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三：空妄——怀孕14

    海。

    记忆开始一步步倒退。

    充斥着海腥味和血腥味的昏暗船舱，一地的血，被蹂躏的发软发疼的身子，白嫩大腿上新鲜红艳的纹身，少年身上遍布的血窟窿……

    好多红色。

    “阿照，阿照……”

    那人喉管被割断时，只这样用嘶哑不成声的语调叫着她的名字，悲伤的眼睛看着她，直到停止呼吸。

    她快要疯了。

    明明该感到痛快的，是他让阿妲姐落入那么惨痛的下场，可她竟然感觉心痛的快要碎掉，会撕心裂肺的哭叫出声，会想要捂住他身上的伤口让他不要再流血。

    不要死。

    偏偏她被绑在椅子上，只能看着却无法阻止，那人死后连个完整的身体都不剩下。

    或许是她的模样激怒了年少时的丈夫，男人用链子套住他的脖子，吊在船尾的海水中拖行，不过一晚上，他的大半身体都被海里不知名的生物吃了去，只剩下森森骨架，和一颗残缺不全的头颅。

    男人让她看：“王照，你还能认出来这是谁吗？”

    徐家少年家主的葬礼上，谁也不知道那昂贵华美的棺木，是一具空棺。

    官家完全能做到。

    而徐家瘫痪多年的徐父，对这个儿子没有一丝亲情，反而在那人死后迎回在外的私生子，在长子的葬礼上宣布新一任徐家继承人。

    多么讽刺。

    她又是多么讽刺。

    明知道官景予是多么恶劣阴鸷的人，还太聪明，她怎么就放任了梅梅？

    明明她可以阻止她的，明明她知道她要做什么，她还是放任自己吃下那块糕点晕过去，当局外人，看着梅梅在她眼前坠入深海。

    梅梅坠下来时那双眼看见她又是什么情绪呢？

    她想要去仔细辨别，却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沉。

    一场大梦。

    ——

    “怀孕后不宜激烈的房事，少夫人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次已是万幸。”戴安娜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难得柔和谦逊，“嗯，我会注意。”

    怀孕。

    别墅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佣人，厨师，营养师，医生，育婴师，就连严明珠也三天两头的过来，准备在别墅里住下的样子。

    “其实在京南城堡那边更好，更大，也更宽敞。”优雅美丽的婆婆这样建议。

    男人也提过，但都没得到回应。

    天真烂漫的小鸟又变回昔日忧郁沉默的诗词。

    这让男人很不满。

    但顾忌着她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宝宝，忍下来，难得顺着她，还要想着哄她开心。

    但在孩子三个月的时候，女人从楼梯上摔下来，差点一尸两命。

    别墅内的雇佣全被重重惩戒，几乎是越过了法律，最严重的当日陪在女人身边的三人成了一辈子残疾。

    医院里，躺在病床上瘦弱美丽的女人沉默的承受着男人的质问和愤怒，默不作声的掉眼泪。

    “王照，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就没想让这个孩子活！”

    男人眸子猩红，几欲是疯狂的模样，一只手撑在床头，手掌握紧又松开，好几次。

    最终泄力。

    男人走出病房，让官夫人进去照顾她，自己到走廊上点燃一支烟，没有抽。

    身边坐下来官父。

    “我早说过，你不该娶她。”

    官景予看着被绷带包扎的右手上，指尖燃烧的烟草，不言。

    “互相折磨一辈子，景予，你会开心吗？收手吧。”饶是官寄行自己也是多么狠辣吃人不吐骨头的人物，但对于自己唯一的儿子，还是护的。

    一声轻飘飘的冷笑，“绝不可能！”

    却带着如重千钧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