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琉璃似眼珠里若有若无的沉郁被暂时吹散

    慕容复揉了揉额头，有些无奈地道：“我看呐，你们就是想听八卦。”

    阿朱笑嘻嘻地道：“哎呀哎呀，吃瓜是人之天性，公子就跟我们分享分享呗。”

    阿碧虽没有说话，但也眨着一双好奇的眼看向慕容复。

    看两人等瓜开吃的期待眼神，慕容复也不再板着脸，而是沉吟两秒整理思绪。似乎是回忆起什么有趣之事，他琉璃似眼珠里若有若无的沉郁被暂时吹散，涌现出难得一见的活力欢快，令人想起原来他也不过是个正该意气风发潇洒恣意的年轻人。

    “咳咳，”慕容复咳嗽两声，看着两女迫不及待的表情，终于开口道：“我跟段家交往的时间也不多，但确实有所耳闻。段家掌事人是段正明，也是现在的大理州州长，他是个敦厚宽和的人，有伴侣却无子。相比之下，他的弟弟段正淳更为风流潇洒，生了好几个孩子，除了目前段家的唯一继承人——世子段誉是他儿子外，据说还有些私生子。”

    阿朱和阿碧听得津津有味，慕容复无奈笑笑，补充道：＂不过这都是些小道消息，当初父亲带着我和段正淳谈生意的时候，我只感觉他看着威严，性子却温和风趣，倒没有传闻中说的那么不堪，可见那些消息也没什么可靠性。＂

    阿朱古灵精怪地笑道：＂公子，那可不一样呢，男人在女子和生意伙伴面前可是有两幅面孔的。＂

    慕容复抽了抽嘴角，他对男女之事无甚兴趣，听了这话也没什么实感，只以为阿朱是在开玩笑。

    公子的爆料告一段落，阿朱便接过话头，兴致勃勃地说起从网上论坛听来的关于段家的小道消息，虽然慕容复评价这些爆料大多属于夸张臆测，阿碧却听得津津有味，她平时沉迷科研，很少逛那些八卦论坛，此刻只觉大开眼界。

    慕容复看着两女在那里欢快吃瓜，轻轻笑笑。不知是否因为谈到段家的缘故，他陷入对仿生人的沉思。事实上，根据《仿生人权利法案》的规定，智人级仿生人也拥有生育权，只是他们的生育方式和普通人类不同。

    如果仿生人想要生育后代，联邦科学院会根据联邦数据库对父母的性格进行建模，通过智能母机将提取出的父母人格特性随机混合，从而诞生出子代人格，然后将子代人格写入到新的仿生人躯体中，这样一个仿生人后代就诞生了。

    这样的繁衍方式自然价格不菲，无论是构建新的子代人格，还是制造幼年仿生人躯体并随时间更换成长，都需要大笔资金。

    虽然随着技术发展，生育成本逐渐降低，但大多数仿生人都选择只要一到两个后代，唯有像段家这样地位不凡的世家才能支持段正淳四处留情生子。

    是的，大理州的段家也是仿生人家族。倒不如说，现在的联邦领导阶层已经基本由仿生人组成，人类权贵反倒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这不仅是由于仿生人天生对人类存在优势压制，更由于联邦境内无处不在的能量风暴正在时刻侵袭人类的基因，导致人类的基因纯净度代代下降，最终胎儿畸形夭折。

    想到这里，慕容复感到一股难言的窒闷，他有些烦躁地揉揉太阳xue，脸色难看。

    铁青的脸色吓坏了两个正快乐吃瓜的少女，阿朱不敢再开口，阿碧也怯怯地望着他，慕容复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勉强笑笑：＂和你们无关，我可能有些没睡好。＂

    气氛被破坏，两女准备告辞，办公室门口突然探出一个小脑袋：＂表哥，你们在谈正事吗？我可以进来吗？＂

    慕容复闻声看去，穿着藕色纱裙的人类女孩儿正在门口眼巴巴望着自己，正是他还在上大学的表妹王语嫣。他脸上立刻绽放出温柔笑容：＂是表妹啊，今天怎么有空来看表哥了，进来吧，表哥这里没什么事。＂

    王语嫣闻言欢快跑进来，自然地挽着慕容复的手臂，跟两位仿生人少女打招呼：＂阿朱jiejie，阿碧jiejie，早上好啊。＂

    ＂早上好，表小姐。＂两女见王语嫣一出现慕容复便如春风化雨，不由心里一松，颇为感激地笑道。

    慕容复拍了拍王语嫣的手臂，对两位下属道：＂就到这里吧，辛苦你们了。＂

    两位少女告退，王语嫣靠着表哥，对她们甜甜告别：＂阿朱jiejie，阿碧jiejie，再见。＂

    看两人出门，慕容复示意王语嫣坐在一旁沙发上，去办公室橱柜拿出给她特意备好的零食果脯。等放好东西，王语嫣已经自然挪到他身边坐下，慕容复无奈扶额：＂表妹，你年纪不小了，要学会和异性保持距离知道吗？＂

    ＂我知道，＂王语嫣乖巧点头，年轻秀美的脸上是纯粹的信任依赖：＂但表哥和别人又不一样。＂

    慕容复无语又好笑，说也说不听，只能随她去，便转移话题道：＂你们学校放暑假了？来找表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万一我不在公司看你怎么办。＂

    ＂是放假了，我昨天到的家，今天想看看表哥就过来了。”王语嫣面带羞涩：“不想打扰表哥，表哥要是不在我就找阿朱jiejie和阿碧jiejie玩。＂

    慕容复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故作不快：“哪有什么打扰。”

