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神》（架空，R）

    那是鹿。

    那是一头鹿。

    雨后的森林，泥土的气味氤氲在空气中。野兽的足迹被雨水冲刷不见。菌类撑起五颜六色的伞盖。溪流涨起一点水位，在石头堆起的堤岸之间哗哗流淌。空灵的鸟鸣在林间回响。森林里长满了高大的针叶树，交错排列。这是深绿色的世界，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连那点棕黄也难以发现。但是，请凝神屏气，专注地向远处望去——看到了吗？——那是一头鹿，一头健康漂亮的雄鹿。看到他结实的身躯与有力的长腿了吗？看到他那美丽的，像争相向上生长的树杈那样的鹿角了吗？他本应该更加美丽的，但那一点突兀的残缺破坏了他的美丽——他右边的角，缺了半截。

    这是原型状态下的鹿神。鹿神，是森林中的灵性生物，是至纯至洁的生物。传说中，神明从鹿群中选出最为灵动聪慧的那一只，以手抚摩他的头顶，赐予他以神力。那种神力，据说是足以净化任何邪祟的力量。正因如此，总有老实的农妇偷偷捡走鹿神换下的角，挂在家里以作庇佑；同时也有猎捕鹿神的狠心猎人，想要砍断他的双角卖给城里的富人，绕上丝带，铺上天鹅绒，摆在玻璃的牢笼里，成为众多收藏品中的一样。这只鹿神的右角，就是他从猎人手中侥幸逃脱的证明：平滑的切口，所剩下的只有一节孤零零的主干，上面还遍布着一处处因为剧烈挣扎留下的缺口。

    终于找到了，鹿神。

    贝利亚的呼吸粗重，那因被黑暗力量侵袭的扭曲双眼死死盯着远处的鹿神。他的右手中还抓着用来杀死竞争者的长矛，上面的血迹已经氧化变黑，但血腥味久久不曾散去。

    是他赢了，在这场狩猎中。他杀死了所有的对手——这太轻而易举了——他已经拥有了恶魔的力量，战无不胜，无可匹敌。只要——只要再使用鹿神为他消解掉那些副作用——他便是真正的无敌了。

    贝利亚向前踏出一步，踩在那些湿漉漉的枯枝树叶与低矮的蕨类上。一声并不大的闷响，但也足以惊动树梢上的鸟儿，吓跑躲在角落里的小动物。贝利亚目不斜视，快步地走向他的目标。与此同时，鹿神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挺翘的鼻尖正对着贝利亚的方向——他好像在等待着贝利亚的到来。

    当这个恶魔般的巨人真正站在鹿神面前的时候，这头漂亮的鹿眨了眨双眼，忽然向内曲起了四条腿，躺卧在地。他就像那些卧在水边休息的牝鹿一样安静温顺。贝利亚只要再向前一步，就可以用他尖锐的爪子牢牢地掐住鹿神的脖子。

    鹿神卧在那里——紧接着他的后背撕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有绿色的光从他的身体里放射出来——那就是神迹啊。像雨水一样温柔浅淡的绿色光芒，如羽毛般缓缓飘落下来，落在树梢上，落在泥土里，也落在贝利亚的身上。就算是不信仰任何崇高之神明的贝利亚，也会在心中感叹这光芒的美丽与神圣。这光雨让他镇静，让他感到身体里如火焰般躁动的恶魔之力稍稍平复——太好了，这就是他想要的那种力量。他一定要得到鹿神。

    贝利亚贪婪地盯着鹿神，完整地见证了鹿神那奇妙的形态变化：在那绿色的雨水结束之后，雄鹿消失了，现在爬在他面前的是个全身赤裸的人类。这个人类四肢伏地，头仰起望着贝利亚，眼神纯善无辜。他有着紫黑色的头发与金棕色的眼睛，皮肤洁白无暇，隐隐泛着冷冷的青色。如果不是他头上还保留着一对鹿角，很难让人相信他是鹿神化身的人类。鹿神歪了歪脑袋，张开嘴巴，却说不出任何能被称之为言语的声音，只能发出低低的喘息。他的两只手在地上划动几下，然后便用手掌撑着泥泞的地面成功站了起来。他袒露的前身沾满了湿润的泥块，他抖了抖身体想把那些泥块震下来，但是不太成功。他又用手去扒，那些泥土便在他的身上抹开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又去看贝利亚。他往前跨了一步，靠上贝利亚的身体，鼻尖在贝利亚的身上嗅来嗅去。他的身高只与贝利亚的下巴齐平，但如果算上鹿角的长度，他几乎可以与贝利亚一样高。

    突然，贝利亚伸手拽住了鹿神额前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鹿神挣扎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哀求之声。贝利亚不为所动，他就这样一直狠狠地扯着鹿神，直到鹿神彻底放弃反抗。接着他便用藤蔓绑住鹿神的双手双腿，将这个来之不易的战利品带回了部落。

