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安慰奖

    临出游乐场的时候，你看到远处有套圈儿的小摊，三十块钱15个圈，好久没玩了有点手痒，你扫完码就客气客气的分了他5个。

    不出意外，你一个都没套上。

    但他也一个都没套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好菜！”你发出愉悦的嘲笑。

    “……”他眯着眼笑道，摆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再来100个圈吧，怎么能让小殿下空手而归。”

    你连忙住嘴，并慌张地捂住他手机摄像头。

    老板乐呵呵看你俩斗嘴，从手腕子到胳膊肘套了一溜儿的圈，在付款码旁边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其实你还有点不甘心，最后又买了一套，这次你打着公平公正的旗号给了他8个。结局是你再次全军覆没，他套中了第二排你挺喜欢的陶瓷小花瓶。

    “姑娘别丧气哈，咱还有安慰奖。下回继续努力，我这儿一直都开门。”老板热闹看够了，于心不忍地送你一个能飘起来的小黄鸭氦气球。

    你美得屁颠屁颠的，跟老板连声道谢。然后宣布为了庆祝拿到小黄鸭要请他吃第二个半价的甜筒。

    “小殿下怎么总是这么好满足。”他看你这幅没出息的样子，带着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笑，摇摇头，“每个没套中的都有安慰奖，这老板挺会做生意。”

    “没套上就没套上呗，本来就是为了回忆童年。而且是鸭鸭诶！你看多可爱！”你抻抻小黄鸭的线，看鸭子在空中摇头晃脑。

    “刚才看别的小朋友拿着我就好羡慕，其实我一开始就暗搓搓地想要这个呢。”

    他蓦地停住脚步。

    你走出了惯性，超过他两步才停下来，奇怪地转身看他，“怎么了？”

    “你之前问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你想了下，那不都是好几个月前问的问题了么，当时他怎么说的来着？

    好奇，来体验下。

    他大步上前张开双臂拥抱你，侧脸蹭蹭你的头发，温柔的嗓音里带着份满足似的笑意。

    “我来拿我的安慰奖。”

    现在他知道了。

    安慰奖是一份普普通通的人间烟火。

    你呆愣愣的，忽而想起了什么，猛不丁从他怀里拔起脑袋，原本诧异的脸上露出个不敢置信的表情。“你说什么？”你恍恍惚惚地，慢半拍地回抱住他。

    他稍稍松开怀抱，垂下薄薄的眼皮，神色似在思索，或者说犹豫，片刻后抬眼，瞳色被夕阳衬得明澈极了，一眨不眨地望向你的眼睛。

    “可以把这句话当做…”他停顿了下，罕见的，不是那种游刃有余的腔调，“明确的表白。”

    说完又微微仰头看了眼小黄鸭气球，抬手戳了戳鸭子的大厚嘴唇，鸭子晃晃悠悠摇起来。

    “……你在不好意思么？”你受到一万点冲击。

    他这幅不太自在的样子，总不会又是演的吧？

    太自然了也。你想把手里的金鸭奖颁给他。

    他眼尾跳了下，避开这个问题，恢复了平时那种漫不经心的语调，笑问，“小殿下，你的答复呢，会是我想听的那种吧？”

    “我要是迫不及待地说好好好，是不是显得太掉价了？”你故作思考状皱起眉头，“这种重要抉择，还是应该再认真考虑一下哈？”

    他微微眯起眼，又胸有成竹似的一笑置之，“你离开那晚许的愿，现在实现了么？”

    “嗯…”

    你看着他，他脸上生动的表情，让你想起咪咪。

    在你坐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干活儿时，从屏幕后边钻出来趴在你的手和键盘上，不大高兴地凝视你，冲你喵来喵去，再拿头蹭你。

    拥有充足的安全感和爱，作威作福有恃无恐。

    你很开心，咪崽好爱你呀。

    “应该算是实现了？流星雨之神还挺靠谱。”

    “是海神靠谱。”他挑了下眉，又低声道，“你说，‘我希望他得到平静，满足，快乐，和…爱。’”

    “……！！你怎么又知道了！”

    “海神无所不知，还实现了你的愿望。”他笑起来，一本正经道，“现在他想要一个正式的名分，你得还他一个。”

    “好吧。”你主动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接下来让我们恭喜这位幸运男嘉宾，牵手成功。”

