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词】剑似雪无心 03

    散排不易，小风叹气。

    甫一开场，对面气势汹汹打马冲过来。该甩链子的甩链子，该扛重剑的扛重剑，身后还跟着个转转毛笔驱大道驱叠刃的奶花。反观我们这边，两只羊一只鸽抱着柱子苟延残喘，场面属实有点不忍直视。

    可惜柱子一塌，再也没有快乐老家。

    横云意一拉，我只听见奶歌在天上骂骂咧咧灰头土脸。对面一来一回，我方敲锣打鼓热烈欢送，还搭上两个云生一个无敌。家门不幸，我在续万世的间隙粗粗盘算，亏的简直倾家荡产。

    小剑纯拎着周流星位挡在前面，人剑接剑冲对奶花一顿cao作，还抽空冲我喊：你，你能跟上来吗，别怕啊跟着我上来打就行。

    控制打得凶，声音倒是还挺温柔，就是有点抖。

    我心说看来剑宗这几年痛定思痛，对弟子的交流水平很是下了一番苦工。看这小剑纯年纪不大，话倒是很会说。照这个架势八成很快就能摆脱散排魔咒，找到队友携手并进共上十三。

    不过我倒也是白cao心一场。毕竟哪里有剑纯会找不到队友呢，又不是我这种平平淡淡小气纯。

    我刚想把生太极顺势往前铺，藏剑一个鹤归砸到我脸上，跟着就是个峰插。

    心狠手辣。

    我下意识要后跳小轻功，可惜还没起身就瞅见凌雪的公务员对着我抽出了鞭子。

    乱天狼。

    奶歌在后头吱哇乱叫，我在挨打的风声里迷迷糊糊只听清了几句诸如“求你啦你别死啊”“再活一下能活别死”之类的祈祷。

    人总是死得太早——或者太晚。

    这话放哪都出不了错。

    我交了个凭虚，也扯着嗓子回喊：救——我不想死——我凭虚了救我！

    撕心裂肺，真情实感。

    梅花盾破了又补，我这凭虚虽然还是没闪避掉控制，好歹让我少吃了点伤害。加上奶妈掏出了喂奶的劲弹棉花，总算堪堪吊住我半条老命。

    我翻身转回太极里，终于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还来不及拍掉身上尘土，就看见小剑纯把奶花逼进墙角开了紫气。

    十几尺外我有心无力，只好勉勉强强打个八卦万世。

    小剑纯头也不回，补上了最后一点伤害。

    渡劫不易，普天同庆。

    这把打完，我对着名帖上终于迈进两千二门槛的分数松了口气。虽然距离好兄弟梦寐以求的两千三还有八百里加急那么远，但好歹段位是更进一步了。

    名剑大会身体力行地教育我，见好就收，不必做梦。

    我深有同感，决定暂时撤退。

    临走前我又鬼迷心窍，往小剑纯那看了一眼。年轻人或许志向远大，哪怕是单杀对面赢下来的一把论剑也不能叫他高兴半点。

    我身为被带飞的那个八卦洞玄，托他的福还成功渡了劫，于情于理都应该过去关怀几句。

    想不出什么措辞，我只好拿出以前散排队友夸我的台词：厉害呀兄弟，单杀，谢谢大佬带我。

    小剑纯眨了两下眼睛，看看我，又不说话了。

    他眼睛里带了点血丝，发冠还因为刚才的剑冲歪歪斜斜，马尾里有几根散出来，晃晃悠悠的。

    明明是个靠勤学苦练赢了论剑的聪明剑纯，怎么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简直像个输家。

    小剑纯突然伸手去拽我袖口，我吓了一跳要往后蹿。

    他抓了个空。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兴许他正在复盘刚刚那把的失误，总结升华主题，结果教我一打断，骂人的话大抵在嘴里憋了又憋。

    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决定马上回家买红豆糕。

    “我不是不想救你的”，小剑纯看看自己手上的剑，又看看我，“我本来应该给你蛋壳——”

    到底是年轻又用功的剑纯，我内心不由得萌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宿命感。

    我打断他这种不切实际方向劈叉的复盘开始胡说八道：你把对面奶花单杀了啊，这就是你在救我。

    你的剑，救了我。

    虽然我喊救命的声音可能确实大了点，我回忆了一番，摊摊手继续编。但是声音这么大，十有八九可能就死不了，何况后面还有奶妈在奶，没那么怕。

    总比一声不响人没了要好得多吧，我加了一句。

    我安慰人的技术可能属实不大行，主要是之前也没安慰过别人，今天出师未捷嘴先闭，常使剑纯泪满襟。

    我思来想去，可能是最后一句不大吉利。

    我说其实刚刚我不行了也没关系，反正奶花已经被抓死了，等到对面打死我再救奶花，我俩已经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藏剑凌雪的技能交的七七八八，加上我们还有奶歌杯水，怎么算残局都输不了。

