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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衡山山崖边上，钟离正和他说着话，山崖上多大风，卷得客卿的头发到摩拉克斯脸上，岩之魔神不得不伸出手把对方的长发抓在手里留着。

    摩拉克斯正靠在客卿身上，他俩在树荫下，他有些昏昏欲睡，应当是身体在恢复，自然带来些困倦。

    “嗯……要是累了，就睡吧。”客卿止了话，低头看了看他。

    现在风稍稍停了，摩拉克斯手指间还玩着他的头发，把发丝绕手指上好几圈，正要答话，顿了顿，直起身跟钟离一同回头看去。

    从后面来了个少年，穿着璃月常见的深绿褂子，他似乎是跑上来的，天又热，脸上全是汗水。

    “你们在干嘛？”少年问他们。

    “呀！小团雀！”碧团雀慌张失措，突然冒出来一个大活人，吓得赶紧钻进了摩拉克斯的袖子里面。

    钟离还没回答，那少年乐呵呵走过来，蹲下来看着他们，用袖口擦着汗说：“我爹说了，这里好危险的，你们不要坐在这里啊。”

    摩拉克斯只觉得古怪，这少年看上去都十七八岁了，怎么动作和神态都似幼童一样。他无心管人类的事情，目光转了转，又放回到了钟离身上。

    客卿静静看了小孩一会儿，站起身，又把摩拉克斯拉了起来。

    “好，”钟离笑道，“我们随你下去吧，你可识路？”

    少年面上扬起笑，他拍打自己的胸膛，说：“认路……”

    “可是你们要陪我玩！”少年转身刚走两步，又转了回来，如此说道。

    摩拉克斯没想到这个人类的说辞还能临时加上条件，正要说话，手心被挠了一下，他的手缩了缩，话埋在嘴里就没说出来。再看身旁，客卿面色都没变过，似乎刚刚拿指头挠他掌心的人不是他。

    钟离说：好。

    那少年得了回答，很是高兴，蹦蹦跳跳领着他们二人往山下走。

    摩拉克斯扯了扯钟离的手臂，指了指少年，又指了指钟离自己。

    “你仔细看看吧。”客卿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仔细看……看什么……？摩拉克斯皱眉，还是缓缓把目光投到少年身上。

    “咦……？”他双眼微微亮了亮，魔神愣了愣，“灵魂残缺，这不就是一个傻……”

    “——小姜！”忽地，有人的声音从山的更下面传来了。

    不同的声音喊了好几声，但都在喊同一个名字，神明的听觉超过常人，自然听得清晰。那少年又走了一段路，才听见有人喊他名字，连忙奔向那头，回应着：天叔、天叔！

    被唤作“天叔”的人是个老爷子，精气神很足，脸上蓄着胡子，身上穿着浅灰袍子，若是细看，那朴素灰袍上其实暗纹着星斗的线条。

    老爷子身后是几个千岩军，个个披甲手握长枪，站得笔直。他先是检查了一下少年身上是否有伤，然后严厉道：“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小姜，不要往天衡山上跑，很危险的！”

    “我就是上来、上来看看……”少年回答道，声儿有些小。

    “我……”小姜虽十七八岁了，但仍像个孩子似的，拉了拉老爷子的衣摆，继续说，“我还救了人呢！我看见有人在山崖边上，可危险了，还喊他们过来呢！”

    这时，天叔才发现，山上慢悠悠走下来两个年轻人，两个人靠得紧，连走路的跨步大小都一样，其中一个人还垂头盯着自己的袖子。方才他们两个人一直没说话，自己和千岩军居然没有发现有人在。

    等到两个年轻人走到面前，天叔“哎”了一声，抬手戳了戳小姜的额头，笑骂：“你这小子，算你运气好，这是遇到了钟离先生啊！”

    “有缘。这个孩子是？”钟离笑了笑。摩拉克斯已经戴上了兜帽，他不愿展露面容的话，也没人能看清他。

    这个老爷子正是上一代的“天枢星”，之前他托梦给当代“七星”，想来这些情报，“七星”之间互通有无，对方知晓他的存在也不意外。

    “他叫小姜，他的父母以前是千岩军，现在是我在照顾他。”天叔潦草说了几句，并不愿意多说。

    老爷子认真道谢，正要走，被客卿拦了一下。

    “玩游戏！”小姜抓紧机会连忙说，“他们说了要陪我玩的！”