    你终于成功驯养了猫猫。

    他终于亲手拎起十丈软红绕着你俩打了个蝴蝶结。

    真好。你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哈哈。此梗用得恰到好处，意味深长。

    一个关于爱情的童话，标准结局往往是『他们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但你是个三八年华的大孩子了，过了那个年纪，多少还是跟着岁数长了点头围和脑围。没亲自尝过爱情的苦，也目睹过无数人惨遭“情”字的毒打。

    生活的真相是：世事变幻无常，哪能尽如人意。

    “喜欢”是一种虚头巴脑的东西。缘聚缘散或许有迹可寻，但又从无道理可言。

    把握当下，爱的时候尽情爱，不留遗憾就好。

    作为一个积极向上的悲观主义者，你为数不多的人生经验提示你：乐极易生悲。

    所以在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里，你自然而然地手动降低快乐值，提前说些扫兴话。

    “如果有一天你觉得腻味了，不喜欢了，想结束了，就跟我直说，咱好聚好散。”你又补了句，“但是咪咪要归我。”

    “……小殿下果然不同凡响，才确定关系就考虑到以后怎么一拍两散了。对我这么没信心呀？”

    你不止是对他没信心。

    就算不入玄门，不活成个一节更比五节强的千年王八，短短百年，人也始终是赤条条地来孤零零地走。亲朋好友是某个时段内的限定相伴，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你不指望真有人能与你共度余生。

    能共度良辰也是好的。

    不一定做得到的事，就不要提，你是这种心态。

    他一个活了两百多年看透人心的家伙，会一时上头到对着虚无缥缈的玩意儿有信心？

    “我寻思着你先前坑人家小夫妻的时候也没多心慈手软啊。”在一旁看人热闹，跟主角聊闲天儿下套等他自投罗网，还挺美，就差端碟瓜子儿磕了。

    他知道你又在腹诽，点点头，“旁观者清，从前我是对这些嗤之以鼻。如今身在局中，才切身体会到这东西是会让人产生一些盲目乐观的期待。人啊，总逃不过七情六欲，我作为其中之一，偶尔也想试试如何清醒着沉迷么。”

    你不觉得他会当局者迷，他一向旁观者缺德。

    “可你终究是和我不一样的人。我指的是人生目标、理想、追求，以及三观，嗯……我们大概有很大不同。”你笑了声，又感叹道，“就像你当初讲的上古秘闻，爱能让人甘愿忽视潜在的问题，但时间久了总会有冲突矛盾。”

    就算你觍着脸说，他真的因为你而感受到温暖或爱一类美好的情感，愿意暂时沉溺其中。

    但他的野心和欲望，他真切活过的那些年，他在苦难中挣扎着磨出的执念，他对人世间的观念，他习惯且擅长的行事风格……

    这些是知道了一些真相，换了个世界，或是喜欢上某个人就能轻易和解一笔勾销的么？

    那是他整个生长过程中形成的，坚固而不可磨灭的根基中的一部分。

    再浓烈的爱憎也会随着时光游走渐渐消逝在漫长的岁月里，最终无影无踪。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的本性是什么？

    你乐于做个平凡的普通人，平平淡淡过日子。

    通常你也不愿意勉强自己费力跟随别人的脚步。

    某些极度幸福的时刻，你也会暗自恍惚犹疑，我们真的合适么？

    等多巴胺、苯基乙胺这些神经递质影响的“爱”与激情褪去，他愿意一直活在鸡毛蒜皮的琐碎日常里么？

    他甘心永远只拿着安慰奖么？

    这答案你不清楚，或许他也不清楚。

    但你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小剧场』

    女主：总觉得事业批的事业心不会轻易狗带。

    男主：诶，事业心和恋爱脑不能共存么，你们这儿的成年人不兴全都要么？

    女主：恋爱脑跟您，这哪跟哪啊都不沾边啊！

    男主：人总逃不过真香定律吗，你看我都追妻火葬场了。

    女主：？哪里有火葬场？你甚至都没捅腰子！

    男主：捅了啊。捅了两串呢。

    女主：？？？羊腰子也算么？

    男主：你吃的时候可是满嘴油光的说真香。

    女主：……确实香。

    男主：而且比起腰子，你不是捅了更想捅的地方么？

    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