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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托着腮静静的看着窗外急速后退的景色,正是容易犯困的时候,而他难得的没有睡着。牧碰了碰他的额头,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凉,看来之前的药片起了作用,因为宿醉而引起的低烧终于退了。他把满满的一杯水推到流川面前,用眼神命令他一滴不剩的喝完。 流川乖乖把水喝了,继续托着腮看向窗外。一个月的国青队集训就这么结束了,虽然时间不长,可看来大家的感情都已经变得相当不错,他歪歪头,方才被森重宽紧紧箍在怀里的肩膀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害他差点以为那家伙想要报什么时候的仇才会用上这种几乎把自己的腰都要折断的力道。 牧一大早就在跟着教练忙碌退宿舍和押金的事情,连早餐都没吃,之前弟妹带的零食已经被对面的白肤少年吃个精光,他一边在包里找了找一边自语道, “不吃早餐还是有点饿呢。” 他说的无心,一旁的流川却听的清楚,立刻把放在脚边的nike包包拖过来,打开翻了翻,像变魔术似的变出一只水灵灵的桃子来,递到牧的眼前道, “给你吃。” 粉嫩嫩的桃子被他托在白嫩嫩的掌心里,更显得尤为生鲜可爱。牧有些惊奇的看着他,问道, “你从哪儿变出来的?” 流川一边低头整理被弄乱的包,一边道, “深津前辈给的。” 顿了顿,又抬起头,看着牧的眼睛,一本正经道, “很甜。” 牧看着他过于严肃的表情,咬了一口的桃子rou差点从嘴里喷出来,他低头看了看流川的包包,一眼便瞧见了那个圆滚滚的东西, “新买的?好像不是你用的那个。” 流川摸了摸那橘红色的表面,那表面特有的粗糙触感让他生出一丝安心。“刷”的拉上包链,道, “是诸星前辈的,他说他有新的了,这只用不着,送给我。” 牧心想哪里是用不着才送给你,明明是专门去专卖店买来送你的。他不由“啧”了一声,越想越不是滋味,不由分说上去捋了流川的头发一把,道, “集个训都能收一堆礼物,以前看不出你人缘这么好啊,嗯?” 流川甩头躲开牧的sao扰,瞪了他一眼,有些不满的鼓了鼓嘴,像只发脾气的新西兰布偶猫。牧不再捉弄他,笑了笑,恢复了前辈的矜持, “昨天接到高头教练的电话,神奈川的秋季国体集训已经开始了,教练们的意思是我们三个休整一天,后天报道。” 流川静静的听着,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 “这次集训的地点在陵南。后天我们分头直接过去就行了。” 流川点点头,问道, “神前辈呢?” “神这几天去北海道找朋友了,不用管他。” “哦。” 牧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状若无意道, “对了,听清田说,安西教练对仙道很上心呢,组成了以仙道为绝对核心的阵容。以前就听说安西教练很赏识他,原来是真的。我猜田冈教练会很有危机感吧。” 流川默默听着,思绪飞到全国大赛前,他与安西教练的那次对话。 “你还不如仙道,选择现在去美国,是想逃避吗?” 不知为什么,当时那个时候令自己那么心潮起伏、不能冷静的一句话,也许是因为已经站到了更高的地方,见到过更厉害的人,现在回想起来,竟再也掀不起一点波澜。 牧看着他毫无起伏的表情,淡淡笑了, “也许这是个好机会,可以跟安西教练好好谈谈你的想法。不管怎么说,我们回去了,无论怎样绝对的阵容也势必要做出改变了。” 流川没说话,只是把视线转向了窗外。安西教练作为前国手,是他无比尊敬的老师,虽然他没有在篮球技术上指导过自己什么,可他毕竟指出了自己的不足,让自己坚定了一直向前、追求最强的决心。