    “胡闹！”天叔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姜抱住了手，来回摇晃，老爷子语气柔和了点，“你跟我回去。”

    “正巧闲来无事，陪伴他片刻也无妨，游戏结束后，我自会将他送回家去，”钟离慢慢说道，“我答应了这孩子。”

    “既然先生都这样说……”天叔叹了声气，“如果这孩子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还望先生不要生气。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若……哎……余下的话，我不说，我想钟离先生你也知晓的。”

    客卿笑着应允，得了小姜的住处所在。又在原地同摩拉克斯等待天叔嘱咐了这孩子一番，天叔一行人这才离去。

    钟离成了领路人，他们一路往小姜的住处走去，一直走到房子附近才停下。

    摩拉克斯这边，他终于把团雀从袖子里面掘了出来，放在了自己的肩头，还在鸟雀身边点了几团岩元素，防止它落下来。

    小姜看见了刚刚那只圆滚滚的团雀，呼喊着想看看想摸摸。团雀连连发抖，几乎缩到了摩拉克斯的后颈衣服那里。

    “你想玩什么呢？”钟离问他。

    少年盯着团雀，有些依依不舍地挪开目光，说：“我们来玩捉迷藏吧，爸爸mama以前就会跟我玩捉迷藏，如果你们找不到我……就让我摸摸这只团雀，好不好？”

    “我们这边可是两个人，抓你一个？”客卿问。

    小姜掰开手指，“一、二”来回数了好几遍，这才说：“啊，这不对，只能一个人找我，对，只能一个人找我！”

    他看着摩拉克斯，童言无忌：“就让这个带着团雀的叔叔找我吧！”

    钟离没止住笑，捂了捂嘴，拍拍摩拉克斯的肩膀：“……表哥，你是摩拉克斯叔叔，去吧。”

    岩之魔神冷冷看他一眼，抬抬肩膀把他的手弄下去。

    “去哪儿？”摩拉克斯的瞳仁往下，看了这小孩一眼。

    捉住一个藏在山上的人类，对岩的神明是多简单的事情啊，简直就像走自己后花园一样。好在钟离悄悄喊他慢点抓，不然他都准备直接瞬移过去逮人了。

    等到小姜玩够了，跟他俩道别，关上房门，他们二人才走开。

    “怎么了？”钟离偏头问他。

    神明抿了一下嘴，没回他，脚下错了一下，调头走了回去。

    客卿由着他领路，二人又一路走回了刚刚小姜在的屋子边上。天已经黑，屋子里的灯光暖融融的，那小孩似乎在玩剪纸，自己一个人笑嘻嘻的。

    怎么了。钟离无声地又问他一次。

    摩拉克斯摇头，拽了客卿的手腕子往山崖边走。

    草木后面，山崖边，是两个石碑，分别写了两个人的名字，看样子是一男一女。

    钟离想起那天叔的话：他的父母以前是千岩军。

    以前。

    是因为现在并不在了。

    摩拉克斯抬起手，抚摸那两个名字。

    “今天玩游戏的时候，我去抓他，最后一次，他就躲在山崖边上，”神明说话声很轻，落到风里，“就像他自己说的，很危险，我去抓他的时候，才看见他身边有两个仙灵。”

    钟离听了，回头看屋子的方向，灯光依旧。他闭眼再睁开，只是这一次再看，屋子的前面飘荡着两只蓝色的仙灵。

    神明将手放在耳坠上，他询问：“这是什么？”这话问得不清不楚，可钟离还是明白了他在问什么。

    客卿的手指抚摸他的眼角，回答说：“岩石尚且有心，你我皆是如此。”

    二人再一次从屋子边走过，准备离开天衡山。

    小姜仍旧在自己玩耍，窗口的灯火中映出剪纸的影子：那是一条云雾间腾飞的龙。

    龙影的尾巴跌落在摩拉克斯的眼角，他眨眨眼，在如此温暖的灯火之中，不知是不是方才客卿下手没轻没重，神明的眼下似乎有薄薄的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