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折总是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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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体里的两个突尼瓦士兵面面相觑,几秒钟的对视之后,其中一人猛地扑向寒寺喆并将他按倒在地。 一切都在寒寺喆的设想之外,他彻底懵了,没有任何挣扎,只任由那士兵将自己的手反绑住,再把自己拖进掩体里。焦婧阳在唠叨些什么,他没有听清楚。 “这是什么情况?”控制着寒寺喆的士兵问另一个。 另一个士兵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出什么。 “这是投降还是什么?逃兵?”这个士兵又问起来:“我们算是俘虏了他还是怎样?” 寒寺喆稍微回过神,他也终于听清楚焦婧阳在唠叨什么。“我们跑错地方了吗?又或是消息没送到?哪个环节出错了!” “也许是——”寒寺喆看向那个一直支支吾吾的突尼瓦士兵。 “好吧!人员配备变化!真是够——”焦婧阳还是选择把嘴闭上了。 控制着寒寺喆的士兵透过掩体的夹缝往外看去:“注意火力,注意,要压制住他们,不能让他们突上来。这一个就是,竟然突上来了。太危险了。” “那——那他怎么办?”虽然一直紧握机枪扳机,但士兵的心思早已不在上面。 “我怎么知道!看情况再说。”他低头看了眼对讲电台:“要不先问问后方?” “不要吧!”这士兵明显露出惊慌的神情:“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这漏过来一个敌人吗?” “那怎么办?就地解决?”他伸手要去取配枪。 “喂喂——我把他送到后方吧,交给上级。” “看好你的前方,压制住敌人,这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我把他送后方,顺便再补充一下弹药。你给我好好看着敌军。”说罢,这士兵从地上拽起寒寺喆。 “把他——”另一个士兵停下了射击,欲言又止。 “就这么定了!唉!怎么摊上了这种事!”他夹着寒寺喆的胳膊将他拉出掩体,准备向后方跑。 “等等吧!我一个人怕扛不住。等大家撤离时一块处理吧。应该还会有其他俘虏。” “好!好!只要这家伙不老实,我就一枪崩了他。” 寒寺喆被重新按倒在掩体里,对方的膝盖死死顶在他的背上。他努力抬起头,看到紧握机枪的士兵已将精力再次放回到手中的武器上。 “看来——我们这次叛逃的行动不能算顺利了。”寒寺喆只能对焦婧阳诉苦。 “忍忍吧!忍忍吧!”焦婧阳也无从应对:“按照战场上的局势,很快就会结束了。斯格斯根本攻不上来,硬攻的话反而消耗更快,很快斯格斯就会撤退的。” 寒寺喆被压得喘不上气,这让他再没力气去想之后的事情,彻底低下了头。 当然多数情况下焦婧阳总是对的。 虽然一声不吭的寒寺喆度日如年,但这场攻防战的确如焦婧阳所说很快就迎来了尾声。在寒寺喆面前紧握机枪的士兵,早已找不到任何值得射击的目标。 “收工收工,大家表现不错。”对讲机里传来的声音又轻松又随意:“咱们机枪连表现很好,很好的完成了任务,也没有伤亡。很好很好。” “看来这里不会再有下一次突防了。”焦婧阳猜测着:“估计斯格斯已经撤退或者军力所剩无几了。” 周遭来回走动的士兵多起来,非战斗的工程车辆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突尼瓦士兵将寒寺喆扔到一边,开始收拾自己的装备。想必在这种情况下,他相信寒寺喆不可能有逃跑的可能。这让寒寺喆也有了喘息的机会,他坐起来,老老实实观察起周围的一切。 “他们手中的这些装备并没有看出比我们先进呀。”寒寺喆说。 “嗯。但有些东西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考虑到保密因素,普通士兵可能接触不到那些东西。”焦婧阳分析着:“但有些东西是理念方面的,比如那些轮式战车。理念不一定和高科技有关,比如咱们的鸭翼布局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两辆工程货车停在了附近,车上下来的人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胳膊被反绑起来的寒寺喆。“呦——你们还捡了个俘虏呀!”那人语气里带着调侃。 几个士兵一起将机枪抱起放进车后的拖斗里。之前一直控制着寒寺喆的士兵问:“这家伙怎么处理?” 只见工程车里的人通过对讲机说了两句话,远处一辆运兵车掉头驶了过来。 “只要投降,我们都不为难。”车下的人拉起地上的寒寺喆:“不过今天对方挺猛,估计没有多少俘虏。” “送死的决心一个比一个大,他们是傻了吗?” 待刚到的运兵车停稳,寒寺喆完全听从对方的指挥,在对方士兵的帮助下爬上车。被绑在身后的双手很不舒服,但他也明白没有人会帮他解开。 