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中途钟离醒来过，问他在干嘛。

    客卿眯着眼，打着哈欠，把自己的手从对方手掌里拿出来。男人对于摩拉克斯打断自己的睡眠这件事，并没有多大的情感波动。

    摩拉克斯又把他的手抓回来，搓了搓，说：“你睡着的时候，就变回去了。”

    变回去……钟离刚醒，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等自己的手指贴到岩之魔神的掌心中，感受到那冷冷的温度，他才意识到是什么意思。是他沉睡后，躯壳便流露出“岩”的特质。自然，这种特质在摩拉克斯身上更明显。

    就像两块石头在被窝里面睡觉。他忽地想到这一点。

    钟离探手，把摩拉克斯睡乱的一侧头发往后理，顺便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还没天亮……”客卿把被子往上拉，“要珍惜休息的时间，睡眠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随着他的动作，他身上的特质也在逐渐褪去。摩拉克斯捏着他的手，也渐渐发现那只手更加温暖了。

    话音未落，正想抽手出来的客卿，动作一滞，然后他从被窝里半坐起来，看着摩拉克斯。

    “你不会一夜没睡吧？”他俩的手还抵靠在一起。

    摩拉克斯迟疑两秒，回答说：“我睡着了。”

    钟离听了这个答案，冲他笑了笑，然后果断抬手弹了他的脑门。

    往生堂客卿的回合：

    钟离使用了【弹额头攻击】，效果出类拔萃

    【摩拉克斯】受到了【弹额头攻击】，HP－1

    岩之魔神的回合：

    摩拉克斯使用了【退出战斗】

    钟离的胜利！

    摩拉克斯捂住自己的额头，倒也没喊痛，再一次答道：“我真睡着了，虽然就一会儿……”

    因为受伤的缘故，需要修复，加上钟离身上岩元素真的真的太亲和，他还是睡着了，嗯，可能十来分钟。

    “醒了，然后呢？”客卿垂头，盯着他。

    “……”摩拉克斯沉默着，翻了个身，给钟离留了一个背影。

    钟离张了张自己的手掌，刚刚被摩拉克斯弄醒的时候，对方正抓着自己的手在揉。

    现在，他看着摩拉克斯的后背。他是半坐着的，被子被他抬高，所以能看见摩拉克斯的脊背。如果不是钟离极力劝阻，魔神估计今晚都选择直接睡在山岩中。加上岩之魔神并不是很乐意穿睡衣，勉勉强强穿了个裤衩，钟离现在一低头，就能瞅见对方光滑的背。

    他去触碰对方的头发，摩拉克斯跟自己一样，后面的发辫解开就是长发。那些长发散散铺在枕上，也有一些被魔神自己压着。摩拉克斯没任何动作，安静得很像是睡着了。客卿摸他头发，他也没动静。

    “你睡着的时间并不算久，我能理解这件事，毕竟你并不适应这边的环境，这一切对你来说都是陌生的，只是醒来之后……”他的手指在发丝间穿行，“你是一直在看着我吗？”

    “没有。”摩拉克斯极快地回了一句。他现在倒是不装睡了。

    钟离挑眉，没多说什么，把对方的头发用手指梳顺点，给他放回枕上。

    过了会儿，岩之魔神察觉到身后钟离均匀的呼吸声，知晓对方是睡着了。他这个方向能看见房间的窗，璃月天色未亮，墨蓝沉沉一片点了两三个星星。他听力好，能听见渡口那头传来的海浪翻卷声，细细碎碎一大片撞到岩上。

    他就转过身去，结果没想到，一回头，就是钟离金珀似的眼，那双眼清明得很，根本没有方才被弄醒时候的疲困。

    “看什么呢？”钟离问他。

    摩拉克斯张张嘴，憋出一个“你……”，没说出更多的话。

    “我醒了，”客卿摸摸他的额头，摸摸刚刚自己弹他瓜脑子的地方，“我一直看着你。”

    岩之魔神在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人类的一句俗语：姜还是老的辣。

    他一把摁住钟离的肩膀，把他往那头推，让他们二人一左一右躺着，尽量离得远些。被子因这动作拉直了些，空出中间的当口，好在是夏天，他俩又不怕凉。

    然后摩拉克斯一只手垫在枕头下，把枕头堆高，遮住自己半边脸，像是宣布什么大事似的，声音抬高说：“好了，睡觉。”

    钟离在心里盘算璃月的天明其实过不了多久了，被褥盖在对方身上褶皱像是山一样起伏，嘴上却回了：“好。”

    客卿引来一部分璃月这边流散的岩元素，它们围拢在这边，帮助摩拉克斯慢慢恢复。

    这样聚集着的岩元素吸引了某些生灵的注意。

    比如这只误入的岩晶蝶。

    它从窗外扑腾进来，翅膀沾满了房里的岩元素，补充了岩的力量，然后上下轻盈飞舞着。

    按理来说，璃月里是很少有岩晶蝶的，这种巉岩之梦往往容易受惊，一旦有人靠近，就会快速离开。想来应当是现在璃月人还没起床，难得安宁些时候，这只蝶又靠近璃月，可能是天衡山上迷路过来的。

    岩晶蝶缓缓落在摩拉克斯头发上，翅膀轻轻扇动，就像拥着魔神的气息入眠了。

    钟离戳它一下，它也没动。客卿身上的气息也不是它所畏惧的，它并不想挪动地方。

    摩拉克斯知道有这东西在，他又不想抬头面对钟离，索性就没管，把自己往枕头上使劲埋。倒是那团雀起得早，一直在客厅乱窜，此时“啾啾”鸣了两三声，飞进卧室里瞄到了这个亮晶晶的玩意儿。

    鸟雀追逐岩晶蝶的“大战”一触即发，两个会飞的小东西在房里瞎蹦跶。

    钟离点点手指，开了璋壁保护房里易碎的东西。

    “你不去管管？不是没睡着么？”客卿又用手指点点对方的鬓角，“唉……稍微抬些脑袋，把自己捂在枕头里，不怕呼吸不过来？”

    岩之魔神闷声回答说：“不会。”

    这句话刚落，那团雀“嘭”一下砸在他身上，把被褥上一个皱褶都打平了。

    客卿把这昏头转向的鸟儿提起来，看了看，“到底是天地间的岩元素凝结成的蝶，还是挺聪明的。”那蝶看得见璋壁，就诱使这团雀往上撞，结果它就真撞傻在这里摆着。

    我怎么觉得你在夸自己……摩拉克斯想。他微微仰头，又看见了客卿冲他笑的样子。

    璃月天亮了。

    窗外日光渐升，顺从风与浪滚进了卧室里。

    而那退去的星河呢？

    钟离笑着，看着对方，用手轻轻、轻轻抚摸对方的脸庞。

    星河落到了客卿的心坎上，“唰啦”一下就淌了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