    两人又聊了些最近的日常，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没大一会儿阿朱过来敲门，提醒慕容复段家约好的会议时间到了。

    见表哥有正事要忙，王语嫣乖巧开口：“表哥你先去忙吧，我在旁边坐会儿就行。”

    慕容复犹豫几秒，还是颔首道：“那我先去开会，开完会就带你出去吃饭，阿朱，麻烦你照顾好语嫣。”

    阿朱立即应道：“公子放心吧。”

    慕容复离开顶层，和其他几位助理一起下楼迎接远道而来的段家来人。阿朱则领着王语嫣到下一层会议室外的休息区坐下，一边整理资料一边聊天。

    王语嫣虽然嘴上应和着阿朱的话语，心里却不由想着表哥什么时候回来，难免显得心不在焉，阿朱看了出来，偷笑几声，也没点破。

    大概十分钟后，走廊处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王语嫣起身越过高大绿植望向玻璃墙外，只见一行人簇拥着两位青年出现在走廊尽头。

    这两位青年一位风度翩翩、俊雅清贵，正是自己的表哥慕容复，另一位则清秀灵动、天真温文，王语嫣仔细一看，发现竟也是自己的熟人——她的大学同班同学段誉。

    她吃了一惊，失手松开手中水杯，杯子落在地面发出刺耳声响，将走廊上的众人视线都吸引过来。

    见到王语嫣失手摔落杯子，慕容复下意识驻足不前，和周围人打了个招呼，转身往休息室去，段誉看清王语嫣的模样后也是惊讶不已，跟着慕容复走了过来。

    眼见几人走近，忐忑不安的王语嫣和阿朱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被慕容复拉到一旁远离那堆碎片。

    确定两女都没被碎片扎伤，慕容复吩咐身后助理派人打扫地上碎片，转身看向王语嫣和阿朱：“这是怎么了，这么不小心？”

    “我一下手滑没拿稳，表哥，我错了，害你担心了。”王语嫣乖乖低头道歉，阿朱也是一副自己没带好表小姐的认错模样，慕容复无奈摇头：“好了，下次小心些便是。”

    段誉等他们说完话，凑过来道：“王同学，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段誉啊，坐你后排那桌。”

    他呆头呆脑的样子惹得王语嫣捂嘴轻笑：“我当然记得你，段同学。”

    “你们认识？”慕容复看这两人同学来同学去，微微挑眉。

    “认识认识，她是我的同班同学，就坐在我前排，我还借过她的笔记，王同学的笔记做得可好了，字和她的人一样漂亮。”段誉抬手摸后脑勺，完全是见到心中女神的青涩少年模样，实在呆气十足。

    慕容复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他扫了两人几眼，轻咳一声，不动声色道：“段世子，这边事也处理完了，我们继续去开会？”说完微微侧身，伸手行礼：“请。”

    “说的是，世子殿下，我们去开会吧。”段家家臣朱丹臣从一边冒出来，站在段誉身后轻声提醒，看段誉还是痴痴呆呆地望着王语嫣，不由扯了扯段誉衣袖：“殿下，别忘了正事。”

    得到朱丹臣提醒，段誉被美色冲昏的头脑终于想起父亲段正淳之前的吩咐，他应该按照叮嘱，离开这里和慕容复去商议正事，但是想到要和王语嫣分开，心中涌起强烈不舍，竟挪不开步子。

    段誉依依不舍的模样让王语嫣羞涩又尴尬，想往表哥身边躲，想起他还有正事，于是换个方向，往阿朱那边靠了靠。

    习惯了学校里王语嫣那副清冷端庄的学霸女神风范，此刻见她面带红晕，少女娇憨气十足，段誉难免心生欢喜，想要多伴她一段时间。

    决心既定，他也不犹豫纠结，转头对朱丹臣道：“朱四哥，生意上的事我也不懂，反正具体事宜都是你负责，我不过挂个名头，这会议有我无我都没甚影响，便索性由你来主持吧，我想出去玩玩。”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大惊失色。

    王语嫣瞪大了眼看他，阿朱和慕容复面色古怪，朱丹臣则一副既惊且怒的模样：“殿下这是什么话，我朱丹臣在殿下眼中竟是如此小人么！”

    段誉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将朱丹臣拉到一边赔礼道歉，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吃瓜看戏的慕容复和阿朱彼此对视一眼，想起今天早上聊到的八卦，不由都是嘴角微抬，只觉段誉这性子不愧是段正淳的儿子。

    慕容复抬手挡住微扬的嘴角，对王语嫣道：“表妹，你和段誉那小子很熟吗？”

    王语嫣茫然摇头：“我们虽然是同班同学，但没说过几句话，不怎么熟。就是思政课的时候他坐在后排跟我借了笔记，不过借的人很多，他不提我都没什么印象了。”

    阿朱捂嘴压着笑意：“表小姐，这家伙不怀好意，你可要离他远点。”

    王语嫣不解其意，她虽一心系在表哥身上，却到底年纪尚小，于情爱之事懵懵懂懂，因此即便段誉痴迷呆傻的样子让她下意识羞恼，仍不明白那是什么心思，更不理解为何阿朱让她远离段誉。

    慕容复轻哼一声，他虽未考虑过情爱之事，表妹却是他看着长大的，且念她自幼父亲早逝，家中又无别的男性长辈，因此一直自觉担当起王语嫣父兄的责任。此时见段誉似有爱慕表妹的意图，难免觉得是自家好白菜在被猪拱。

    他正欲附和阿朱，让王语嫣提防那小子，却看到段誉和朱丹臣似乎已经沟通好朝这边走来，只好闭嘴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