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南菜市场一开始是第一批移民到这个星球的亡命之徒最开始的物资交换据点，专门用来销售走私军火及高科技武器，这些星球居民大部分是流亡逃窜，走私，或者因为人口拐卖而进入这颗原本的荒芜星，渐渐被一股不明势力统治，移民人口数量逐渐增加，大部分人开始安定下来，南菜市场规模也逐渐扩大，物种齐全，鱼龙混杂，成为星球最大联络交易据点。后来爆发宇宙星球大战，人力物力资源稀缺，直属联邦政府的势力范围的不断扩展加上战争后勤储备和发展需要，特别是星球地理位置特殊，联邦下令将该中重力行星设为初步战争后勤保障星，对其进行武力镇压及强制收编，以铁血手段夺取星球控制权，暴力统一后，注入新资源，开设人类新据地。

    原本的交易据点也统统被捣毁，经过数百年的历史进程，联邦斗争平息，环境开始稳定下来，这一处原据点也渐渐演变成菜市场这样的存在，原本卖激光炮的地下产业也渐渐开始改变成卖些水果蔬菜什么的来养家糊口，事实上这种地方也只有一些老派本地人才会去消费，他们思维还是比较传统，被称为旧人类，现在新一代年轻人已经很少有人还记得还有这样一个地方的了。

    南菜市场位置有些偏僻和简陋，映入眼帘的是几个有些锈迹的宽大铁棚挤挤挨挨的立在半空，高度大约有五六米，是先前为了售卖机甲而专门调节的高度，虽然看起来普通甚至还有些破烂，但是阿雨很清楚，这些材料都是稀缺金属制成的，能够用有效抗击高粒子炮对其造成的伤害，是很有名的坚固材料，可以不受影响使用一万年之久。棚子下面是一些摊位，几块桌子简易拼接在一起，上面摆着一些水灵灵的蔬菜，人不多，摊主基本上都是中年或是老年，懒洋洋坐在椅子上，几个摊主也不急着卖，悠闲的在一旁互相唠嗑聊天。

    这里很像原地球的场景，和每一个普通的菜市场一样，阿雨总有种又回到过去的不真实感。

    雨还在下，落在上方的铁棚上，汇聚成一缕缕，自然的沿着边缘滑落，这里隔音很好，一进来就完全杜绝了外面的雨声和其他噪音。

    011收起了伞，外面雨很大，但是阿雨一点都没被淋到，干干爽爽的到了这里。

    他领着阿雨往前走，绕过弯弯绕绕的小道，路上时不时有些摊主和他打招呼，语气热情“呦！是你啊！又来买菜啊！”“来来来！我家新种的红甜果熟了，送你两个尝尝，甭客气！”“要不要来点绿叶菜啊，特意给你留的，之前有人找我买我都没卖给他呢，就等你了！”……从011第一次来这里买菜到现在不过几个月时间，没想到011居然在这里还很受欢迎，阿雨有些意外，011认真比较了食物的色泽和新鲜程度，客观的评价一番后，得到远胜于市场平均水平的结论后，一丝不苟的将它收入囊中，再掏出阿雨给他的附属卡付了钱，老板还有些生气他付钱，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又塞给他些蔬菜水果才罢休，终于011停在了一家不显眼的摊子前。

    摊主是位中年大妈正在搬货，身材壮硕，一脸凶相，看见有人来了不紧不慢的停下来，擦擦头上的汗，看清来人后冷不丁皱起眉头“你小子！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一边埋怨的说着一边把早准备好装在保鲜盒里的蔬菜递给他，絮絮叨叨“下次可不许了啊！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这么大个人了。”011接过盒子，“李婶？”李婶头也没抬，下意识应道“干嘛！臭小子……”等等，刚刚明明是个女人的声音，她反应过来，终于抬头看了过去，只见男人身旁还有个身影，李婶刚刚的气势烟消云散，瞬间展开笑容，眼睛一亮，眼角的鱼尾纹皱在一起，“呀！阿雨！”阿雨从011身后探出头，歪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她，“阿雨！好久没见了！李婶都想死你了！”李婶擦擦汗，急不可待绕出去，伸手就去抱阿雨。

