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怀鬼胎④

    她和他认识超过两百年了，忽然有一天，他被人为地刷上一道清冷滤镜。

    非常同情。

    非常好笑。

    非常值得大喇叭。

    “喂——”她随手朝他掷了个小东西，“你真是撞大运了，居然被那种东西选中，你看我，我倒还是一身清白啊。”

    认识超过两百年了，他洞彻她的一切口不对心，他知道她真正想说的是：“好可怜你啊我的朋友，我可不想为你立坟，如果可以，我情愿倒霉的是我。”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接住砸在他身上的核桃，随手一捏碎壳取rou丢嘴里嚼嚼嚼，“还好是我不是你。”

    “我也不想给你立坟啊，如果你被那些恶心的东西缠上了，我真的活着很没意思的，”他朝她摊手乞讨，想要她再扔一个核桃过来，“扔准手心，别砸额头。”

    哎，那些东西是他们无法匹敌的，他们被观测，他们被捕捉，他们被cao纵，他们欲要拔刀向敌人，都不知往哪儿砍啊！

    唯一的忍无可忍的应对就是拜托亲友帮助自己消灭rou身，这很消极，但别无他法啊。就比如他这次被盯上了，他的性情从此再不是他从前的性情，在众人面前，他想笑的时候却被迫面无表情，他想发脾气怒骂的时候依然被迫闭嘴面无表情……他的遭遇和从前那些被盯上的人几乎没什么不同，除了一点，也就是这么一点好处叫他还敢于留恋人间——他与她两个人独处时候竟然一如往昔，不再是被控制住。

    有这么一点在，他已是日日感恩了。

    但她显然很为他哀伤。

    她气呼呼把核桃朝他嘴里扔——是剥好的果rou，他一一张嘴接住，笑着作揖：“哎呦喂，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核桃啊？而且有那么美那么好的仙子分享给我哦！她怎么不笑一笑啦？笑笑嘛。”

    “其实啊，你想一想，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我们可以玩更多对不对？”他绞尽脑汁好几月终于想出个哄她高兴的：“你把那个被刷上清冷滤镜的我当做我的替身嘛？那我们就可以玩你从前想玩但却被我否决的替身游戏啦？我这回一定支持你。”

    她真是被他的乐观气笑了：“真好。”

    “真坏、真糟糕的现况。”她的意思是这个，他又对她笑了笑，笑容里有些无奈，他张开手臂想要接住她，当她从墙头跃进他怀中的那一刻，他忽然一惊：“等——”他忽然想到一件极恐怖的事，这叫他再也维持不住笑模样，他赶忙把她左看右看，紧张道：“有没有可能，你其实早就中招了？在两百年之前？在更早的时候？”

    “我其实不知道你多少岁，”他说，“你我认识之前，你也没有过去……”

    他越说越是害怕，复又把她抱紧怀里，他不想叫自己的泪惹她也心伤，他哽咽道：“会不会……你会不会……”

    他不忍说出口的，她忍心冷静说出口：“我没有被cao纵。”

    这句话的意思是，好像是的，我早就被cao纵了，所以口不对心，还好只有口不对心，她反而笑了笑：“认识你真坏。”

    其实是“认识你真好啊”。

    他顿时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哭得一抽一抽的，眼也是哭久了哭肿了。

    后来……

    “丑了。”他捂住哭肿的眼睛不给她看。她说：“丑了。”意思是，“其实还是美的啦。”他放下手，与她对视，噗嗤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