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黑夜(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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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案室。 记录着每位审神者的生平、在职经历、本丸出征状况等一系列文件内容的工作室,也是时政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 本应是这般。 “千山族的阵法。”雀喃喃着“竟是千山族的阵法。” 从未听说过,她从未听说过。 为什么,千山一族,不应该是个不起眼的小族群吗。为何本族的阵法,会出现在时政。不,千山一族凋零至此,从未听说哪个平辈习得了阵法,长辈们也没想触族长的霉头,这分明——分明是族长他本人亲自设下的。 那她算什么? 族长在时政竟有如此高位,那她又算什么? 换班的时间到了,雀来不及多想,飞身入阵,她也迅速察觉到了端倪。这是千山族的阵,却又不是。每隔几处的阵法便有一丝细微的改动,很难令人察觉,却使得整个阵法大打折扣——最起码,这些阵法拦不住千山本家的人。 “你不能学,千山,你不能学。” 千山暮的叱责声还回荡在耳边。 “想看就看吧,早晚都得教你的。”鸢抚摸着怀中孩童的软发,点着鼻尖“我晓得你讨厌背记的东西,只是再厌烦也得学。” “这些东西啊,就像话本一样,多看几遍,多画几遍就会了。” 你总会会的。 我会帮你。 雀看着自己的掌心,手指虚握,眼中蒙上了一层雾。她在阵中仿入无人之地,一路顺顺当当地来到了档案室的核心地带,一眼便识破了卷宗上的迷障。 可她不该会的。 这一路上……本不该如此一帆风顺的。 卷宗上的千山族人几乎皆用红笔勾勒出了名字,破开迷障后,有些名字散发着金芒。红为亡,金为生,这本卷宗早就被人动过了手脚,一眼过去千山一族死伤无数,可——这层迷障,便是真实吗? 鸢的名字金红交错,刺伤了雀的眼。 没必要了。 真实和虚假之间的界限早已分不清明,谁都不可信,谁都不能信。唯一可以确定的真实是,她没有家了。 回不去了。 “大将,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是谁在说话? “炉上为您热着姜汤。” 好吵。 “或许您想喝些热茶?” 别说话了。 “小丫头在外面受到什么惊吓了吗!” “别再说了!”灵力的巨浪席卷而来,将所有人都压在了地上,他们错楞地看过去,有几把身子还未将养好的刀喉间涌上一股腥甜,血丝从嘴角流下,可雀却视若无睹“别来烦我。” 她已经没有心情去顾虑其他的了,心烦意乱之下,原本手到擒来的结界也频频出了岔子,怎么也设不好,最后甚至撂了橛子,什么也干不下去。 “喂……听的到吗,喂?”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宁静的夜晚,雀回过神来,软剑发出筝鸣之声,她的手正搭在软剑之上,手心多了几道血痕。 很浅,只是一时失控。 “千山雀——” 那声音有些失真,还有些断断续续,雀辨认许久,颇有些犹疑。 “伊藤……诚?” “嗯。” “你是怎么!” “先别问这个,我问你一件事。”伊藤诚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语气里净是严肃之意“你家,搬家了吗。” “中心医院隔壁小区,有灵力者。” “徘徊那边好几天了,我没察觉到那个小区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出现,你应该没傻到让会所里的人察觉到你不乐意吧?” 天旋地转。 仿佛有一把铁锤重重击打在雀的身上,她佝偻着身子,桌板碎裂,疼的几乎直不起腰来,她突然意识到了那个被她下意识忽略掉的事实,那个她为了自保只问过暮一次却未得到答案的事情—— 她的舅舅舅母。 听说他们死于车祸,在jiejie的头七夜里,看不清路况,一头栽下悬崖,被发现时尸体支离破碎,有些皮rou甚至被烧成了焦骨。 千山,你记住,人活在世上不能只想自己。 