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朝陽初升,天空一片明亮,李婉婉渾渾噩噩的有如行屍走rou般,拖著身心疲憊的rou體回到長生苑。 寢殿內,段驍戰這會剛醒,忍著頭痛欲裂的不適,撐起身子坐起,看了看四周,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已身處長生苑,至於怎麼回到這的,他則一點印象都沒有,扭了扭頸子,伸了伸懶腰,全身像是快散了般的痠疼,讓他嘶叫了幾聲。 而李婉婉此時已站在寢殿門外,躊躇不前,眼眶裡泛著淚,不知等會見著夫君時,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他。 就在還未做好心理准備時,門倏地被段驍戰從裡開啟,這一瞧見她杵在門外,訝異的道:「婉婉!?我正想著妳怎麼一大早便不在身旁,正要去尋妳呢,對不起,昨夜我太醉——」 沒等他把話說完,李婉婉跨進門,不吭一聲的撲進他懷裡環抱住他,纖細的玉手將他腰間的衣衫緊緊拽在手心,白皙的十指過於出力,更顯得毫無血色,小臉埋在他暖呼呼的胸膛隱隱啜泣著,纖瘦的臂膀還微微顫抖。 段驍戰還以為是自己酒醉錯過大好良辰,惹得她不開心鬧脾氣,便輕柔的拍了拍她的後背,輕聲細語的安撫,「咱別氣別氣,今夜我再好好補償妳,可好?夫人~就別與我置氣了嘛。」 懷裡的人兒沒有因此停下啜泣,反而在聽見他這段話後,更加悲傷的哭出聲來。 「婉婉,妳這是怎麼了?為何這般難過?」 段驍戰只覺得納悶,卻說不出個所以然,心又碰巧在這時無故抽痛了一下,讓他驚覺鐵定有發生了什麼難言之隱的事,故試探性的問:「是否我昨夜醉酒做了什麼不堪之事!?」 只見李婉婉將臉離開他的胸膛,雙臂無力的垂落兩側,不發一語,眼淚撲簌簌地直流,讓他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外頭傳來了苾瑤和芙蓉的呼喚聲。 「寨主!夫人!出事了!」 「大事不妙了!寨主!」 段驍戰踏出寢殿看苾瑤和芙蓉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的,遂問道:「何故如此慌張?」 芙蓉神色凝重回報道:「稟寨主,芙蓉一早剛準備去廚房幫忙備早膳,行經拱月閣,想起有事找盼雪姑娘說說,不想她正鬧著尋短,現下周爺等人正在拱月閣那攔著,不讓她繼續胡鬧。」 苾瑤面有難色,吞吞吐吐的接續道:「盼、盼雪姑娘,她、她說無論如何……都要寨主過去一趟……給她……給她個交代……」 聽到這,苾瑤這話最讓段驍戰感到驚詫,「交代?我於她何來交代之說?」此時可真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直接把他這大男人給愣住了。 李婉婉聽見外頭她們的談話,抹去了淚水,匆匆出了寢殿,「快!隨我一同去拱月閣,夫君也一併前去吧!」拉上段驍戰隨即往拱月閣去。 眾人方趕到拱月閣院落,就聽見趙盼雪正鬧得天翻地覆,周山正巧從裡頭走了出來,見段驍戰到來趕緊要他好生處理,「寨主您可總算來了,盼雪姑娘她直嚷嚷著不活了,您快去勸勸她。」 一進寢殿,果真見到兩名手下正手足無措的守在那,而趙盼雪正拿著利剪指著自己頸項要眾人不准上前一步,而她手上也因方才與手下爭奪利剪時不慎劃傷,鮮血沾染了手袖,可憐兩名手下也跟著雙雙掛彩。 段驍戰二話不說,一個上前奪下了利剪,將其扔至地面,「妳這是在做什麼!?」 趙盼雪癱軟跪地,梨花帶淚的訴說委屈,「盼雪昨夜歇息前夕欲關上門,可怎料寨主醉酒誤闖了進來,將盼雪錯當成了夫人,硬是……硬是與盼雪發生了夫妻之實……寨主,您要是不要盼雪那盼雪倒不如一死了之!」 「這!怎麼會?」周山相當驚訝的看向段驍戰,此刻也才明白為何趙盼雪會尋短,可是他心裡仍存在著疑惑。 這昨夜是顧言與逸川將段驍戰給攙扶回房的,怎麼會就進了拱月閣,還上了盼雪姑娘的床? 在場的幾人無不被趙盼雪的話給驚得一愣一愣的,全都瞪大了眼,看向她與段驍戰和李婉婉。 「這怎麼回事?」 「是啊!怎會這樣呢?」 