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学着接受我
“是你做的吗?” 少年莫名其妙地低头望去,手机屏幕定在一条新闻资讯的页面: 【香江豪宅起火,豪门二代遭殃】 时间是昨夜凌晨,地点在汐贡区的某个城郊别墅,伤亡情况一伤一失踪,伤的是韦齐飞,他病弱又行动不便,后背被塌下的屏风烧得血rou模糊;失踪的是韦舟,昨夜火势又急又猛,消防员到现场时只来得及救出韦齐飞,他到现在都没踪迹,新闻说得保守,评论区有人猜是烧透了没全尸。 香江警方那边的说法是现场发现了残留的汽油痕迹,正在做进一步勘察。 韦家前段时间动静不小。新闻中隐晦提了一嘴二位受害者不仅是血包丑闻当事人,更是行贿进去的韦东为的孩子,评论中一片哗然,说什么的都有。 温子言怔了几秒,似乎想通了什么关节,眯起眼恢复了平静。 “你怀疑我么?”他抬头问。 “我没有。”夏追摇头,表情看不出怒意,“我只是在问你有没有做——你出发前说的那些话太有误导性了,我不这样认为才奇怪吧。” 他出发前说什么了?“熟人”、“惊喜”,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 温子言摇头,没解释也没恼怒,只是淡淡道:“不是我做的。” “那吃饭吧。”夏追“哦”了一声,就端起碗。 这个反应显然在他预料之外。温子言懵了一瞬:“你不继续怀疑?” “为什么要继续怀疑——你已经否认了不是吗?” “不怀疑我在说谎???” 夏追咬着筷子:“你就那么希望我怀疑你吗?” 当然不是。 可是怀疑他才该是他们两个相处的常态。 虽然他真的没有做,可确实,从去香江前一晚的话到出事的时间,甚至他与韦家的旧怨和在香江收到的冷遇,线索都对到他头上来了。温子言拿起自己手机,连助理都想当然地询问这件事要怎么扫尾,他亲爹也发了句别玩得太过分。说句不好听的,香江警方之后大概率都要问话。 可餐桌对面,少女安静地夹菜吃饭,不紧不慢,一如平常,似乎完全不担心韦家那个私生子的死活——怎么可能呢? 温子言觉得太费解。 然而夏追不说,他一时也不知要怎样问,只是疑惑与警惕的情绪压不住,嘴闭上了也会从眼睛里冒出来。 心有顾虑,厨子整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食客倒是享用得欢。看不出来温子言这狗东西还挺会做饭,夏追细嚼慢咽,撑得小肚子滚圆才放下碗。 她下面还肿着,况且温子言不似黎杰森那么斤斤计较,和他住在一起夏追是不用做事的,于是小姑娘坐在椅子上,理所当然等他收盘子洗碗。 温子言站起来了,但不是当洗碗工。 “你在骗我。”他说得笃定,没有一丝迟疑。 上钩了。 “我骗你什么了?”夏追抬头望他,神情茫然又好笑。 “你不可能没在怀疑我。”他眉心微收,“别人都在怀疑我。” “别人怀疑我就要怀疑吗?”她反问,“你很奇怪,你为什么觉得我非要怀疑你才正常。” 很奇怪?她说得理直气壮,这让温子言有一瞬间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是他过于多疑了吗? 幸好,理智马上把他拽回来了,有个不能忽略的疑点:“你一点都不担心韦舟?” “我担心你就会告诉我么?” ……那倒确实是不会。 “你知道这件事的内情对吗,既然你都不觉得奇怪,说明这件事是有人策划的,那我担心有什么用?”顿了顿,少女似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想告诉我别的,起码……他安全吗?” 这么点小事温子言倒并没有瞒她:“安全。” 然后他看见夏追rou眼看见地松弛了些。 对嘛,她明明还是会担心韦舟的,这才是她的正常反应。这个认知诡异地让温子言撤下了一层戒备。 那厢,夏追见他不说话,神情了然,径直开口问:“温子言,你从来都没信过我对吗?” 