工作可以托人给你找,何必去当审神者呢。 那是暮对她的忠告,是隐晦的劝诫,可她没听懂。 “……或许是我多心,但你自己多注意一下吧,小时候你就是、算了。”温柔的女声呼唤着伊藤诚,他压低了声音,匆匆结束了这次通话“我会帮你看着点,但你知道的,我会先保全自己。” “没事的”雀说给伊藤诚,也说给自己“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无论如何,伊藤诚,我很感谢你,真的。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我好像、一直没有对你道过谢,为了一些无聊的人和事,我很抱歉。” “……我接受。”伊藤诚的声音虚无缥缈,听不真切,又或许是雀心思不在于此“我们都会长大,然后屈服于现实。” “或许是的。” “也或许……有些人会坚守本心,但阿诚,你我是不可能了。” 雀没有听见静谧夜晚里滴落的水滴声,没有看见映在窗上不正常摇曳的树影,没有察觉门外若隐若现的灵力。而她的结界,在最不应该出现问题的时候,出现了一道道细微的裂痕。她缓步下楼,那间藏在天守阁内的密室里散发着潮湿的味道,台阶一个又一个蔓延下去,光线逐渐微弱,最后连摇曳的烛光也熄灭,完全陷入黑暗之中。 她看见被锁链困住的三日月,不,是心甘情愿被困于此地的兄长,他们相互对视,头一次如此平静,泛不起一点波澜。雀抚摸着他的脸颊,清理着他脸上的脏污。雀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了,她记得三日月一向最爱整洁,最讲体面,如今却被自己困在这里,因为长久没见到阳光而肤色苍白,身上的伤口溃脓发烂散发出恶臭,可他的怀抱还是如儿时一般温暖。 “她死了,对吗。”雀亲口戳破了自己梦幻的泡沫,头一次直逼自己面临这血淋淋的现实“她是死了。” “然后——她将她的阵法给了我,灵力给了你们。” “现在,我碎了你们,灵力也归我了,对吗。”她抚摸着三日月的脖颈,然后下一秒,雀竟从那里狠狠撕下一块rou来,她满口血沫,笑得灿烂“可凭什么呢,爷爷。” “你们那么待她,有什么资格得到她的遗物呢。” “去陪她,好不好?” “我知道的,她喜欢你们,她最喜欢你们了,你们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走呢,她负责了一生,可你们在干什么呢,将未死而主不在,你们在苟且偷生些什么呢。”雀握住腰间的软剑,喉间涌上腥甜,结界破坏,接连不断的脚步声越发得近了。 这是无妄之灾。 这是迁怒。 别发疯了。 她的理智告诉她。 “爷爷,去陪她吧,好不好?” 三日月看着眼前的姑娘,她和鸢虽不是亲姐妹,但眉眼间依稀有着相似之处。他听见他的阿鸢对他们哀求着他们善待鸟,看见最后那日鸢在火光中决绝的背影,阵法轮转,她封住鸟的记忆,将有关阵法的知识强制性灌入鸟的脑海,她太怕今后自己的meimei出什么意外,她将希望给了meimei,然后——将绝望留给了他们。他们得到了灵力,不会变成冰冷的武器,可他们却要眼睁睁地看着鸢离开。这场献祭,夺走了鸢的灵魂。自此,上天下地,他们再也见不到她,哪怕千百年轮转,他们也等不来鸢的转世。 没有灵魂,也就没有转世。 何其决绝。 何其残忍。 喜欢?想必是恨毒了他们。 既是鸢给的,那他们便受着。 傻丫头,死亡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奖赏。 三日月笑弯了眼,他放松着身体,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可当鸟抬手的那一刻,他看见了她手腕和半边胳膊的疤痕。一道道,一条条,触目惊心。他猛然想起鸟在同僚之中的模样,分明陷入癫狂,他将一切归因于报复,可他却忘了,鸢封住了鸟的记忆,是同僚们的死亡破开的封印,她本就认不出,记不得,又何来的报复。 他该早些发现的。 他又犯了致命的错误。 三日月咬牙抵挡,可他的速度再快,伤痕累累的身体,又怎能与雀抗衡。 “鸟!清醒点!” “雀,住手!” 雀举起了软剑—— A 被身后之人拦下 B 一剑封喉 C 砍在了三日月不致命的臂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