「怎麼這樣……」 「夠了!都給本王噤聲!」段驍戰大吼了一聲,頓時鴉雀無聲,他深呼吸盡量讓自己情緒平靜下來,過了會才開口道:「盼雪姑娘,本王昨夜分明是歇在長生苑,這會也是從那兒趕過來的,何來闖了妳寢殿還與妳一夜春宵的說詞?」 「寨主醉酒想不起昨夜的事,這盼雪能諒解,可昨夜的事,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寨主您怎可不認帳呢……」趙盼雪哽咽著說,以手袖拭著淚水。 李婉婉站在一旁,毫無表情的直盯著跪在地上的她,這反倒讓除了芙蓉以外的人,感到有些不對勁。 周山察覺異狀,向寨主提議,傳喚顧言前來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 「見過寨主,」顧言向段驍戰拱手作揖隨後又轉向李婉婉,「見過夫人,」餘光瞥見了她臉上複雜情緒,又見趙盼雪跪在地上,大概知曉現下發生了何事,卻裝傻回道:「不知寨主召我前來有何事吩咐?」 段驍戰開門見山的說,「你且說說昨夜送本王回長生苑時,到底發生了何事?把所有經過一一道個明白。」 「寨主昨夜醉酒,確實是屬下和逸川送您回房,可途經拱月閣時,寨主說什麼也要進到裡頭,我和逸川根本攔不住,便被鎖在了門外,無可奈何下,就先行離開了拱月閣,本想至長生苑稟告夫人,可這三更半夜的屬下一個大男人也不好獨自一人去叨擾夫人,又加上逸川一時鬧肚子疼拉了一褲子,想必是吃壞了肚子,屬下擔心之餘一直在照顧著他,便耽擱了稟告一事。」顧言全程不露半點破綻,從容應對著段驍戰的問話。 這麼長的一段話,著實把趙盼雪給佩服的五體投地,當真是一山還比一山高。這顧言可不是什麼小角色,頗具城府。 李婉婉瞅著說謊臉不紅氣不喘的顧言,只覺一陣噁心,更加無法相信人性本善;這樣的人,長著和善的臉面,心思卻如此可怕,使她在心裡留下了極深的陰影。 周山眉頭深鎖,一股虧欠浮上心頭,單膝跪地拱手,道:「屬下昨夜應當親自送寨主回長生苑,這事情就不會成了今日這般田地,屬下失職!還請寨主懲戒。」 「這本與你無關,」轉頭看向了顧言,「你可知你的一字一句,都關乎著本王的聲望和盼雪姑娘的名節?你所言可屬實?」段驍戰目光銳利,嗓音宏亮威震,怒視著顧言。 顧言沒有任何猶豫,甚至對上了他的眼,恭敬回道,「屬下所言絕無虛假。」 「寨主,顧言哥哥所言確實不假,何況……何況盼雪還有證據!」趙盼雪起身掀開了原本蓋著的被褥。 眾人皆一致看向床榻—— 一抹乾掉的血跡赤裸裸的呈現在眼前! 「寨主……」 「這是……這……」 「這就是證據,我一個姑娘家怎會拿自個兒的清白來誣陷寨主呢?況且這還是如此羞怯之事,可為了證明所言不假,不惜丟了自己臉面,寨主!您可不能棄我於不顧啊!」趙盼雪義正嚴詞的指著證據說道。 大夥瞠目結舌,你看我,我看你,訝異得話都不知如何說起。 芙蓉將衣角緊拽於手中,額間和手心直冒冷汗。昨夜的事她可全都知曉,但夫人已明確告知,萬萬不可將此事張揚出去。 段驍戰尤其愕然,他倒退了幾步跌坐在一旁椅子上,「怎、怎麼會?」目光移至李婉婉依舊無情緒起伏的臉上,試圖解釋,「婉婉,我、我昨夜確實是喝多了,根本醉得一塌糊塗,又怎可能……」 沉默已久的李婉婉終於開口,「請寨主容我問她幾句話,」在段驍戰身旁坐了下來,「盼雪,本夫人再問妳一次,妳所言有無不實?」 趙盼雪顯得有些心虛,但為了得到段驍戰,她豁出去了,再度雙膝跪地,淚眼婆娑的回答,「是,盼雪句句屬實,盼雪已沒了清白之身,這往後如何嫁人?還請夫人替盼雪做主啊。」 李婉婉內心亂成一團,沒想到趙盼雪竟會當眾求她,這下該如何是好?該如何是好啊…… 一想到昨夜的事,她甚至覺得,趙盼雪定是與顧言狼狽為jian,這整件事細細想來,無非就是他倆設下的圈套! 那杯讓人暈睡的茶、迷迷糊糊間看見的人影、唇上的餘溫,這都該如何解釋? 何況顧言昨夜還大言不慚的說愛她,甚至是……侵犯了她…… 想到這李婉婉已眼眶泛紅,「趙盼雪,如真是寨主闖下的禍,那便讓他收妳為妾吧……」 此話一出,段驍戰立即跳了起來,萬分不解的抓著她的臂膀,「婉婉,妳何出此言?怎可要我收她為妾!?我不愛她,我眼裡心裡始終都只有妳一人!」 