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难得的短暂欣喜与空闲

    姚元昭再次带着一摞奏疏来到了萧弥的宫里，不过与之前相比，她的心情要好上许多。

    “我说你，你怎么又来了？”萧弥没好气地嗡了一句。

    “清净。”姚元昭也不管她，径自就跟颜钟玉熟门熟路地找了块地坐下开始处理政务。

    “颜jiejie，你看她，把我这当书房了，末了还从我这抢一堆东西走。”萧弥知道跟姚元昭说也没用，打蛇要打七寸，拿捏姚元昭还得靠颜钟玉。

    “她却是有些烦人，你要是看不惯就在无人处给她两巴掌。”颜钟玉看了一眼姚元昭，笑着给出了令她后背汗毛直立的建议。

    “还是颜jiejie懂。”萧弥也会心一笑，看向了姚元昭。

    “不是，你们两个到底什么时候搭上的？”姚元昭赶紧站起来隔开这两个惺惺相惜的女人。

    “闭嘴，你个死渣女。”“关你什么事？”

    两个人同时伸手拍在了姚元昭的脸上，将她推了出去。

    “哈？”姚元昭满脸都是震惊，在别的地方都是别人捧着她，只有在这俩女人面前，她一点威严都没有。

    “是奏疏看完了？还是朝臣见完了？”颜钟玉扫了一眼剩下尚未批阅的奏疏，仿佛看管小孩做功课的老师。

    “嘁。”姚元昭悻悻地重新坐了下来，耷拉个脑袋继续干她的活。

    一阵细碎的小脚步声打断了她们的聊天，一只浑身火红色披毛的炸毛小狗开心地跑到了萧弥脚下。

    “哎？！小狗！”颜钟玉惊喜地叫了出来，她蹲下身看向小狗澄澈的双眸：“我可以摸摸吗？”

    “颜jiejie当然可以。”萧弥抱起小狗送进了颜钟玉的怀里。

    “好乖啊，它叫什么名字？”颜钟玉抱着软乎乎的小狗，抚摸着它可爱的小脑袋心都化了。

    “姚元昭。”萧弥摸了摸小狗的下巴，满不在乎地说道。

    “？”姚元昭停下了手中的笔，满眼都是疑惑，她看了一眼纯真的小狗，又看了一眼啥都无所谓的萧弥：“你认真的？”

    “汪！”小狗应着萧弥叫的名字回应了一声。

    “你这要是叫旁人听到了还得了？”姚元昭感觉自己这日子过的是越来越凄惨了。

    “啊，听到就听到呗。”萧弥依旧一副老娘不在乎的样子。

    “你俩吵就吵，别打起来。”颜钟玉抱着小狗不着痕迹往旁边挪了挪，给她们两个留出了可以充分吵架的空间。

    就在姚元昭和萧弥僵持的时候，彬儿揣着一封信快步走到了颜钟玉面前：“颜jiejie，今天宫里筛书信，看到了jiejie家里寄来的信。”

    “嗯？”颜钟玉有些奇怪，她家寄信的时间特别守宫里规矩，怎么不年不节的还寄了信。

    “你家里有什么要紧事吗？”姚元昭也凑了过来，想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是阿节要成婚了，我家里人在淮南道过不来，就托我去吃酒，还在家族的铺子里准备了礼金叫我一并带去。”颜钟玉收起信盘算着该什么时候过去。

    “那你把我也带着呗。”姚元昭一听立刻来了兴趣，她还没见过民间是怎么成亲的，稀罕极了。

    “你？”颜钟玉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说起来我们也算认识啊。”姚元昭陪着笑脸想让颜钟玉带自己去吃酒。

    “阿节的婚礼很小的，就请了几个熟人，吃的也都是普通的民间菜，你这金枝玉叶，怕是不得行。”颜钟玉怕姚元昭又跟崔知节吃醋，不是很想带她。

    “人少才好啊，那样就没几个人能认出我了，你就带带我嘛，好不好嘛，我绝对不惹事。”姚元昭为了出宫，连撒娇的手段都使上了，看得萧弥眼睛都嫌弃地眯了起来。

    “颜jiejie，你就带她去吧，再不答应我这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萧弥见颜钟玉还想拒绝，立刻出言推了一把姚元昭。