车厢内已经有了几个人,除了两名荷枪实弹的突尼瓦士兵外,其余的都是同样手反绑在身后的斯格斯士兵。这几个俘虏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寒寺喆,便又重新低下了头。他没有看清他们的长相,所有的脸都是陌生的,但他本就没有打算看清或认识这些与自己一样遭遇的人,只听着突尼瓦士兵的要求慢慢蹲坐下来,同样低下了头。 “我们会被混到所有战俘中的。这下可麻烦了。”焦婧阳担忧起来。 寒寺喆点了下头:“看来,我们的目标达不到了。就这样吧,繁星不是说他们对待战俘还不错吗!” “但,这不是我们的打算,我们可——好吧!先面对现实吧!” 运兵车走走停停,零零星星散落在战场上的存活且未受伤的斯格斯士兵均被绑上了这辆车。寒寺喆感觉自己已经在战场上转了许多圈,这辆车才驶出了坑坑洼洼的地面。这时他再次抬起头看了看车里的情况。车内并不满,仍只有那两个突尼瓦的士兵看管俘虏。往车窗外看去,硝烟仍在周围,车辆并没有彻底驶离战场。 最终车在一个破旧的广场上停下来,所有战俘被一个个拉下来,在车前站成一排。有人解开了大家手上的绑绳。但面对围成一圈的突尼瓦士兵,俘虏们根本没有任何轻举妄动的胆量。 一个士兵走上前,端着本子一个个过问战俘的姓名和编制,与军服上的编号一并记录在本子上。之后这个士兵站立在俘虏队伍的正前方,大声喊起来:“你们将临时关在附近的监狱里,等待下一步分配。都要服从安排,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也不要妄图逃跑或做别的事情,你们绝对不会得逞的,这都有先例。所以为了你们自己的安危,请服从指挥。” 俘虏们相互望了望,有几个年纪很轻的直接扯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而站在一旁的突尼瓦士兵们则只当成玩笑来看待。 寒寺喆一直愣向前方,这的确不是他希望的结果。 “这场战争竟然会如此不对等,在各个层面——”焦婧阳嘀咕了一句。 而寒寺喆则蹦出来一句:“监狱,是什么样子。” 站在原地的时间长了,俘虏们的心情也逐渐平静,除了还有几个抹眼泪擤鼻涕外,之前的哭声已经渐无。四周的突尼瓦士兵则来回踱着步子,不知道在等什么。寒寺喆看够了自己的前方,歪头看向自己两旁,观察起将与自己遭受同样命运的这些人。 一样的军服,一样的满是泥土,军衔都不高,所有人都衣冠不整狼狈不堪。寒寺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军衔,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一名突尼瓦士兵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瞪了他一眼。 又一辆车停在了这一群人的旁边。当看到这车的模样后,之前痛哭流涕的几人再次呜咽起来。监狱的囚车,窗口布满铁丝网。狱警与士兵做了简单交接后,寒寺喆跟着其他战俘走上了囚车。 “其他人看起来都很害怕。你害怕吗?”焦婧阳问。 “我不知道,说不清楚。但我真不想再听到他们的哭喊了。” ↓ 每天,这位老护士总会对病房区巡查上几遍。无论病房是否被使用,她都会打开门看一眼,生怕漏下任何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只是前一阵,她会特意忽略掉其中一间病房,因为那个病房已经得到了超乎寻常的关注,总是少不了各种人的进出。进出这间病房的人也是多种多样,包括几个研究院的女学生,包括几个穿军服的上校上尉,以及一个总是偷偷摸摸的年轻男人。她也偷偷摸摸关注过这个年轻人的动向,但除了发现他只是习惯避开所有人外,再没发现更多的问题。 很快,她对这间病房内外发生的事情习以为常,并将它排除在了自己的巡查范围外。 又是寻常的早上,她拿着几份刚到的报纸送给楼上仅有的几个住院病人,漫不经心从那病房前经过,看到病房的门半掩着,才想起之前住在这里的年轻人已经出院很久了。她倒过头,推开了病房门。 “小伙子,你怎么在这里呢?你是之前在这里的那个年轻人的朋友吧!” 鲁繁星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赶紧走。” “没关系的。不着急,不着急。”老护士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寒寺喆出院之后,病房很快就收拾妥当,回到它原有的状态。鲁繁星盯着平整的床铺,突然说不出话。 “之前在这里的年轻人,好像已经上前线了吧。听他的朋友——应该也是你的朋友吧——她们说的。”老护士说。 “是的。”鲁繁星仍然看着床铺:“两天前已经被派上去了。现在估计已经——” “虽说危险,但小伙子,还是要有信心的。相信你朋友会回来的。” 鲁繁星微微一笑:“嗯。他肯定是安全的。这个我相信——” “小伙子,你没事吧!” “对不起。虽然知道他已经走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对这病房——”鲁繁星又看向病床中央。 