「可你昨夜在她寢殿裡被我接回,這可是事實啊!」李婉婉喊出了這段話卻立馬後悔了,她不該說出口的!怎麼會沈不住氣呢…… 眾人無不倒吸了口氣,周山更是想不到還有此等令人驚嚇的秘密。 「什麼!?」段驍戰都傻了,張著嘴,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已然趴在桌上哭得難受的她,「妳此話當真!?」 李婉婉緩緩抬起頭,「女子的貞潔可是比命還重要,你既已要了她,又怎能棄她於不顧?」這段話的字字句句,全是心痛,她怎捨得將心愛之人推向別的女子呢?可眼下已是這般地步,再無退路。 「且慢!」 李婉婉聽見了聲音,立即往寢殿外跑去。 是陸欣,她正急匆匆的走來,身旁還有苾瑤。 周山跟著跑了出來,見妻子大腹便便還走得如此急,趕緊上前攙扶,「苾瑤!妳怎可讓她來這裡呢?」 「周爺,苾瑤也是看事態嚴重,才趕緊跑去向周夫人求助,苾瑤知錯了。」 「快,別說了,我們趕緊進去。」 一行人魚貫進入寢殿。 趙盼雪轉頭一看,頓時神色有異。怎麼這平時請不動的陸欣姐,今日倒是不請自來了?不要壞了事才好…… 「見過寨主。」 「妳怎麼來了?快,快坐下。」 苾瑤為陸欣拉來了椅凳,讓她坐著說話,「寨主,我認為此事有待查證才是。」說著此話的同時眼神瞟向了趙盼雪。 「陸欣姐,木已成舟,您還要盼雪如何?」 「若此事如妳所說,那便只有一個法子能證明。」陸欣胸有成竹的挑了挑眉。 「不知陸欣有何法子?快,快說與本王和眾人聽聽!」段驍戰彷彿看見了一線生機,或許能因此解了這燃眉之急。 「還請寨主速速命人下山尋來穩婆,對盼雪姑娘進行驗身。」 是啊!驗身!!! 李婉婉和段驍戰雙眼紛紛為之一亮,怎就沒想到要對趙盼雪驗身呢? 周山一聽,讚歎不已,「娘子果真是聰明絕頂,還是娘子厲害!我就在想,以昨夜寨主那般醉酒模樣,實屬爛泥一攤了,怎可能……咳!」摸了摸下頷,清清嗓子,意有所指的看向段驍戰。 「周山,好你個兄弟!竟如此以下犯上!」段驍戰笑著輕揍了他胸口。 趙盼雪的臉簡直都快垮下來,她萬萬沒想到半路竟會殺出個程咬金,這下可要壞事了,她起身就想逃走。 苾瑤和芙蓉眼明手快的一人一邊拽住了她臂膀。 「想逃?」 「沒門!」 段驍戰立刻派了人下山,請來京城第一穩婆。 「還請寨主與各位都暫且迴避吧!老身要為姑娘驗身了。」穩婆畢恭畢敬的說。 「不,芙蓉留下,其他人出來候著。」陸欣讓其他人都出寢殿,只留芙蓉和穩婆在裡頭,附耳悄聲對芙蓉叮囑,「好好盯著,勿讓她有機會使手段。」 「是!芙蓉定會好好盯著的。」 門關上那一刻,李婉婉的心懸在半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心急如焚。 「夫人您別急,待會就見真章了,我們且坐下歇歇。」陸欣溫柔的安撫焦躁的她。 苾瑤為眾人倒了茶,「寨主、寨主夫人,周爺、周夫人,喝口茶歇歇吧。」 兩盞茶的時間後—— 穩婆從寢殿走了出來,福了福身,「稟寨主,老身方才已為姑娘驗過身子,此姑娘還是完璧之身。」 段驍戰欣喜的抱住了李婉婉,「妳聽聽,果然是她使了下作手段,婉婉,本王可沒背叛妳呀!」 這消息是讓她放下了懸著的心,可她昨夜與顧言的不倫關係,卻是落了個實,心裡鬱悶的很。 不經意間瞧見了站在段驍戰身後的顧言,他正痴痴的望著她,令她趕緊避開了他的目光,多看一眼都覺得厭惡。 ? 賞了穩婆一些銀子,並命人好生送她老人家下山。 隨後段驍戰進了寢殿,一手拽住趙盼雪柔弱的手臂,狠狠瞪了一眼,怒道:「本王與夫人的情感,豈是妳這般下作女子就可輕易離間的嗎?想利用自己的清白來污衊本王?想做本王的妾?妳門都沒有!就連為本王刷恭桶端洗腳水的份妳也休想!本王當初就不該幫妳!」話音剛落,一把狠狠的將她推了開,轉身不留情面的握著李婉婉的手離去。 「不,驍戰,你別走!我所作的一切都是因為愛你啊!驍戰——」 儘管再如何聲嘶力竭的哭喊,段驍戰也已當成耳邊風。 「找人顧著她,別讓她尋短了,擇日將她送進地牢陪陪蕭文蕭武。」 「是,屬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