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渴望着安西教练的赞许和肯定。牧有些着迷的凝视着那双纤黑睫羽,看着长如蝶翼般的小刷子微微颤了一下,不动声色道, “我记得你说过安西教练不赞成你去美国。” 如果这次谈的结果还是一样,你会怎么办呢?流川。 安西光义睡醒时,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他有些疲倦的坐起身,戴上了眼镜,心脏做过搭桥手术后,身体已大不如从前。昨天只是稍微给仙道做了几个指导示范,今天身体就立刻拉响了警报,高头和田岗不敢拿他的身体冒险,于是极力要求他在家休息一天。 他缓了缓神,有些寥寂的望着窗外,院子里的寒樱开的有些落寞,让他不由想起了那个正独自在疗养院努力的樱木,心里忍不住有一些烦闷。他强压着心头的沉郁,从榻榻米上站起来走出房门。让他有些意外,安西夫人好像已经在走廊口等了他许久,见他出来,微笑道, “醒了吗?流川君已经等很久了。” 安西的精神振了振,他已经预感到流川这次到来,要跟他谈的是什么,可这样的预感只能令他本就已经不怎么好的心情更加郁结。 他走进房间的时候,流川正在望着外面的水竹出神,少年还是老样子,白皙精致的一张脸上,不会轻易让人察觉出什么。时间在他身上似乎流过无痕,可也许只有当与他的目光刀兵相接时,才会真正感受到磨练在他身上真正发挥的作用。那双墨黑的眼睛还是那么的清澈明亮,只多了些更犀利与更沉静的东西,互相矛盾的两者和谐的交融于他身上,仿佛昭示着未来的无法估测与不可限量。 安西的心里涌上一丝微妙的情绪,这少年的成长几乎从不假他人之手,这让向来喜欢打造璞玉的自己,多了一些惆怅和失落。比起流川,他承认他更看重和喜欢樱木,因为樱木更多的让他想起那些属于他的当年,辉煌、成就、悔恨、遗憾。看到樱木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谷泽龙二,那个他倾注了全部心血,也留给他无尽痛楚的孩子。樱木与谷泽,他们是那么的相似,都是那么的心无城府,都是那么的灿烂开怀,即使有偶尔的小问题,那看在他眼里也是说不出的可爱。 而流川,几乎是与他们恰好相反的存在。相反的性格,相反的轨迹。流川本身就如一座时刻上足了发条的机械,精准、自律、冷静、炙热。超越年龄的自我管理和自我稳控能力,令他即使在没有外力作用的条件下,也能以足够的加速度前进,安西毫不怀疑他日后将会取得的耀眼成就。也正是这样的流川,才在某种意义上造就了今天的樱木。他们正如矛盾的两极,时刻提醒着对方的存在。 作为自我约束力欠佳的新人,樱木遇到流川,正是他最大的幸运之处。对于他们针锋相对的关系,安西看在眼里,心里其实是有些乐见其成的。也正是因为樱木处处以流川为标尺,才有了他以超越流川为目标和动力的不断进步。而流川,在其快速进步的过程中,无疑也成为了帮助樱木进步的工具和最大助力。 而现在。 安西默默的看着那个依旧一身紫色nike运动衣的孩子,面孔俊俏,家境殷实,天赋过人,勤奋坚定,安西完全想不出这样得天独厚的少年会有什么理由不成功。他当然知道他来找自己的原因,也知道自己于情于理都没有了阻挠他奔赴更高目标的理由。 可然后呢? 每次一看到流川,他就会下意识的想起樱木,在他眼里他们本来是应当齐头并进的存在,而现在,一个已经箭在弦上,即将一飞冲天,另一个却陷入泥沼,短时间再也无法振作。作为教练,他又该怎么办呢?他稍微试着想了一下,流川离去后的樱木,心底的疼让他圆胖的身躯不由微微发颤。 终于,安西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所以流川君,也许我还是无法给予你想要的答案。确实,他是一个教练,可终归,他也是个自私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