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精神病院里

    在精神病院里。

    嘈杂、鼓噪、烦嚣、支离破碎——混乱是唯一的秩序。

    巡查完他负责的病人后已经傍晚时分了，琼纳斯拉开精神病院的玻璃大门踏出这个混乱之地，将所有负面情绪都锁在身后，又是一朵干净鲜艳的荒原之花。

    这个精神病院，或者说疗养院，是军区总医院的附属医院，就在总医院大楼的后面，琼纳斯看天还没黑，决定再给沈知北送点橘子去。

    沈知北对橘子有瘾，刚刚7号病房的陪护打电话来问他一个下午吃完了半框橘子有没有什么问题，琼纳斯扶额说没事他再送一些过去。

    明明橘子不含尼古丁，也没什么能致瘾的成分，怎么会有人这么痴迷呢？琼纳斯想不明白，但是爱吃橘子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可以补充维生素C，所以他也不会劝人少吃橘子。

    那太奇怪了。

    毕竟他也不喜欢有人劝他少抽烟。

    从疗养院到总医院大楼要穿过一片桃花园，琼纳斯没走大路，而是钻进了园内小路。晚霞随云动而晃荡，早春的嫩桃花苞被淡淡霞光笼盖，花香则混在烟味里，媾和产下奇怪的信息素，勾出他一股子燥意来。

    琼纳斯熄了烟，试图让燥意平静下来。

    没成功。

    燥意与荷尔蒙无关，是更深层次的精神无力感，硬要说来源，可能来自他正无限下落的深渊。

    他得落到湖里去，落得一个血rou横飞的样子来，那燥意才能散了。

    落到绿色的湖里去。

    琼纳斯又点起烟来，烟味又和花香交欢，他就在这兜头淋下的糜乱气味里大口呼吸，用八角烟盒续命，然后去买用来给另一个病人续命的橘子。

    …

    “千千，这个送给你。”

    中午回家后，暮绾伊做好饭菜，下午又独自出了门，傍晚才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木头盒子递给顾千寻。

    顾千寻从来不问他去了哪里，只是看这个盒子有些眼熟，好像在房车上看过。接过来打开，是一枚祖母绿宝石戒指，戒面有些过于大了，看上去沉甸甸的。

    “绾绾，要求婚吗？”顾千寻眨了眨眼。

    “不不…不是！是是…空间戒指。”暮绾伊又结巴了，没听出少女明显的逗弄语义。这是前几天他在4区中心商场里找食物时从不知道哪个商铺的保险柜里拿的，一直放在身上，直到今天下午才有空，去集市上找了空间系的异能者开辟了空间。

    “空间戒指？”是没见过的东西，顾千寻好奇起来，将戒指往手指上套，她太瘦了，套来套去老是掉，直到戴在左手大拇指上才算正好，固定好的一瞬间，顾千寻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什么东西轻轻嗅闻了一下。

    “嗯，有大约27立方米的空间，可以放死物，能一直维持在放进去的状态。我放了很多食物在里面，认主后就只有千千可以控制它了。”暮绾伊解释着，他还记着在车上顾千寻呢喃的那一句饿。

    “认主？是指它记住了我灵魂的味道吗？”

    “是的，最高级的灵魂锁定术。”空间系异能者只管开辟空间，锁定术是他另外找的灵魂类异能者。

    “灵魂锁定啊…”顾千寻感觉这个丧尸世界的异能很奇妙，什么种类都有，而且质量水准都不错。

    顾千寻以灵魂状态在【轮回之境】当了几千年的鬼，对魂魄的了解很彻底，她看得出这个灵魂锁定术的奥秘——她也能做到，但不会比这个更好了。

    人类对异能的掌控，有些超过她的预料了。

    “乖乖在想什么呢？”低哑的声音突然在脑海响起。

    “酒生，看，绿色的！”顾千寻被打断了思绪，干脆不再去想，转而摆弄起戒指来，探查里面都有什么好吃的。

    酒生不言语，看着顾千寻左手玉镯和戒指，右手藤蔓花环，满满当当。藤蔓上的花早已衰败不再好看，墨绿色的藤蔓本身却依然透着鲜活，顾千寻舍不得丢，依然戴着。

    暮绾伊知道顾千寻满意这枚戒指，红着耳根去做晚饭了，脑子里却惦念着她的玩笑。

    求婚…

    丧尸哪里有资格和丧尸王求婚，他只求可以一直跟在她身后，只要一直跟着她，就不会感到痛。

    从高空坠落，太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