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深藏的真相
新帝登基后，王童安便一直忙着接手后宫的事，上至如何安排姚元昭妃妾们的位份，下到宫里的银钱用度都落在了她的头上，即使她已经替姚元昭打理了多年东宫之事，但这皇后身上的担子也是重到她喘不过来气。 “皇后娘娘，账目奴婢已经按照年份整理完毕。”颜钟玉搁下手中的笔，将面前厚厚的几摞册子分门别类摆放整齐。 “要是没有颜尚义，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王童安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她赶紧让春儿将整理好的账册收好。 “协助娘娘打理后宫是奴婢的本份。”颜钟玉起身向王童安行礼，就在她屈膝起来的时候，顿觉一阵头昏眼花，王童安惊呼着上前扶住了她。 “春儿，快叫御医来！”王童安扶着面无血色的颜钟玉重新坐了下来。 “奴婢无事，只是忘了吃饭，不必叫御医。”颜钟玉摇了摇头，挣扎着想要再次起来。 “尚义再忙也要进些吃食啊。”王童安无奈说道，然后拿了几块自己常用的小点心放在颜钟玉面前。 “多谢娘娘关心。”颜钟玉拿起一块精致的小点心吃了起来 “御医来了！”春儿叫来了常驻侧殿的御医，让他赶紧替颜钟玉号脉。 须发皆白的御医一号脉就咦了一声，随后又仔细诊了一会问道：“尚义上一次来月事是何时？” “嗯？上个月初五来的，太医，是我月事又不调了吗？”颜钟玉咽下嘴里的点心问道，她一直忙于政务，月例经常不调。 “恭喜尚义，尚义这是有喜了。”御医心中对比掐算了一下，然后起身向颜钟玉拱手行礼报喜。 “啊？”颜钟玉捏着手中的半块点心，僵在了原地，似乎难以消化御医的话。 “春儿！快叫人请陛下来！”王童安反应迅速，颜钟玉有了身孕可是大事，她必须要让姚元昭尽快知道。 不一会，姚元昭就狂奔了进来，她狂喜着抱住了颜钟玉，口中一直在说太好了。 －－－－－－－－－－－－－－－－－－－－－－－－－－－ “陛下，妾身以为尚义陪伴陛下多年，对陛下感情深厚，尚义应予四妃之位。”王童安在送走了还在发懵的颜钟玉后，再次来到了姚元昭的宫中。 “我又何尝不想呢，可是朝中的大臣们怕是不允。”姚元昭从狂喜中冷静了下来，她想给颜钟玉可是至尊之位。 “如今尚义有了身孕，若是迟迟没有位份，生下的孩子也会被人不齿，况且……尚义盛宠，若无相当的位份，怕会招人红眼。”王童安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凭心而论，一开始她确实嫉妒颜钟玉，但渐渐地也就看淡了，何况颜钟玉待她确实不错，自己有什么困难都会倾囊相助，也会帮她纾解心结，若不是都是姚元昭的女人，颜钟玉一定会是她的好友。 “我知……我该如何是好……”姚元昭陷入了两难，王童安握住了她的手。 “陛下，若是要封，就要封到贵妃。”王童安建议道，姚元昭抬起头满眼都是疑惑。 “这不是很难吗？”姚元昭喃喃道。 “陛下畏难吗？”王童安一句话点透了姚元昭，她的眼睛再次明亮了起来，她兴奋地抱住了王童安。 “皇后真是我的贤内助啊。”姚元昭的斗志再次被点燃，要是因为难就不做，那她往后所有想要推行的政策都会被底下的臣子驳回，这样她还当个什么皇帝。 “陛下真是过奖了。”王童安被姚元昭这么一抱脸都红了。 －－－－－－－－－－－－－－－－－－－－－－－－－－ 砰的一声，桌上的花瓶被颜灵均砸碎在地，她觉得不够解气，又重重踩在了碎片上，将它碾成了碎末。 “娘娘……莫要动怒……”前来传信的小太监吓得头都缩了起来。 “那个小sao蹄子怀了皇子我怎么可能不气！”颜灵均被嫉妒和危机感包围了，她与颜钟玉同为琅琊颜氏出身，她是靠着出身宗家做了侧妃，但姚元昭从始至终都专宠颜钟玉，现在颜钟玉也有了身孕，要是生下的是儿子，那她和明远该怎么办。 “娘娘，这也没有办法啊。”小太监劝颜灵均看开点。 “没有办法？”颜灵均的脑中闪过一道光，然后哼了一声：“怎么就没有办法了，我可是有明远的，去告诉陛下，明远近日有些咳嗽。” “这……是。”小太监起初没反应过来，然后笑着点头，赶紧去找姚元昭了。 “哼，就你能生儿子吗？”颜灵均看着小太监离去的背影冷哼了一声。 －－－－－－－－－－－－－－－－－－－－－－－－－－－ “御医，本宫的孩儿大概何时会降诞？”颜灵均捧着肚子问诊脉的御医。 “回淑妃娘娘，大约在八月末。”御医估算了一下胎儿的发育说道。 “那正好没那么热了。”颜灵均喃喃道，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等御医走后，颜灵均从上了锁的木盒中拿出了一包散发着腥臭气味的药粉，她攥紧了拳头，又摸了摸肚子，自言自语道：“孩儿，莫怪母亲狠心催你出来，为了我们母子的荣华富贵，你要争点气。” 又过了一个月，颜灵均挑了个还算吉利的日子在吃下萧弥送来的糕点后，将那副催产药倒进了自己日常喝的补气汤药里，没过多久，腹中的孩子便动了起来，她强忍着疼痛叫人快传御医和产婆。 “恭喜淑妃娘娘，是个小皇子。”产婆将早产的孩子抱到了颜灵均的面前，她煞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虚弱的笑，真是个争气的孩子，不负你母亲遭的罪。 “陛下呢？”颜灵均看了一圈，没发现姚元昭的身影。 “陛下在娘娘昏迷的时候来过了，正在外面陪二殿下玩。”宫女向颜灵均回禀。 “我有些乏了。”听到姚元昭还在陪她的儿子后，颜灵均安心地闭上了双眼沉睡了过去。 但生活要是真能这么简单发展就好了，颜灵均只得到了姚元昭片刻的注意，在颜钟玉生下孩子后，姚元昭干脆就住在了她的宫里。 “娘娘……再进些吧……”小太监看着颜灵均又只是吃了一点点东西后，心里不是滋味。 “我没有胃口。”颜灵均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她拼了命生下的小儿子身体并不好，御医说孩子早产，肠胃比一般的孩子脆弱，她为了照看孩子就没睡过几个整觉。 “娘娘，奴婢认得几个贵妃宫里当差的，他们说那位的身子骨不甚好，每日除了吃奶，还要进些补药。”小太监抿了抿嘴，俯身到颜灵均耳侧向她说自己听到的小道消息，想让自己的主子高兴一些。 “嗯？怎么回事？”颜灵均顿时来了精神。 “听说是生下来太小，身体不大好，得靠补药吊着。”小太监小声说道。 “这种事你以后少打听。”颜灵均先是呵斥了小太监，随后又说道：“你那个相好的是不是再尚医局？” “是，娘娘是有事吩咐吗？”小太监忙不迭应道。 －－－－－－－－－－－－－－－－－－－－－－－－－－－－－－－－－－－－－ 颜灵均站在婴儿的摇篮前，看着他熟睡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她未尝不知皇后无子，姚元昭必定会在长子和喜欢的儿子里面选择继承人，颜钟玉生的自然是最受宠的孩子，她的两个儿子注定要做一辈子的闲散王爷吗……她不甘心。 身后，被她遮挡住的尚医局宫女正在乳娘不注意的时候往茶杯中洒下了药粉，只要支开这个烦人的女人，这个孩子就会任人宰割，颜灵均一边轻摇着婴儿的小摇篮，一边谋划着之后的事，为了她的儿子，这个孩子必须死。 －－－－－－－－－－－－－－－－－－－－－－－－－－－－－－－－－－－－－－－－－－－ 可是事情还是暴露了，颜灵均看着冷清的宫殿，抱着腿蜷缩在大得有些过分的床上，她不知道自己被软禁多久了，也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孩子怎么样，失去了生母，他们会被谁抱养？其他女人会对她的儿子们好吗？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颜灵均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淑妃。”姚元昭站在颜灵均的面前，缓缓开口。 “陛下？”颜灵均有很久没有看到光了，姚元昭逆着光，身后满是刺眼的光晕，亮得她睁不开眼。 “你的孩子很想你。”姚元昭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仿佛姚明远不是她的儿子一样。 “明远……”颜灵均听到姚明远的消息后，眼泪一下就决堤了，她哭着爬到姚元昭的脚下：“陛下，一切都是我做的，与明远无关，求陛下不要迁怒他，他只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懂。” “他确实是个诚实的孩子，要不是他，我也不会知道你为了自己的地位稳固，竟然狠心喝催产药。”姚元昭弯下腰，看着颜灵均错愕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 “陛下……都知道了？”颜灵均跟脱了力一样，瘫坐在地上。 “在你生产那天就知道了，你往日一直利用孩子邀宠，为了孩子，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竟然连自己腹中的孩子都算计，这么一想，你残害别人的孩子也在情理之中。”姚元昭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她观察着颜灵均一点一点被击垮的表情变化。 “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求求陛下放过我们的孩子。”颜灵均即使快要崩溃，也一心想着她的两个孩子。 “你放心，明远心思纯净，我已经将他送给别人养了，不过有你这么一个心思狠毒的生母，想来他们往后的日子并不好过。”姚元昭继续用孩子戳颜灵均的痛处。 “哦对，你也不用担心你的母家，毕竟颜家在宫里可不止你一个女儿。”姚元昭惯是会杀人诛心的，颜灵均最大的依仗便是琅琊颜氏，现在她的家族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竟然舍弃了她，转投向了分家的颜钟玉，真是无比的讽刺。 颜灵均浑身颤抖着，姚元昭的声音就像阴冷的风侵蚀进了她的耳中：“往后你便不是淑妃了，你的儿子们也会以你为耻，你的家族更是除去了你的名字，你有的只有这座宫殿。” 姚元昭满意地欣赏着颜灵均被她剥夺一切后死心绝望的模样，她为颜钟玉争到了未来最有力的母家势力。 －－－－－－－－－－－－－－－－－－－－－－－－－－－－－ 晚宴前的几个时辰，姚元昭和颜钟玉坐在婴儿的小摇篮前，她们的身侧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他还这么小，却要受这么多的苦。”颜钟玉满眼都是心疼，她轻轻抚摸着孩子柔软的侧脸，不像一般胖乎乎的婴儿，她的孩子瘦得皮包骨。 “是我们和他的缘分太浅。”姚元昭将颜钟玉搂进怀里，伸手擦去了她滴落的泪水。 “孩子，你活到现在很辛苦吧，是母亲太自私了，非要留着你。”颜钟玉看着连呼吸都很用力的孩子，心里如同有千万把刀扎一般痛苦。 “钟玉……不是你一个人错，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母。”姚元昭听着颜钟玉痛苦的哭泣声，她也垂下了眼睛，她温柔地吻去了颜钟玉眼角的泪。 姚元昭端起了那碗药吹了吹有些烫的汤药，一点点喂进了孩子的口中，她靠在颜钟玉的耳边轻声道：“与其苟延残喘地活着，不如在还不懂事的时候便干干净净地离开，我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选择，但为了你，我什么都会做。” “不要这么说……是我决定要留住他的，我已经做好了亲手送他离开的准备，只是这里还是会痛，想到生下他的每一天都是为了迎接他的死亡，我就觉得自己好残忍。”颜钟玉从姚元昭的手中接过了勺子，舀了一勺汤药，小心地吹了吹，将药仔细地喂给了孩子。 很快一碗药就见了底，姚元昭仔细地替婴儿擦去了嘴角残留的汤药，又为他盖好了小被子，她搂着颜钟玉，静静地坐在摇篮前看着无邪的稚儿，今晚就是他生命的尽头。 “再有几个时辰，我们的孩子就能彻底解脱了，不要哭了好不好，眼泪要留到最关键的时候。”姚元昭拭去了颜钟玉脸上的泪痕，嘴唇在她的双眼轻吻。 “你也是，还哭得这么难看。”颜钟玉抱紧了哭成泪人的姚元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