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扬州城擂台

    秉持公平公正的顺毛原则，纳雾压了一人一砖，钱不多，重要的是给俩人一个上台出气的机会。

    正午上台打擂的人不多，得空的基本三三两两结伴去小树林里插旗，或是在为名剑大会奔波。纳雾挑了个避阴处看，谢行止签抽在柳舟刻前面，下轮到他上台。

    现在正比着的是两个丐帮弟子，你一掌来我一棍，打的拳拳到rou，其中一个眼前覆着云幕遮，打着打着退到台边，拎起腰间的酒壶猛灌一口。

    纳雾瞪大眼，打着打着还喝起来了？

    这个丐帮喝完挥出一掌亢龙有悔，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纳雾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头翠绿的真龙带着股酒味。

    他往后稍了步，耳边倏然响起女子大叫，“啊啊啊丐哥好帅！”

    纳雾转头看去，粉衣的姑娘瞧着像七秀弟子，穿着入门套，手上突兀地拿着两把大锤。

    他盯着锤子看了会儿，再看看姑娘娇小的身型，默默移开眼。

    台上胜负已分，两个丐帮退下场，谢行止走上楼梯，纳雾看向另一边，他的对手是个明教弟子。

    二人刚过两招，纳雾又听到那个熟悉的女声，“啊啊啊喵哥好帅！”

    他思维凝滞两秒，恰好谢行止绘出数道墨意淋漓的刀气困住隐身来缴械的明教，上去一个抱摔，反把他武器震脱了手。

    “好……”

    “啊啊啊刀爹好帅！”

    纳雾：“……”

    跟不上，完全跟不上喊话的速度。

    明教武器脱手后愣了两秒，足够谢行止直接将他送出赛台。临下场时他走到纳雾这头，笑道：“好什么？你怎么叫得还没个小姑娘声音大？”

    纳雾瞥了眼喊得脸蛋红扑扑的小姑娘，把谢行止从台上拽了下来。

    “少取笑我，你也不一定能喊过她。”

    柳舟刻的对手是个英姿飒爽的军娘，外功对外功，台上兵刃交界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劈刀比较拿手，不过需要挑准时机，纳雾看铺满一地的蓝盈盈刀气，胳膊杵下谢行止，“比赛结束后你有什么打算？”

    “去碰奇遇，听说九寨沟风景秀美，我再去赚些金子到那买块地皮，安家。”

    谢行止不论刀法还是装备，以纳雾的眼光看都是一流的，他以为赛事结束后谢行止会继续闯荡江湖追寻武学巅峰，没想到答案那么……养老。

    “你要回刀宗吗？听说剑魔是个很厉害的人。”

    谢行止想起那个白胡子老头，一天天垮着张脸，看见“纯“字皱眉，看见“阳”字撇嘴，看见李忘生发傻。

    “你都听说他什么了？”

    纳雾想起上次在话本上看见的故事，欲言又止，“听说他……用剑也很厉害。”

    谢行止点头，“剑这方面，厉害极了。”

    台上骤然风虎长啸，纳雾转回头，柳舟刻大刀在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劈出七刀，把军娘的虎都逼出来了。

    换之前纳雾应该开始叫好了，可这次他却闭嘴不语，谢行止递去一眼，耳边先响起秀坊小姑娘的尖叫，“刀爹好帅！七刀！完美七刀！”

    纳雾扯高嘴角完美保持笑不露齿，啪啪啪使劲鼓掌。

    台下人大多以为柳舟刻要赢了，不曾想凭着虎，军娘长枪怒挥，反打了因为抽出大刀无法灵活避防的柳舟刻一套，险些将他直接沧月下台。

    纳雾大惊失色，下意识撑着台面倾身，“舟……”

    “啊啊军娘好帅！我心悦你！”

    纳雾：“……”

    这样也可以啊？

    军娘虎消失的刹那，柳舟刻险险站稳台脚，宣布获胜。

    纳雾等他走下台，终于忍不住，扭头问那小姑娘，“你看谁都帅？”

    两轮胜利者都朝这个方向走，小姑娘已经侧目过来，等看清纳雾的脸，她瞬间睁大眼睛，片刻后小脸通红，“也不是的，你就不帅。”

    纳雾：？

    她有点结巴，“你、你真漂亮，比我师父和师姐加在一起还漂亮。”

    纳雾：……

    听了很感动，但一点儿也不想感谢。

    柳舟刻刚过来就听见纳雾被夸，他上下打量一转，小姑娘还没他刀高，构不成威胁，于是又面无表情地瞥开视线，把赢来的两个钱袋交给纳雾。

    “受伤没有？”

    纳雾拉着他胳膊检查，柳舟刻面色如常，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他最后吃得几个技能瞧着唬人，纳雾怕他被马蹄子蹬出内伤，往他胸口拍了只冰蚕。

    立春后没再落雨，天气一日比一日燥，柳舟刻浑身胸腔蒸腾，冰蚕猛钻入体内，凉得他一激灵，抓住纳雾的手按了按自己心口。

    秀小姑娘在一旁悄悄捂住了嘴。

    谢行止探头过来，把背刀放到两人交握的手上，摘下斗笠按在纳雾头上，遮住柳舟刻含情脉脉的视线，“太晒了，下午还要去找剑帖，你多遮着点。”

    笠帽上的遮阳纱随风卷动，缠在发间的银饰上，纳雾晃了晃头，铃音沙沙闷响。

    “你怎么办？”

    摘去笠帽后谢行止眉目无遮无挡，面容俊朗还带着些少年气，笑起来同十岸河风一样款款柔情，“我本来就不漂亮，先护着漂亮的。”

    纳雾刚被春风吹出波澜的心又僵回去了，谢行止就是故意调笑他，他扭头去看肇事者，秀小姑娘激动的两手揉脸。

    “三个人呀？”

    纳雾不明所以，还是乖巧点头。

    “不拥挤吗？”

    “啊？”

    “不拥挤，打竞技场刚刚好。”谢行止冲秀小姑娘笑了笑，“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有缘下次再叙。对了，下场比赛马上开始了，听说有穿破军的唐门少侠呢。”

    “破军！”

    秀小姑娘狂放作揖，一头扎回擂台边，伸长脖子盯着上擂方向，迫切的模样看得柳舟刻都挑了下眉。

    －

    “如今女子行事愈发无拘无束。”

    纳雾第一次戴刀宗斗笠，时不时扶下笠尾鹦羽想让它竖起来，还举高背刀让它站在笠顶，一人一鹦同步摇头寻乐。

    他们要往城郊去，一路干走太闷，没想到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是柳舟刻，纳雾好奇扭头看他，“你讨厌吗？”

    霸刀立庄百年，虽说是武林大派，但同时也是世家大族，对规矩体统尤其在乎。柳舟刻刀法不像普通弟子，又冠柳姓，纳雾猜他出生就在霸刀，只是不知是旁枝还是本家，但无论哪种，估计都读过那些书，脑子里全是循规蹈矩。

    “既行江湖路，男女无不同。”柳舟刻面色冷淡，“无拘无束更接近武道之巅，适合习武。”

    “不愧是你。”纳雾竖起大拇指，满脑子只有武学造诣高低的人是无法被世俗礼法捆绑的，怪不得之前柳舟刻打架，不论男女他都往死里打，从来不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