他没答。 夏追便笑:“我又碍不到你什么事,你有必要这么防着我吗……算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说的话都是认真的,从想好好和你在一起生活到学习信任你,我都在一一践行,我不怀疑你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你说你没做,而我愿意相信你,仅此而已——当然,你不信。” 温子言确实是不信。 不要说她信任他这件事,他从源头上就不接受“信任”这个词的狗屁含义。世界上没有东西是值得信任的,“信任”这种虚无缥缈的玩意儿连根草都拴不住。温子言不信任任何人,也不期待任何人信任他。正如他的家族打压他、他的父亲厌恶他、他的兄弟姐妹残害他,没有人教他信任,正如没有人信任他。 但夏追说,她要学习信任他。 他不信,不会信,一定……不会相信。 他走过去,捏起少女下巴,强迫她仰头更高。 俯视视角更能看清她的眼,那是一双过于黑的眼睛,像口黑水湖,无法见底。此刻黑水没有波澜,平静得理直气壮,这是不是诚实和坦荡的象征呢?他不知道,因为他自己也从没诚实或坦荡过。 可是有一件事是不会骗他的,她真的没那么在意韦舟了,她甚至没有追问他。 温子言不会知道夏追早就获得了更确切的情报,事实上他自己都被韦齐飞那个阴种摆了一道,对此事只能猜出大概轮廓,不知细节,哪里能想到眼前乖顺的女孩子已经通过另一个男人的渠道安插了眼线? 他只是以为夏追对韦舟的兴趣消减了。 因为什么呢?能因为什么呢——为了他吗?这个想法好荒谬,他却有点想相信了。 “你还要捏我到多久?”夏追幽幽出声,温子言立马放开了。 他力气可不小,夏追吸了吸酸痛的腮rou:“我相信你这件事有这么难以接受吗?” 他依旧保持着站立俯视他的姿势。 夏追盯了他一会儿,蓦地嗤笑:“我甚至都没要求你信任我啊,我只是让你允许我信任你而已,你怎么就像见了鬼一样了?” 温子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这不妨碍他依旧被这句话刺痛。 先前他没有这种感觉的,可好像从此刻开始,没有信任与被信任的能力在夏追面前变成了一件很丢人的事,他羞于承认。 他硬邦邦地开始收捡盘子,没系围裙就匆匆走进厨房的样子像打了败仗。 但没有用,因为夏追忍着不舒服往厨房走了。 水声哗啦啦想起,冲到瓷盘表面的声音像刀割上了棉花。 棉花不会破,也不会痛,但刀会别扭。 有一个娇小的躯体覆上他身后,是喜欢的姑娘环抱住他,双手聚于他腰前,软软的。 温子言浑身僵硬——这是他头一次面对夏追时落于下风。 她的声音在背上响起,一字一句是骨头的震动传播入脑,不是耳朵。 她说:“温子言,学着接受我吧,像我接受你那样。” 水还是哗哗地响,洗碗者却忘记了下一步动作。 他僵硬的样子像个木头人。 真可怜。少女靠在木头人的背上,神情仁慈平和,心里却嘲笑起来了。 ——温子言,这么容易就动摇了吗? 真可怜。 —— 解释一下下,主要是自己笔力不够,怕之后大家不好理解剧情: 夏追不担心韦舟的原因是秦铄没给她发消息,说明一切没意外,韦舟逃出去了; 温子言不在意着火的事因为他和韦齐飞做交易(之前韦家的内鬼也是韦齐飞,当然这些后面都会讲,只是不写怕大家不好了解这段剧情,毕竟韦家的戏份已经过去很久了),他知道韦齐飞会有动作,只是不知道具体安排,出事的时间点很微妙,所有人都怀疑他,这其实就是韦齐飞把他摆了一道。 温子言觉得夏追不可能知道这些消息主要是因为自负,因为他都不知道这些具体消息,自负于夏追没有能力比他还厉害,但是他没想到夏追是用韦舟的角度来调查这件事,所以知道了他没在意过的细节。 大概就是这些。 说得很乱,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