    “对嘛，带带我……”姚元昭知道颜钟玉最看不得自己可怜巴巴的样子了，她立刻演得眼泪汪汪。

    颜钟玉一巴掌盖在了姚元昭的脸上，声音里满是无奈：“你别这样看我，我答应你行吧，不过你得听我的。”

    “我啥时候不听你的了？”姚元昭高兴地一蹦三尺高，天天蹲宫里跟那些老小子大眼瞪小眼，真的会疯。

    萧弥是真的看不下去了：“你们两个，在我面前也可以稍微收敛一点，把我当点外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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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街头，太阳西沉，一辆马车从宫里缓缓驶了出来，沿着繁华的丹凤街向西拐进了充满生活气息的居民区。

    “jiejie，咱们到了。”小喜认真核对地址和巷子里的门牌号，确定地址正确后打开了车门。

    颜钟玉和姚元昭从车里跳了下来，打眼一看崔知节住的小院很普通，门前挂了两个红灯笼和大大的喜字昭示着主家有喜事。

    “这婚礼何时开始啊？”姚元昭朝虚掩的门里瞧，隐约能听到院里传来的谈笑声。

    “要到掌灯的时候呢，一会还有鞭炮放，说是百响的，花了阿节不少钱。”颜钟玉一边向姚元昭解释民间的习俗，一边领着她推开门向里走。

    两人刚进门就看到了一袭喜庆红衣的崔知节在招呼来吃酒的客人。

    “哎！钟玉！”崔知节见门开了立刻笑着迎了上来，在看到姚元昭也跟着后他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

    “卑职见过太……”崔知节刚要给姚元昭下跪就被姚元昭钳住了手臂。

    “我是微服出来，与在洛阳时一样，叫我颜公子即可。”姚元昭不想招摇。

    “见过颜公子，卑职听闻公子今日政务繁忙，还望公子多多注意身体。”崔知节这是心里话，他见识到了姚元昭的能力和魄力，对姚元昭钦佩不已。

    “今日是你成婚，你才是主角，不必如此拘礼。”姚元昭拍了拍崔知节的后背，示意他快去招呼自己的友人。

    “卑职这小门小户，还望公子莫要嫌弃菜色。”崔知节有些尴尬，姚元昭天皇贵胄，吃惯了山珍海味，他刚刚成家，积蓄不多，只请得起普通酒楼的师傅做几道家常小菜。

    “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当日与民夫们同食同宿，没那么金贵。”姚元昭笑了一下，她在为数不多的宾客里看到了赵明晗：赵兄也在啊，我也许久没见他了，我先去会会他，你好好招待客人。”

    “卑职遵命。”崔知节习惯性地领命了，他一会还要在门口迎亲，便也不好再同姚元昭说话了。

    “赵兄，别来无恙。”姚元昭牵着颜钟玉走到赵明晗面前，向他拱手示意。

    “殿……”赵明晗的反应比崔知节还夸张，姚元昭觉得他嘴巴张得下巴都要脱臼。

    “今日我难得有空，陪着钟玉来，赵兄就不必拘泥于礼数了。”有了崔知节打底，姚元昭那交个眼疾手快，她抢先一步打断了赵明晗。

    赵明晗在官场历练过后也不再那么迂腐了，他察觉出姚元昭是想隐瞒身份便恭敬拱手回礼道：“多谢公子抬爱。”

    “相公，这位公子也是相识的吗？”一位穿着简朴得体的少妇牵着好奇打量她的少女走到了赵明晗身侧。

    “夫人，这位是我与崔贤弟于洛阳结识的颜公子，旁边那位便是颜尚义，就是我同你说的，借与我钱赶考的那位公子。颜公子这位是我的夫人王氏，这是我的meimei。”赵明晗跟妻子提到过姚元昭借他钱的事。

