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系列-《雀鸟与鹰隼》（半架空，清水）
贝利亚只希望伏井出K做一只金丝雀。 可是伏井出K希望成为贝利亚的鹰隼。 ＊＊＊＊＊ 贝利亚或许是一个极端的实用主义者。 ——这一点，从他一手建立的银河帝国中可看出些端倪。冷硬暗黑的金属风格，没有一点冗余的华美的装饰，所有的结构和器具都为了满足最基本的实用需要，而非为了在冰冷中突兀地点缀一点艳色。 至于贝利亚自出生以来称得上最伟大的成就之一——超时空宇宙炸弹——他甚至连弄些绚丽的花火来为一个终结的时空吊唁都不愿意。 现在，宇宙的纪元刚好迭代到了休战期——久违的和平年代。贝利亚难得清闲，他已经站上最高处，无人可与其匹敌，他却连一个花哨的爱好都不愿意培养。 曾经有个胆大的臣子说，陛下不如好好打理一下自己，说不准还能和隔壁黑暗星球的女王联姻，（把自己卖了）以获取更大范围的统治权。 ——匪夷所思。当真是匪夷所思。 身为银河帝国的臣子，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以色侍人，这在银河帝国众的认知里，恐怕是他们最为不齿的一件事。这也是在战争年代，帝国只靠绝对的武力扫除敌人扩大疆域，而没有流传出任何关于间谍凭颜色取胜的艳情故事。 第二天，这位臣子就被下令扔去了怪兽墓场，雷厉风行，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不过，这一切没什么不好。银河帝国的财政大臣（同时兼任科技部部长以及一干头衔）的斯莱拨弄着计算器想。 此处恰好又是贝利亚实用主义的又一个体现：一个人当多个人用，没有闲心和精力去养一群闲人。 有一个不铺张浪费、喜好奢华的皇帝，从长远来看，是银河帝国的无上幸事。斯莱整理着上个月的财政支出，心中窃喜。 又省下一笔钱，可以用作军费投入了。 他撰写好财政报告，发到贝利亚的通讯器上，然后望着窗外清一色的巨大灰黑色几何形建筑发呆。目力所及之处，鲜少有人经过，一片冷清。 ——不过，也确实是有点无聊。 因而，在这个时候，无所事事的黑暗宇宙人们，就发明了一种“新型的狩猎游戏”。 ——他们狩猎的是宇宙中到处逃亡的流民。 在上一个战争年代，有很多宇宙人被战火波及，母星被毁，亲人身死，无处可去。他们便辗转于宇宙中各个黑暗角落，或隐姓埋名苟活于世，或改名换姓谋求事业，又或者当个以说书为生的旅人，将自己的亲身经历与所见所闻当作谈资，不断咀嚼自己的苦难，以此换得一点生存的钱财。 在这些宇宙人中，有一部分连自身种族的延续都岌岌可危：母星先前构筑的文明进程已然被打断，无可恢复；血脉相连的同胞们几乎全部灭亡，他们成为了这一支种族的最后的生存者。 ——而这样稀缺的宇宙种族，就成为了黑暗宇宙人们虎视眈眈的猎物。 猎物所经之处，他们的行迹皆被记录在案，上报至诸位黑暗领袖们。领袖们随之定下目标，择良辰吉日，进行狩猎比赛。 贝利亚是很少参加这类活动的，即使他每次都被邀请。这一次的活动邀请也被送到，狩猎对象是宇宙中“最后一个斯特鲁姆星人”。 邀请函上有一张斯特鲁姆星人的素描画像。画像的五官生动细致，看得出来是个模样清秀的小男孩，黑白颜色和有些粗糙的笔触都难掩他的美丽。——所有得到这张邀请函的人都会冒出这个念头，这是因为邀请函上，明明白白将他的姿色作为了其中一个卖点，吸引诸位感兴趣的宇宙人前来狩猎。 斯特鲁姆星人生得和地球人类很像。这种模样在宇宙人中并不是很受欢迎，只少有人喜欢收集这种模样的小孩子作为娈童养在身边，然后长大到成年就丢弃了。至于在他眼中——地球人根本得不到他的正眼瞧看——他是不懂光之巨人对地球人的执着。这些类人种都是相似的脆弱，他的指尖只要轻轻一碾就会灰飞烟灭。他完全看不上眼。 贝利亚随意看了一下那封邀请函，就丢进了回收站。此时他刚好收到来自斯莱的工作报告，在公式化的语言最后，斯莱说最近财政多有结余，陛下可以寻点乐子，放松一下。 贝利亚嗤笑一声，斯莱这番话，也是为自己请求一些假期。 他稍作考虑，从回收站里恢复了邀请函，转发给了斯莱。 ＊＊＊＊＊ 这狩猎游戏——说白了也是一个小型竞赛，比拼的就是各个势力的技术与谋略。关于猎物的所在地，邀请函只给了模糊的线索，谁能够先找到，并打败所有竞争对手，就能收入囊中。 为了保证比赛的难度，举办方——据说是一个永久中立的机构——会放出若干干扰：一些拟态的目标，一些对信号波段的扰乱，这也让“游戏”的趣味性提高了不少。 贝利亚接下了这次邀请，斯莱便不得不被迫加班——他心心念念的假期没有立刻到来。他必须要为陛下策划出行的一切，并运用银河帝国的技术找到那个斯特鲁姆星人。 