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长泽医生的药非常有效，流川醒来的时候，腿上的红肿已经基本消了，第二天训练照旧。早餐是和森重一起吃的，流川也不懂，为什么这大块头一夜之间对自己的态度180°大转弯。吃饭也好，训练也好，庞大的身躯都会准确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后呵呵笑着速度黏上来。

    流川有些无语，但也没什么办法。何况他自动无视的功力本来就很高，只要不妨碍自己练球，谁在身边、做什么事情，原本就不会让他有什么太大反应。

    趁森重取粥的空档，泽北贼兮兮溜过来坐在了流川对面。流川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默默垂下眼，继续关注自己盘子里美味的海胆拌饭。泽北见他没反应，只好讪讪笑道，

    “哎，你什么时候跟那个大家伙这么要好了？他不是一向看你不顺眼？”

    流川默默嚼着嘴里的白饭，扔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在心里骂了声“白痴”。泽北看他的反应，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立刻叫道，

    “哎哎，不只我这么想啊，刚才你和他一起进来的时候，餐厅里至少有10个人在看你们。包括现在也是哦~”

    流川疑惑的抬起头扫射了一下周围，果然有几个探究的眼神仿佛被撞破似的，尴尬的收了回去。

    哼，不理，他吃他的。

    泽北见他嘴巴鼓鼓的，慢慢咀嚼的样子显得意外乖巧，不由一笑，

    “我说，中午别睡了，一对一吧。”

    流川立刻抬起头，用力的点了点。

    泽北悠然一笑，看吧，我当然知道什么才能让你有兴趣。

    午后的篮球馆，有点闷热。

    泽北和流川的一对一已经持续了一个钟头。两个人斗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这是继上次全国大赛碰头之后的第二次正式对战。泽北并非不知道这小子一直想找自己较量，可集训已经过了接近一个星期，理应第一时间找上门来的人为什么一直按兵不动，也是一件颇令他困惑和苦恼的事。于是没办法，不想再浪费时间，主动送上门去。因为自己想跟他打球，正如他想跟自己打球一样，迫不急待。

    流川的精力正处于高度集中带来的极度紧张中，他炽热到几乎要冒火的眼睛里，除了那颗红色的球，和不远处的篮筐，只剩下眼前这个人。

    泽北荣治。

    是的，这个人，自己必须面对，也必须超越的人。

    站在球场上与他相对，才真正知道，自己要克制想翘掉团队训练找他一对一的念头，比想象的还要困难的多。这个人与自己如此相似，连某一瞬间的某个想法，仿佛都可以莫名其妙，心领神会。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很奇妙。

    这场一对一依然延续了全国大赛时的账面结果，流川输多胜少。当然了，只是“几乎”而已。如果不是与他一对一，泽北觉得不可能有人切实感受到这小子的进步已经到了多么令人惊讶的程度。而此时此刻，能感受到那种奇妙的、强大的、压迫到不容你忽视的潜力和张力的人，也许只有与他同样喜欢“单打独斗”的自己。

    到此为止，他已经再一次无比深信，流川是与自己同样在球场上寻找最高快感存在的那一类。再多的妙传和配合，再成功的组织和助攻，也无法取代他们对于篮筐和得分的热爱。

    极端的“唯我”主义者。

    球场上，最相信的，永远只有自己。

    泽北不由又一次微微笑了。

    很过瘾，对吧？

    最炫最强的球技。

    最快准狠的突破。

    最风驰电掣的启动和爆发。

    篮球的魅力，正在于此啊。

    流川。

    这才是被诟病为“独行者”的我们所永远追求的不败的真谛。

    最后一个球，不急不慢的转了两个圈，终于落入了篮筐。两个人扶着膝盖，极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泽北的体力到底还是要好一些，他走到一边，拿出毛巾，盖到已经坐在地板上休息的流川的脑袋上，

    “之前你用过的，洗了。”

    流川将毛巾搭在脖子上，擦了擦满头满脸的汗水。

    “洗过还你。”

    “不用，我回去洗。”

    流川耸耸肩，将毛巾递回去。泽北没接，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抬起的脸。小巧的下颌，晶亮的双眼，白皙的皮肤因为剧烈运动而晕着一层薄薄的粉，外表无比秀美的少年，却有着最坚强的意志，最勃发的雄心。

    这样的反差，让他足以令人目不转睛。

    全国大赛的那时，他狼狈的摔倒在自己脚下，却拒绝了自己伸出的手，而这次……

    泽北伸出了手。

    “一起去美国吧。流川。”

    我的梦想就是你的梦想，我的野心也是你的野心。

    这次，你还会拒绝我吗？

    微凉的手心碰触到灼热的手心。

    相同的部位，相同的茧。

    相同的未来，相同的心。

    慢慢交汇融合，继而成为完整的合二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