    板上钉钉。

    小剑纯猛然抬头，这一回他攥紧了我的手腕。

    你不会死的，他斩钉截铁讲。

    你不会死。

    我急着回去买红豆糕，加上目前这气氛实在是有点凝固又胶着，冲他摆摆手正打算走。小剑纯一眼瞅见我手上的三阶的道非身外，乍一伸手要碰，顿了顿，最后抚了抚顶上剑穗。

    “这是你的剑？”他骤然抬高了声调，是我三把来都没见过的急切。

    “你用的，就是这把——这把剑？”

    我心说不好，莫不是阿甲他好兄弟出门在外惹了什么祸恼了什么人，以至于别人耿耿于怀，甚至到了仅凭一把剑都能认出来人的地步。

    名剑大会的名册上写着好兄弟姓柳，据阿甲说是好兄弟当年实在仰慕气宗一位与他同姓的前辈，甚至还为着这点相似沾沾自喜。

    但阿甲对此痛心疾首，说除了名字，好兄弟同他那位前辈简直没有半点雷同。

    实在很令人惋惜。

    但我近来倒是从不曾听说过这位前辈的事迹，想来是早已归隐山林不问世事的缘故。

    我于是也眨眨眼睛反问他：

    你认识小柳？

    小剑纯愣了片刻，脸色一点一点白起来。

    即便是为了小柳剩下的那一半报酬，我也不能带着他的名帖在胜利边缘跳水。我继续问：你认识他的剑？你跟小柳看起来关系不错啊。

    他机械般点点头：我和柳——我和小柳是朋友。

    我松了口气，拿起剑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是小柳的剑，三阶呢，蛮好用的。我就是借来提前感受一下效果。毕竟我也攒了点陨海晶，在考虑要不要换把一阶的柏意。”

    小剑纯声调又莫名其妙高了一点。

    “一阶的柏意？”

    我点点头，毕竟寻踪觅宝实在是不太得劲，有几回跟阿甲打论剑就差了一丝一毫的伤害，让我着实有点沮丧。

    不过这种囊中羞涩还是不讲为妙，反倒是这个借剑的理由很好用，就算传进那位秀姑娘耳朵里也溅不起什么水花。

    我暗地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小剑纯直勾勾盯着我手上道非身外，只差没看出朵花来。

    平心而论，这把剑确实算得上好看。

    就是名头寓意不大行。

    睫在眼前长不见，道非身外更何求。

    谁人得似张公子，千首诗轻万户侯。

    碧山思无尽，芳草恨难休。

    小剑纯问我：你认识——认识小柳吗？

    我说认识。

    那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我多了个心眼，问他跟小柳是什么关系。

    小剑纯说小柳以前是他的剑气队友。

    “是我很重要的一个......一个气纯队友。”他眼也不眨攥着我衣角这么说。

    我感到很震惊。

    小柳这人闷声不响，原来已经偷偷找好了绑定队友。我想了想他跟阿甲痛苦气藏的模样，决定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再继续打他这份名帖。

    小剑纯说当年他认识小柳的时候，剑术还没那么好，加上打的又是剑气花，配置上不占优势，还会被对面各种强势配置暴打。

    我回忆了半月来散排的种种辛酸苦辣，深有同感简直眼泪汪汪。

    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剑气花打的不是很好，两个人慢慢分开了，再也没有见面。

    直到今天。

    我自动替他补全了下半截。

    小剑纯仍旧拉着我不撒手，我偷偷抽了几回都以失败告终。我急着回去买红豆糕，要是顺利甚至还可以来点李子蜜饯。

    拭剑园遣人来看了好几回，大抵时为了催我们不要占着别人下一把的场地不放。我也没有拄在这给人当挂件的意愿，又不能对这眼睛红红的小剑纯动粗，只好叹口气。

    “吃红豆糕吗？”我问。

    小剑纯眼睛更红了，他点点头。

    我拉着他往外走。

    看在今天三把靠你渡劫的份上，请你吃红豆糕。

    出了拭剑园大门的时候我才想起问他名字，毕竟小剑纯这名字也只能心里喊喊，大街上一出声，大概扭头的不下十个。

    星絮。

    他声音有点哑，又说了一遍。

    我叫星絮。

    他看着我这么说。

    注：道非身外·柏意是气纯100级的小橙武。后面引用的诗出自杜牧的《登九峰楼寄张祜》。前篇提到的腾空是气纯的特效武器，寻踪觅宝是挖宝武器，重在便宜，没啥人用。周流星位是95年代的剑纯橙武。本篇设定里橙武没有年代属性的限制，就只是铸造的时间不同。

    狗血文，认真你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