    ＊＊＊＊＊

    净化仪式随即开始，没有任何怠慢，贝利亚已经无法再承受恶魔之力的副作用了。在部落中心的空地上，祭祀点燃篝火，用石块垒起一圈结界，用植物的汁液在结界内画出法阵。在接下来的整个仪式的过程中，祭祀则需要蒙上眼睛，不断念诵咒语直到仪式结束。另有几个强壮的青年族人在四周围了一圈，背向法阵而立，保护仪式不被打断。贝利亚与鹿神则要在法阵中交合，直到贝利亚的体液灌进鹿神的身体。

    这样的仪式要连续进行七日。

    现在，鹿神的束缚被解开了——尽管他的手腕与脚腕已经被磨出了红痕——他的纯洁与完整已经被破坏了，而之后他将被更加猛烈地摧毁。贝利亚按着他的后颈，强迫他爬在地上；他的腰则被贝利亚捞起，臀部高抬，摆出最适合受孕的姿势，以确保贝利亚的yinjing能顺利地插入他的身体。

    贝利亚分开鹿神的双腿——对方的身体只有一个可以让他进入的入口——那么就是那里了。无论鹿神是否做好被插入的准备，无论贝利亚急躁的插入是否会劈开鹿神的身体——巨人勃起的yinjing尺寸惊人，又因为恶魔之力的存在，yinjing变得漆黑，柱身缠绕着鼓起的粗筋——这样一个丑陋而肮脏的东西径直捅进了鹿神的身体——

    ——鹿神彻彻底底地失去了他神圣的纯洁性。

    鹿神在被插入的一瞬间，扬起脖子发出尖锐的哀鸣。那声音是如此的哀恸与绝望，方圆百里内的生灵都在这一瞬间匍匐在地，为鹿神的陨落哀悼。

    鲜血从鹿神的身体里流了出来，像溪流一样顺着双腿汩汩而下。贝利亚对此感到了些许的惊讶——原来鹿神的血液也是鲜红色的，弥漫着铁锈般的味道——他本以为鹿神身体里只会流出透明的或者金色的鲜甜汁液。

    鹿神因为疼痛而陷入了一种近乎僵死的状态——这对贝利亚来说是有利的，鹿神不会挣扎也不会反抗。贝利亚的破坏欲也被鲜血刺激。他狠狠地抓住鹿神的腰，让鹿神的身体更多地吞入他的性器。很快他第一次射精了。然而这并不是终点，那种令他烦躁的痛苦的恶心的感觉并没有消失，仪式必须继续。

    在第三次射精之后，贝利亚这才感到一种舒畅。这昭示了今日仪式的结束。鹿神已经完全昏死过去。贝利亚轻率地松开手的时候，鹿神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他现在就像一块被用脏的破布，身上到处是淤青与体液。贝利亚如果不是还能感受到鹿神微弱的鼻息，他当真会觉得鹿神已经死去了。

    “哼，简直不堪一用。”贝利亚轻蔑地评价，“如果这也能被称之为‘神’的话，那么神之殿堂的门槛实在太低了。”他用足尖轻轻踢了一脚鹿神，起身离开结界，将鹿神留给负责善后的下人。

    在部落的规矩里，被贝利亚侵犯的鹿神从此便成为了贝利亚的私有物，是任何人都不可以染指的东西，只有出生即失明的盲女才能触碰他。盲女为鹿神清洗身体，用长袍为他蔽体，把他送进指定的住处，让他不至于冻死。

    鹿神昏睡至第二日清晨。他是被鸟鸣惊醒的。此刻的他不仅恢复了意识，而且奇迹般地获得了一些属于人类的神识。他开始思考自己是谁，身在何处，在自己的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他一直闭眼冥想，直到夜晚仪式再次开始。

    鹿神还没有愈合的身体再次被撕裂了，但疼痛较之昨日有所减少。当贝利亚的yinjing在鹿神体内乱冲乱捣的时候，鹿神忽然明白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在交配，鹿神懵懵懂懂地想。族群里的牡鹿与牝鹿也是这样交配的，牡鹿伏在牝鹿的身体上，性器进入牝鹿的身体。那么交配又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孕育子嗣。是为了——为了诞下新的鹿神。诞下新的鹿神——这是他的重要的职责。每一代的鹿神不论牡牝，都可以生育子嗣。那么，这些疼痛，这些伤害，是他为了受孕而必须要忍受的苦难吗？是他为了孕育新的鹿神而注定要经受的考验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必需忍耐，他需要坚持，他不能放弃。

    鹿神尝试平静下来，又或是试图将感受力放在性交本身之外的意义上。他感受着，感受再次撞过来的——发射生命之孢子的器官。他应该主动迎上去，鹿神想。于是他抬高臀部，主动地向后送上他的身体。贝利亚被他的顺从惊住了。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像那些下流的年轻人一样一掌拍在鹿神的臀上。“你倒是学会享受了吗？”他羞辱着鹿神。

