有人理解他，也没有人给予他尊重。

    他不在意，他想的是自己的爱人被四分五裂，最后被宇宙中古老的黑雾吞噬，什么都没有留下。

    这是他永恆的伤痛，无法释怀。

    诺伊斯的领土是一片沼泽地，不是大领主，守家不是他的风格，作为先锋去侵略才是他的宿命。

    今天国内解说之一是兜兜，曾是rs星盟分部的职业选手，现在是rs艺人，大主播。能在短时间内快速身份转换且成功的，有他自己努力，也有师老闆的大方投资。

    解说席

    「ty一如既往的自信啊，诺伊斯非常考验cao作水平，目前全球范围内用得好的，都是各自队伍里的核心选手。」

    「有个说法就是，不会玩诺伊斯的未必弱，但玩得好的一定是一流的选手。」

    「是的，要不怎么都叫他恋爱脑呢，恋爱脑最难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