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黑暗面

    “你们……救出那里的变种人了吗？”

    查尔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部分救出来了，还有一部分……永远留在了那里。”

    “……我很抱歉。如果我早点看到就好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超人感觉心脏像压着千斤重石，沉沉地坠入了谷底，深不可见。

    而痛苦，如海水涨潮，洪水决堤，升上心头，撕扯着他的灵魂。

    查尔斯注视着他，说：“果然，你和他记忆中的一样。”

    “你是指——？”

    刚才还头痛欲裂的学生们，现在又变得生龙活虎，孩子们的生气和笑闹充斥了校园。

    从他们身旁经过的女生，用奇怪的眼神偷偷打量着X教授所在的方位，她躲到一边，拉过身边的朋友，窃窃私语，声音顺着风声飘到他们的耳边。

    “教授一直在一个人自言自语。”

    “教授肯定是病了。”一名女孩断言。

    另一个女孩补充道：“而且病的不轻。出现幻觉是精神分裂症的典型症状。”

    “嘿——我说咱们要不要确认一下。”

    “笨蛋！得病的人怎么可能愿意说自己病了嘛。”

    女孩们叽叽喳喳地开始讨论病因和病况。几名女孩向查尔斯投来关切的目光。

    唔……其实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查尔斯和超人面面相觑。

    外观像一头蓝色巨熊的汉克博士，和身后的X战警成员，朝查尔斯走来。

    “教授……刚才那阵波动，你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汉克博士关心地问道。

    “我很好。”

    金刚狼嘴里叼着雪茄，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了，伙计们，教授说他很好。”

    “几分钟前，你让半个城市的人都陷入了大脑晕眩。现在，你说你很好。”琴双手环在胸前，皱着眉头。

    汉克博士走到X教授的身后，推着他的轮椅径直往教学楼的方向去。“教授，我得对你做一个全身检查。看看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查尔斯双手十指交叉，搁在双腿上，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如果什么都不解释的话，汉克就会把他塞进那间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医疗室里。他们会忙活大半天后，才发现，其实根本没发生什么事。

    脑电图的报告结果会显示，教授的大脑思维活跃，代谢正常，脑电波频率持续保持在稳定阈值内，没有器官病变，简而言之，就是——很健康。

    而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他们最好不要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我很好，汉克。”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他的胸腔上，喉头闸门紧闭，查尔斯的声音变得很轻，很低沉，“……我只是，想起了半年前的那件事。”

    淡蓝色的天空突然飘来几朵大大的阴云，太阳被乌黑色的云遮挡得严严实实。巨大的雷鸣声炸响，白色的闪电在阴云表面游走。

    天色以极快的速度暗下来，从地面，长满绿草的斜坡到坡地上的乔木，阴影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向上爬升，直到雪山顶也蒙上了暗影。

    巨大的积雨云就在头顶的上方，越积越厚。闪电忽明忽暗，雷声隆隆，云层积蓄着自然强大的力量，昭示着一场险恶的暴风雨的来临。

    四周的学生们惊呼着，连忙向教学楼的方向奔去。

    暴风女奥萝洛的双眼变成纯然的白色——这是天上闪电的颜色。

    金刚狼上前两步，用手刀敲晕奥萝洛。

    乌云散去，太阳拨开云层，投射出金色的光芒，天空恢复了平静。

    X战警们身影摇晃，面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查尔斯链接他们的大脑，发现他们思绪错乱，心中满腔愤怒，痛苦不堪。

    在他们的记忆宫殿中，回放着一幕幕血腥而不堪的画面。

    [你确定要封印他们的记忆吗？教授。]

    [是的，罗根。我看到他们心中杂念丛生，满腔愤怒，痛苦不堪。这熊熊的愤怒的烈火会毁了他们。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也可以封印你的记忆。]

    [不，我不需要，我经历过战争，见得远比这更多。教授，我对你的行为没有意见，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愤怒挤压得越久，就越深？]

    X战警经历过无数次凶险的战斗，致力于与那些伤害变种人和人类的对手战斗。他们是一支团结的超英团队，日复一日的训练和战斗让他们饱经磨砺，意志坚强。

    每一名X战警都坚信，他们的天赋，伴随着巨大的责任，他们必须学会如何控制和使用能力，与那些伤害人类和变种人的势力战斗，让人类和变种人能够和解，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

    维护和平，坚守正义，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对抗邪恶中，X战警日益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登上报纸头条。

    他们的存在，改变了人类对变种人的看法，孩子们崇拜他们，视他们为超级英雄，总统嘉奖他们，为他们颁发奖章。

    每一名X战警都是坚强的斗士，永远为了笃信的事物而战。

    坚信他们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创造一个没有歧视和驱逐，没有恐惧和憎恶的，人类和变种人共同生活在一起的美好世界。

    然而……如果有一天，当他们看到人类对自己同胞的所作所为呢？如果有一天，当他们发现自己一生所追求的东西是虚妄的呢？其实……人类和变种人永远无法共存。

    或许，这就是X教授为什么要封锁X战警在基诺沙研究所，看到的那些东西。

    那是人类的黑暗面。

    查尔斯利用心灵感应小心翼翼地疏导着X战警的精神层面，让他们能好受些。

    “你对他们的心理疏导还不够，教授。即使你在他们的脑子里设置了‘意识防火墙’，把记忆锁在潜意识里，让他们不必成天做噩梦梦到那里。可就像现在这样，记忆总有一天会涌上来的。”金刚狼弹掉雪茄上将断不断的烟灰，“事实上，连你自己都被它淹没了。”

    查尔斯仍在做心理疏导工作，他感觉X战警们的精神变好了些，抽出一分心神警告金刚狼。

    “罗根，虽然我不介意抽烟。但如果你再在学生们还在的场合里抽雪茄的话，你的智力会像六岁的小女孩一样。”

    “你不会那样做。”

    “我会的。而且我会拜托琴给你梳头发。”查尔斯的语气波澜不惊。

    这一刻，金刚狼感觉到了教授对他深深的恶意。他随手将雪茄捻熄在手心，烟头和掌心接触的部位留下焦色的烧灼的痕迹，又很快复原。

    “罗根，照顾好他们。今天的战斗很重要，我们得做好准备，全力以赴。”

    查尔斯按动轮椅上的电动按钮，向另一块绿地驶去，轮椅停在一段上坡路的脚下，停了好一会儿，查尔斯回头，对金刚狼说：

    “还有，告诉他们，今天之后，如果有人想退出X战警的话……我并不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