现在的消息是，斯特鲁姆星人逃亡到了一个娱乐业高度发达的星球——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鱼龙混杂，他像雨水扎进了茫茫的人潮中，以浮夸的化妆遮掩自己的模样，裹上宽衣长袍，掩饰自己的种族特征，令人难以找寻。 斯莱再三思忖，建议贝利亚按兵不动，不如等到其他人找到他，再夺取之。这似乎有点胜之不武，不符合银河帝国的汹汹气势。斯莱解释道： “我知道陛下并非真正有意此事。我所思所想，都是为了确保陛下的利益最大化。我们帝国，现已屹立黑暗势力之顶点，无论陛下开口想要什么，那些人都会乖乖进献给您。——斯特鲁姆星人，这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而只是一件小玩意儿罢了，并无关更多的利益。更重要的是，如果能讨好到您，对他们在下一次战争年代，是有利的。 “此外，我深知一个道理，不情不愿，不如心悦臣服。我希望斯特鲁姆星人都诚心归属于陛下的麾下，无论他今后能发挥什么道理。所以，我希望陛下以‘救世主’的身份降临在他的眼前，在他最绝望无助之时，得到他的忠心。 “陛下自热对那些风流狎昵之事毫无兴趣，而对斯特鲁姆星人有兴趣的人，无一不是想对他极尽侮辱玩弄，只要陛下能承诺他丁点的好处，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奔向您。” 贝利亚发问道：“那么斯莱，你觉得这个斯特鲁姆星人究竟对我有什么用处。” 斯莱摇头：“也许他只能做一只笼中的金丝雀罢了。不过，我尊敬的陛下，帝国如此广大，又何以不能容下一只雀鸟与他生存的鸟笼呢？ “帝国的风景，也许是时候该增添一些喧嚣与亮色了。” ＊＊＊＊＊ 是黑暗巨人降临了。 在场的宇宙人，也许都只能从传说中听得贝利亚的威名，而未有幸窥得其尊容。——这位黑暗巨人，当他出现在浮华的屋室的时候，似乎所有的轻歌曼舞与丝竹笙箫都停了下来，庞大的黑暗浸入室内，所有人都像被冻结了一样，说不出话，做不出动作，只是看着，只是看着。 ——只是看着。在场只有一人，他的眼睛不会被黑暗淹没，他所见的是最纯粹的光亮与嚣张的红色。“我对你没有需求，没有期待，但是你应该跟着我。”那个黑暗巨人说。他的眼睛也如他的话语一般冷淡，没有那种露骨的欲望与占有欲。被铁链囚禁着的斯特鲁姆星人——如贝利亚所期望的，他朝向贝利亚伸出了伤痕累累的右手。 ＊＊＊＊＊ 事后斯莱才猛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一次贝利亚得到斯特鲁姆星人的行动，花费远远超出他的预算。将这个斯特鲁姆星人打理干净、治疗伤口、准备一辆马车托运安放着他的笼子、以及后续生活物品的置备——斯莱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这将会是一个无底洞。 贝利亚大人，尊为帝王，他所豢养的鸟儿，当然应该用最好最昂贵的东西。连贝利亚自己都好像来了些兴趣，自作主张地为宠物买了一些东西——让付钱的斯莱叫苦不迭——更糟糕的是，他带的钱根本不够，不得不以他自己的名义赊账。 在回到银河帝国的路途上，雀鸟收起翅膀，一路都在沉睡。动荡不安、颠沛流离的人生让他的身心都累极了。不过，他难得地做了一个美梦——关于他的未来。 ＊＊＊＊＊ 多年之后，斯特鲁姆星人渡过了他的成长期，成为了一个成年斯特鲁姆星人。 他生长在贝利亚亲手为他打造的金制笼子中，衣食无忧，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对皇帝讨好乞怜。他习得了这个宇宙中一切取悦他人的手段，银河帝国的环境又让他对黑暗世界的残忍与暴虐习以为常。他成为了——天真又残忍，礼貌又傲慢，聪慧又无知，纯洁而刻薄，青涩又放荡——这样矛盾又纯粹的存在。他是被黑暗巨人——银河帝国的帝王——所养大的，一朵高贵又下贱的花朵。 他的蓝色眼睛妩媚多情，波光粼粼，眼神慵懒而傲慢；他总是隔着笼子，抬高半个下颌看人，对除贝利亚之外的人皆是如此。成年后的他生得纤细高挑，有一天，他站起身，发现笼子已然不能容纳他的全部了。 ——他长大了。他不能再呆在笼子里了。他必须离开这个笼子，飞出更宽广的世界。 他想起自己时常听贝利亚说起过去的故事，他向往那些战场与战斗，向往出谋划策，统率千军，他长大了。他不应该再做一只体贴温柔的雀鸟。 他想成为贝利亚的鹰隼。 所有人都应该记住他的名字——贝利亚手下最锋利的匕首——伏井出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