    没想到011是要来李婶这里拿菜，说起来真是巧了，李婶和她还算是老相识。先前她还在上学的时候，为了勤工俭学，去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各种机器维修之类的杂活，其中她的顾客和她最熟悉的就是李婶，当初她和丈夫还在干走私军火，领着一帮小弟一起干，后来队里出了个叛徒，李婶丈夫突然去世，叛徒带着李婶他们所有东西跑了，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正巧她孩子上军事学院要求配置一台初级机甲，当时的初级机甲价格也不便宜，还剩三个年幼的孩子，家庭情况捉襟见肘，跑了好多地方，找了好多关系没办法才找到了阿雨这里，想让她帮着造一个，时间紧任务重，只剩半个月就要开学了，阿雨只能利用淘到的废弃机甲和一些原件重新组装重造了一台新机甲，疯狂熬了大半个月，在军事学院开学前一天送了过去，检测后流畅程度能达到百分之一百二十，属于优质机甲，完全看不出是个二手货，放在现在来说徒手造机甲也是非常牛逼的了，她现在的科研手法都是当初那段时间锻炼出来的。

    阿雨知道李婶不容易，也没收她钱，用是初次试验品的借口打发了李婶，李婶虽然看起来不好相处但是人很好，之后便一直默默记在心里，见阿雨执着不收钱便常给她送点吃的，收集些比较珍贵的零件给她，两人相互照应着。直到她儿子毕业进了军队，家庭条件大大改善，李婶这些年也攒下不少钱，所以她也停了之前的工作，买买蔬菜，打发打发时间。

    李婶没想到阿雨和经常来找她买菜的男人认识，本来她只是看着他人长得还可以，每天还准时出来买菜，生活很规律，而且很会挑蔬菜水果，时不时会向他们讨教做菜方法，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因为他们是卖菜的就看不起他们，一视同仁，很有礼貌，所以时间久了李婶和其他人也都对小伙子印象不错，互相商量着给他介绍个女朋友或者男朋友什么的，李婶还关心着阿雨的感情生活，盘算着介绍两个人认识一下，现在好啦，这两人一看就是小情侣，也用不着她介绍了。

    李婶见阿雨来了，话也多了不少，虎背熊腰的彪悍李婶难得絮絮叨叨拉着她讲了好久话，叫别人看去下巴都要惊掉了，临走前又拿了很多东西给她叫她带回家里去，叫她下次来家里吃饭，阿雨乖巧的一一应下，说话间李婶又揉了揉腰，应该是以前留下的旧伤，阿雨默默盘算着到时候给她弄一个通用机器人辅助她一下。

    出去的时候外面雨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演变成雷雨交加的样子，有些恐怖慎得慌，黑压压一片，人工降雨可做不到这种地步，阿雨调出光脑看了一眼，果不其然，上面提示，人工降雨突发遇到自然形成的雷电层，演发成特大雷电暴雨红色警报，提醒大家最好快点回家。阿雨感慨，这种事情真是少见，气象部门预测的天气预报从来没有不准过，更别提要进行人工降雨的情形了，要是说天气预警失误的概率是0.1％的话，那么先运用帝星专门天气预测系统预测后得出的人工降雨预期时间会发生突发事件的可能性就是0.00001％，要发生这种事要么是非常非常偶然的小概率事件，要么也只剩下帝星人工智能系统出了问题被修改了数据这一种可能。

    但是第二种可能阿雨下意识的就排除了，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她只能感叹自己难得出一次门居然会同时碰到偶遇同事和突发极端天气这样巧合的事，真的是太巧了。雨下的很大，飞行器的透明屏幕已经完全看不见外面的事物，全是白茫茫的一片，011开了自动行驶，转过身揽着阿雨一起窝在座位上，外面响起一道巨大的雷声似乎还伴随着其他的奇怪的声音像是巨大的轰鸣声和碰撞声，飞行器行驶的速度太快，阿雨还没来得及仔细听就驶过了，她努力往外面看去，仍是白茫茫的一片，铺天盖地的雨水打在窗户上，密密麻麻不见缝隙。她扭头看了眼011，横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阿雨发现011的变化很大，就像他现在再也不把数据挂在嘴边，他也不再自称“011”，更多时候是用“我”自称，甚至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做亚当，模仿她的一切动作，还会看电视进行学习，并且变得越来越喜欢亲吻，无时无刻都在想和她贴在一起，对于zuoai也变得很主动，当011平静下来的时候，像是在思考，眼神很幽深，行为举止也变得越来越像人，走在路上根本没有人会觉得他是个机器人……

    人工智能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呢？

    阿雨想。

    所以，011会有自我意识。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