    鹿神暂时不能听懂他的话。他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声鹿的鸣叫——而又在下一刻，他的口中却发出了破碎的人类的词句。这一切显得有些怪异而滑稽。

    “……要……我要……”鹿神这么说道。这是他初次习得的人类的话语，语调奇怪，吐字模糊。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试图说话。这一次他吐出了更多的字眼。“……要……要……多……更……多……”

    他开始重复这些不成句的字眼。这些音节被夹杂在rou体的撞击声中，还一会儿才被贝利亚听到。黑暗巨人顿时感到更加兴奋了。鹿神的顺从与索取完全满足了他的占有欲。他并不会理会鹿神真正的心情，只会将那些声音当成轻浮的求欢，将鹿神当成下贱的娼妓。

    巨人的爪刃从握着鹿神的腰变为抓着鹿神的角。鹿神被贝利亚向后拉扯着，呼吸受阻，但他不敢喊痛，也不愿叫停。要忍耐。要忍耐。只要忍一忍就行了。他更努力把身体撞向贝利亚的yinjing，让他们的身体结合得更加紧密。当贝利亚射精的时候，鹿神安心地吐出一口气——孕育生命的宫殿被灌满了，在全然的痛苦之中，他竟然还感到一丝心满意足。

    然而这还不够。鹿神担心受孕没有完全成功，担心那些jingye会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他开始学会了用什么东西——从衣服上撕下来的一块布料——堵住了他的身体。他终于感到放心了。他甚至开始期待下一次的仪式——到了后面几日，他不仅逐渐习惯了那种痛苦，甚至开始感到快感。太奇妙了，真的太奇妙了。这就是因为神力而得到的人类之躯所感受到的性交得快乐吗——那他应当向贝利亚表达感谢——那个人现在不再是侵犯他的暴徒，而是孩子明顺言顺的父亲了。

    当七日的仪式彻底结束之时，贝利亚体内的副作用完全消失了，鹿神也成功受孕——然而那些黑暗的力量也悄无声息地蛰伏在他的身体里——尽管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鹿神没有因为仪式而死去，还受孕了——尽管这是意料之外的结果，贝利亚还是留下了鹿神。鹿神便就永永远远是他的私有物了——一个不错的性伴侣，也可能为他生下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时间就这样流逝着，直到鹿神的孩子出生的那一天。

    那是个多么美丽的孩子——明眸皓齿，肤白如雪——但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强大的黑暗能量萦绕在这个孩子的身体周围？

    鹿神抱起孩子，那些黑暗能量也随之在他的手掌周围流动。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在反复地确认了这个事实之后，鹿神被刺激得理智尽失，几欲疯狂。这应该是最纯洁的孩子，这应该是下一任鹿神——但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从外面归来的贝利亚从鹿神的怀中夺走了孩子。他感到非常满意。这个孩子刚生下来就拥有黑暗的力量，未来必定成为一名伟大的部落首领。

    “你让我很满意。”贝利亚对鹿神说，“那么，我就认定你正式成为我的伴侣。你会拥有一个真正的名字，你会拥有一切你能得到的东西。

    然而，无论贝利亚如何向鹿神描述那些让所有人都如痴如狂的东西——自由、财富、权力、地位——鹿神却再也不会感到快乐，也不会感到幸福。

    又是几年过去了，鹿神——他现在的名字是伏井出矽——这是他为自己选择的名字。他完全成为一个人类了——他从根部砍断了自己的鹿角，也再也没有新的生长出来。而他的孩子——孩子的名字是陆——这个孩子一天天长大，依旧是那么健康与美丽，却永远都无法成为鹿神。

    陆，在一个平静的午后，伏井出矽在房间里呼唤着他的孩子。不是鹿，是陆。

    孩子跑到母亲的身边。伏井出矽垂下头去，随意地拨弄着孩子的头发，却忽然发现在那蜷曲的头发里竟然伏着两颗圆钝的角。角的颜色与发色相近，不易发觉。

    伏井出矽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

    他沉默许久，终于做下决定。他起身从橱柜最底下的抽屉里找出一把闲置已久的短刀。刀刃已经生锈钝化，并不锋利。

    “母亲，你在做什么……好痛、陆好痛……”

    “忍一忍就好了。”伏井出矽安慰孩子。忍一忍就好了。

    初露的鹿角被刀刃磨尽。伏井出矽用力一吹，那些齑粉在空气中消散无踪。他将这把匕首压在了自己的枕头下面。以后还会用到。

    孩子痛得哭了，小脸皱成一团，鼻尖红红的，腮边挂着泪珠。伏井出矽把孩子搂进怀里，下巴搁在孩子的脑袋上，一下一下触碰着那曾经长出鹿角的地方。

    陆。我的孩子。陆。伏井出矽再次念着孩子的名字。他记得，在已经失落的古老语言中，“陆”与“鹿”同音。陆，我的孩子。陆。陆。他不停地念着，直到声音嘶哑，喉咙干涸得泛起一股血腥味。

    以后再也不会有鹿神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