    “原来公子便是相公常常提到的那位颜公子，恕妾身眼拙。”王氏也是冰雪聪明的人，赵明晗先前就跟她讲了自己和姚元昭的因缘际会。

    “夫人不必多礼。”姚元昭抬手扶起了王氏。

    “公子近日可好？”赵明晗给姚元昭搬来了长凳，侍奉她坐下。

    “你是今天第二个这么问的人了。”姚元昭看了一眼忙着摆放桌椅的崔知节。

    赵明晗会心一笑：“公子的一举一动都牵动我们这些人的心。”

    “赵兄言重了。”姚元昭有时候真的觉得这些读书人说起话来太rou麻。

    “卑职还未恭喜公子喜添麟儿。”赵明晗在衙门里查案时，听到上司们聊到姚元昭的侧妃为她生了个儿子。

    “那我就替明远谢过赵兄了，说起来，赵兄不是也有孩子吗？怎的近日没带来？”姚元昭看了一眼院子，并没有小孩的身影。

    “多谢公子惦念，孩子还小，坐不住，来了也是磋磨大人，便留在家里叫邻居帮忙看了。”赵明晗没想到姚元昭竟然记得自己这么多小细节，心中十分感动。

    “也是，宗衍现在也是磨人的年纪，疯玩疯跑，一刻都坐不住。”姚元昭提到这个就深有同感。

    “这位公子这么年轻已经有孩子了吗？”赵明晗的meimei突然插嘴道，她已经瞧了姚元昭许久，姚元昭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这么小就有孩子着实奇怪。

    “淑儿，不得无礼。”赵明晗赶紧喝止meimei。

    “我家里祖上是鲜卑人，成婚年纪比汉人的早些。”姚元昭心想自己成婚年纪在别人看来真的很早吗？

    “原是这样，难怪公子看起来跟旁人不同。”赵淑晗被哥哥叫了一声后，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

    “嗯？有何不同？”姚元昭觉得奇怪便又问了一句。

    “公子比别的男子看起来漂亮许多。”赵淑晗见姚元昭问了，她便答了。

    “姑娘当真有趣。”颜钟玉没忍住笑了出来，说起来姚元昭确实漂亮，也就年纪小的孩子才会这样直言不讳了。

    “无妨。”姚元昭抬手打断了即将发作的赵明晗：“我听到了礼乐声，是新娘子快到了吗？”

    “看时辰是的。”颜钟玉看了一眼墙根边上的刻漏。

    “起来看看。”姚元昭站起身，走到门边，伸长了脖子向外张望，民间的送亲队伍虽然小了很多，但也别有一番风趣。

    “来来来，让一让！”两个小厮抱出了一捆长长的红色鞭炮铺在了地上，点燃引线后，鞭炮瞬间劈里啪啦地炸了起来，崔知节也在喜庆的鞭炮声中迎出了自己的新娘。

    “哇！我也想放鞭炮！”姚元昭眼底都是的兴奋光，她大声跟颜钟玉喊道。

    “你喜欢就好。”颜钟玉难得见到孩子气的姚元昭，就算是从她三岁开始陪伴，也甚少流露出孩子应有的纯真情绪。

    酒席上确实都是些长安百姓桌上常见的小菜，但姚元昭仍旧吃得很是开心。

    “我觉得比宫里的菜好吃。”姚元昭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用刀划开了面饼，在里面塞上烤好的rou，一咬下去香气四溢。

    “御厨听到了怕是要哭哦。”颜钟玉伸手擦去了姚元昭嘴角沾上的碎屑。

    “你也吃。”姚元昭掰下了一半自己手中的饼，喂到了颜钟玉嘴边。

    “你当我是小孩吗？还需要喂？”颜钟玉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流露出了一丝笑意，她撩起了垂落在身前的长发别在耳后，随后张嘴咬了一口姚元昭喂给她的饼。

    “怎么样？”姚元昭满怀期待地看着颜钟玉，等待她的肯定。

    “确实不错。”颜钟玉接过剩下的那半块饼，冲着姚元昭嫣然一笑。

    姚元昭的双手在桌上撑着自己的下颌，笑盈盈地看着颜钟玉，享受着这短暂的空闲和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