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潮(戒烟)
初潮(戒烟)
大概是被他抱着不需要自己费力支撑身体的缘故,梁烟慢慢缓了过来。 “陈言只,我生理期来了,家里没有卫生棉。” 电梯里安静极了,见他没有回应,梁烟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襟。 “我去买。”陈识紧绷的下颚略有松动。 “不行,那样会被人看到,叫闪送吧。”梁烟想起早晨看到的那些照片。 过了一会儿,头顶传来一声沉闷的回应。 “好。” 家里不止没有卫生棉,红糖也没有,陈识暂时先烧了点热水,看着梁烟小猫一样小口呼着气喝水的模样,他探身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那会儿她额头抵靠过来时他就觉得不对,果然,摸起来还有些烧。 皮肤上有黏糊糊的汗意,梁烟觉得别扭,皱着眉转头离开他的掌心,问他干嘛。 陈识没说话,在闪送上同卫生棉一起下单了红糖、温度计还有退烧药。 东西送来的很快,水杯里的水位只浅浅下降了半个指节的功夫,陈识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他是知道她惯用的那些牌子的,梁烟根本不需要挑选,拿了一包夜用加长的进了浴室。 只是出来的时候瞧见床头柜上放的药粒,她眉头又皱了起来。 她嗓子眼儿小,生病的时候最讨厌吃药,这退烧药又是胶囊的,想到那层硬壳紧紧粘黏在喉咙口要下不下的感觉,整个人就不想往床边儿靠。 “梁烟,你发烧了。” “我知道,我明天没有工作。”梁烟走到床边,把两粒胶囊往远处推。 “晚上我捂一捂出出汗就好了,我不想吃药。” “看着你吃完药我再走。”陈识把药放到掌心,往她面前递。 梁烟却自顾脱了鞋上床,把薄被扯开搭在身上,“那我不吃你是不是就不走了?” 话一出口,两人皆是一愣。 “你想让我走吗?”陈识看着她问。 “不想。”但梁烟又故意模糊起言辞,“我不想吃药。” 最终那两粒退烧药梁烟还是吃了,把胶囊掰开药粉撒进水杯里喝下去的,紧接着她就灌了一大口红糖水,冲淡口腔里的苦味。 “陈言只,等我睡着了你再走行吗?”生病给情绪上带来的脆弱让她语气软了下来,再加上有些黏糊的鼻音,任谁都无法拒绝。 “好。”陈识替她掖好被角,忍住了问她罗易诚上哪去了的冲动。 梁烟把手从被子缝隙里探出来,捉住他即将收回的手放到平坦的小腹,“揉揉。”然后往他的方向蹭了蹭,像是一只撒娇的小兽。 这个安静的夜晚,两个人都默契地,对横亘在彼此之间的那道界限不予理会。 他的掌心熨帖温热,一下下轻柔地按摩着她酸胀的小腹,梁烟眨了眨眼,想起一个她好奇很久的问题。 “陈言只,你第一次去买卫生棉的时候,是不是很紧张?” “嗯。”陈识垂下眼,看见她弯起的嘴角。 “其实我那天也很紧张,又紧张又害怕。” 梁烟说的是她初潮的那天,也是陈识人生第一次买卫生棉的那天。 夏夜的天气异常闷热,从外面玩回来的梁烟润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咕咚咕咚灌了一大杯水,匆匆换了睡裙便扑倒在床上。 一觉醒来,屋里的风扇还在呼呼的转,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贴身的底裤有潮热的湿黏漫开,梁烟想起睡前喝的那一杯水,慌忙撑起身体去看。 比13岁的年纪尿床还要让她无所适从的事情发生了,床单上有一片红色的血痕。 少女的初潮。 彼时,她已经在陈识家住了一个月有余,梁烟自认为与他的相处非常和谐融洽,但无论再怎么亲近,在这种事上,她也无法张口向他求助。 或者说,即便此时是在她家,面对的是父亲梁振华,她也说不出口。 陈识的父亲是名医生,当晚恰好值班,家里只有他们两人。梁烟抱着床单往卫生间走时,瞧见了从陈识房间里透出的一线灯光,她蹑手蹑脚地从地板上跨过了那条亮光。 陈识并没有睡着,听见隔壁房门打开的时候,他就放下了手里的书,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见厨房里没有传出声响,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然后,他看见了在洗手池前笨拙揉搓床单的梁烟,还有她睡裙上明显的红色。 两个人都愣住了。 片刻之后,陈识率先反应过来,他转身进屋扯了件宽大的T恤塞到梁烟怀里,准备关门让她先换上干净的衣服时,手腕又被她拽住。 “可不可以帮我买下那个?” 她还是不好意思的,问完话就抿着嘴巴低下头,也正是因为这个动作,她没有看见同样耳根泛红,怔在原地的陈识。 “你……要什么样的?”陈识佯装镇定地开口。 梁烟不说话了,她也不知道怎么答。但沉默的越久,空气里的尴尬就越发明显。 最后,她一鼓作气,决定把痛快留给自己,尴尬留给别人,干脆扬起脑袋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要什么样的,之前我也没有这样过。” 果然,陈识不再问了,留下一句我知道了,你等我回来,便出了门。 他回来的算快的,但也只有陈识自己知道,那个在货架前徘徊许久,又鼓起勇气询问店员的少年耗费了多少时间。 而就在他以为换好了床单就能结束时,梁烟又揪住她的衣角,问他能不能留下来陪自己。 她眼神里透出对陪伴的强烈需要,灼得他耳根发烫,慌忙移开眼,又落在了不该看的地方。 宽大的纯白T恤在皎洁的月光下又薄又透,老旧的风扇吱呀呀地转过头来,将布料紧紧吹贴向少女的身体,勾勒出她胸前那两颗还在发育的可爱蓓蕾。 陈识头皮发麻,转身要走,“我就在隔壁,有事你……” “我很难受,陈识你留下陪陪我不行吗?”梁烟带了哭腔。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身体发出的成长信号,从没有人教过她如何面对,生物课本上只教了她医学范畴内这件事的合理性,却没有教她如何在初潮时处理自己的情绪。 她是紧张的,也是羞赧的,但更多的,是对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的担心和害怕。 最后,陈识不仅留了下来,甚至还在她蜷起身体痛苦地捂住小腹时,主动把手放了上去,笨拙地揉按。 卧室里很静,床头的壁灯在墙上投出一小团光影。 思绪从久远的记忆里一点点抽离,听着身侧的人传来逐渐平稳的呼吸,陈识缓缓将手臂从被子下抽出,准备离开。 “别走……”梁烟抱紧了他的胳膊,在睡梦中呓语。 陈识低头去看,发现她紧闭的双眼下有两道泪痕。 “mama……烟烟好想你,别走好不好……” * 作者微博:恶女莉莉子biu 在和梁烟分开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陈识都在想他当初的放手应不应该。 时至今日,他仍旧记得梁烟酒后胡言乱语地说她想结婚时,他心脏加速狂跳产生的激动。 她没说想和谁,但一句她想结婚就足以让他呼吸失序。 他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还没开口问她想和谁结婚,梁烟已经脑袋一歪靠在了他的怀里。 那会儿两人已经大四,为了兼职方便,陈识从校内搬了出来,看着出租屋内简陋的环境设施,冷静下来的陈识,犹豫了。 自从考上大学后,陈识便婉拒了梁振华继续资助他学业的提议。 国家给每一个家庭困难但想读书的大学生都提供了助学贷款,他算了一笔账,如果能保持住暑期时的两个家教兼职,课余时间再打一份零工,不仅学费生活费有了着落,每月还能有结余。 他不是觉得梁振华出不起这笔钱,而是梁家给他的帮助,已经够多了。 在父亲意外去世,奶奶无法接受打击相继离世后,梁振华二话不说地为他的两个至亲cao办了葬礼,又在他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之时,主动把他接到北市,帮他转进了最好的高中。 梁振华资助了他两年,这份恩情连同花费在他身上的金钱,他都要还上很久。 眼下他刚还完助学贷款,手里的结余也只够支付未来半年的房租而已。 看着梁烟随手放在掉漆茶几上的昂贵手包,陈识忽然有些茫然。 他不想梁烟跟着他受苦,更不想连一个她喜欢的婚礼都给不了她。 但金钱上的巨大差距并没有让他心生退却,在往后的一段时间里,他的空余时间几乎都被兼职所填满。 可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人会为了谁而停留,就在他急忙赶赴下一个兼职地点的某一天,隔着公交车泛黄的玻璃,他看见了从罗易诚车上下来的梁烟。 她依旧是那样的耀眼,即使是一条纯白的裙子也被她穿的格外好看。 公交车适时在站牌前停下,车上的人匆忙蹭着他的衣摆鱼贯而出,席卷起一阵蔬菜汗渍混杂的不知名味道。 看着从罗易诚手中接过奢侈品礼袋的梁烟,陈识想,那才是她应该有的生活。 在那之后,他很识趣地没再找过她,而梁烟大概也正陷入新恋情的浓情蜜意之中,也不再每天用各种各样的表情包对他进行轰炸,两个人就这样彼此默契的从对方的生活中一点点抽离,不留痕迹。 而再后来,就是他接到她邀请自己参加婚礼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