护士走上前几步,问起来:“这床有什么问题吗?” “啊?不,不。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盯着空无一物的地方,但又不是单纯盯着,虽然很难察觉,但看他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做一种交流,与那里的——空气——”鲁繁星看到护士手里的报纸:“这报纸是今天的吗?” “刚到的。”护士递给他一份:“没什么好消息。” “谢谢。”鲁繁星接过报纸,看了眼上面的日期:“我能在这里再待一会儿吗?我保证不会弄乱弄脏任何地方的。” 护士点了点头:“嗯。走的时候关上灯关好门。”说罢,她轻轻退出病房,关上了房门。 鲁繁星简单看了眼报纸上的标题。政治味儿浓重的新闻稿,只为控制舆论而不关乎实时,他对这些文字并没有任何兴趣。“坌村之战,我方抵住攻击?你们这本末倒置的能力真不一般。” 鲁繁星再次看了一眼病床,推开门走了出去,在一楼大厅看了眼时间,急急忙忙找到一处公用电话,凭记忆拨出去一段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是鲁繁星熟悉的声音,这让他感到了些许惊喜。他赶紧说起来:“我是鲁繁星,嗯——”鲁繁星又看了眼时间,“——傍晚前后有时间吗?” “啊?——应该是有时间——” ↓ 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下,最后的余辉依靠着空气的折射,将天角染上最后一点红润,鲁繁星这才匆匆赶到师范学院的附近。 一路小跑,数着路牌,尝试判断自己距约好的地点还有多远。找到了,他一头扎进那间没有多大名气的快餐店。 店里的人并不算多,但几乎全是年龄相仿的女生,这让鲁繁星有点茫然。他一桌桌寻找,将重点放在只有一人的桌子上。转了一圈,他却没有找到这样的目标。 “喂,繁星同学。” 鲁繁星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赶紧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于润涵正坐在一个不太起眼的地方向他招手,她的旁边还坐着另外两个不认识的女生。见到这种情形,他心里掠过一丝不快,皱起眉头,但还是微笑着向那边走过去。 几个女生都站起来,于润涵向鲁繁星介绍着:“她们是我的同学。现在的……”她又转向两个女生,“这是以前的。” “那就不打扰你们了!”两个女生坐到别的地方,将整张桌子让了出来。鲁繁星的眉头终于再次放松开来。 “你是从首都赶过来的吗?还挺快呢!”坐定之后,于润涵首先开口:“寺喆他——唉!真是后悔自己没去首都看看他,但总感觉去的理由不够充分,毕竟——还有莉安,她为朱铄的事情回来了一趟——我总是给自己找些理由——寺喆他就这么上前线了——” “嗯,也没的选择。” “莉安呢?她现在如何?你见到她了吗?” “我这次没有见到她,但上次,看起来还好吧。也许用凑合更准确。” “所以,你想问我什么呢?我和他基本只是冷不丁的几句话或几封邮件。” “我也不确定应该怎么问,或问什么。他有一些比较特殊或不太寻常的地方吗?我也说不上是哪种的特殊或不寻常。” “不寻常?突然学习很好算不算?军事研究院那么难进,而且还是空军的,按照他当时的成绩几乎不可能,但他毕业前那段时间是真在努力,所以能考上也不能说不寻常吧。那段时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们一个宿舍的。” “那咱们毕业之后或再早的之前呢?” “你的问题还真是奇怪。毕业后什么情况我就更不知道了,他到底做了什么,我也是从新闻上看到的,就是那个听证会。而再早的时候——”于润涵突然停下来。 “他以前发生过什么吗?”鲁繁星追问到。 于润涵摇了摇头:“你问这个干什么呢?你难道发现了他有不寻常的地方吗?” 这个问题让鲁繁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我说不上来,只是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 于润涵又摇了摇头:“你说,他能安全的回来吗?” 鲁繁星感觉自己不会再得到更具体的东西了:“我想,他一定会安全的。”他决定先把自己的疑问扔到脑后,把精力放在眼前:“这不,报纸上说他们顶住了吗。” 于润涵却有点咄咄逼人:“报纸上,你信吗?” 鲁繁星哑口无言。“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他看着于润涵,盯着她的眼角,想到了古书上的这句诗词。 他侧了侧身,微微低下了头。对于他也无法确定的事情,他只能选择迎合当下。“他——他们——”鲁繁星看到周围店里坐着的女生们,哽咽了。 “他们,所有人,一个个的,都走了。那么,你呢?” “我——我的身上,背负了太多的诅咒。” “此时此刻也是吗?” “就如此时此刻,我希望我才是那个一了百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