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捉jian暴怒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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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王心情很好。 户部主事愉快地发现了今夜汇报亏欠时,王爷竟然是笑着的。正当他准备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时,忽然飞了一只遭瘟的木鸟进来,王爷那张慈悲为怀的脸突然就大开杀戒了。 茶盏尖锐一盖,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声,眼见雁王从案牍里抽出一沓密卷,“你去宫里一趟,把这个交陛下手里。”主事咯噔一下,看字竟是吕家为太子私造行宫一事的赃款,赶忙应了一声出了门。王爷这才喝了一声:“备马!去安定侯府!” 大事要不好了,主事暗自担忧,顾大帅也欠他们户部银子了吗?他瞄了一眼手里这份按压多时的卷宗,陡然有个念头,王爷就好像随时备着太子的把柄要挟皇帝一样…… 确也是讨债。刚递出来的信,顾慎听下人议论方才偏门之事,抓着顾昀罚跪还不算,竟还动了祖宗家法。半炷香后,讨债无常鬼李旻就下了马,甩出“如朕亲临”的金质令箭,安定侯府的门将面色肃穆地放了行。 长公主在北大营尚未回府,只剩霍将军追在雁王后头,眼珠子瞪到最大,并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不是因为素来从容的四殿下一路飞驰跑出残影,而是这位仁兄头回入府竟如此轻车熟路,顷刻就进到最里头的书房,如入无人之境! 但此刻这些都不值一提。当长庚一头闯进书房时,那副“世不可避”的匾额猛地让他晃了一下神。肃了肃衣冠,理了理袖口,眼神往下,便是站在书房里拎着军棍横刀立马的顾慎,以及正扶着起身的顾昀—— 褂子都扒掉打得,脸色白得厉害,丧魂狼狈也无所谓,没什么表情,见他看过来还挺了挺胸……长庚快速打量完,目光猛地一刺,腰侧沾了点深红的东西,不多,但这一点就几乎要了他的命。 “不知殿下大驾光临,乞望恕臣无知之罪!”谁都听得出来一代战神军威迫人,原以为年轻狂生会被震慑住,谁知这殿下从容不迫,竟端端正正地站在匾额下方。几乎同时,侯府门外便传来圣谕:两日后,元和皇帝设宴邀顾小侯爷入宫一叙。 到底是两世的理智撑着,李旻鞠了一躬,“初入贵府,晚生情急失礼,还请顾帅见谅。” 顾慎脸上挂了一层霜:“情急?” “我深感顾将军舐犊之情,只是仰照皇恩,俯受荣宠,一身一发受之父母,亦受之君上。顾帅一贯邪正公私分明,该是比我更明白才是?” 都搬出皇帝了。顾慎本就因那兔崽子为这家伙发癫顶撞窝了一肚子火,听见雁王这套虚伪辞令,更是冷笑了一声:“别搞这么些冠冕堂皇,公情也好,私情也罢,你既敢闯我安定侯府,就看看是否当得起这份情!” “来人,把那些东西都叫到院子里去!” 顾昀立时脸色一变:“你不舒坦,跟他什么干系——我跟他们打!打得你舒坦为止!” 这个蠢蛋,闷头吃了十军棍还跳的跟蚱蜢一般高,顾慎寒着脸不理他,甩了甩袖子,喊人搬了太师椅坐在庭院里喝茶。 外头丁玲哐啷的,铁器的声音在地面震动,还喷着汽声。顾昀一瘸一拐又追了两步,突然被一件温热披风从头到脚裹全了。长庚没有近身,眼神也很模糊,只是牢牢抓住他的手,撑着他,坐在椅子上。 “外头冷,你在屋里看。” “看你被一拳崩飞吗?” “没事,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你知道。那他娘的是二三十个铁傀儡你打得过来吗!” 顾昀疼得大冷天额角冒汗还要挣动,长庚担忧他的伤,牢牢摁着他,摁不住了,避着外头视线,才敢裹进怀里。 安静下来的顾昀被拢在宽大的披风里,一点劲儿都没了。长庚亲他额头的时候,整个心口都在发疼。汗珠落在他唇上,湿的。 “侯府的铁傀儡不会伤我的。” 长庚轻轻地哄,又望了一眼院子里青面獠牙狰狞的黑东西,眼光变得悠远深沉,不知想到什么,蹲下身,贴上顾昀眉心,低低说了一句:“你坐在这里看我,总得赢一次。” 顾昀抬头定定望着他,看了半天,笑了一下:“好。” 这时他走到门外,院子里聚了一堆门房家仆、侍卫门将,只见雁王殿下与高大的铁傀儡对视良久,竟低低笑了一声,跟中了邪似的,不知是真不怕还是装的。顾慎一声令下,可管不了他那么多。 只见庭院中央的那人用手指草草抹了一下嘴边的湿润,随即踏着一袭月色,仙鹤般上下绕着铁傀儡旋转,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在二十多个怪物的包围圈里,泰然自若接连钉住了几个最近的。 硬功如此好,侯府一众围观的无不骇然,有门将甚至鼓起掌来。出乎意料地,原先要给雁王下马威,反倒被这狂生一个硬头锤子砸过来。 功夫愈发行云流水,顾慎却像猎豹一样盯着雁王,仿佛在掂猎物的分量。超越常人的天资性情,超越常人的的狼子野心。顾昀,顾家以及玄铁营,决不能走错路,棋错一步满盘皆输。 无人看见坐屋里观战的顾昀脸上毫无表情,只有睫毛颤了几颤。 之前在船上时未曾发现他的招式如此熟悉,竟与自己一模一样…… _ 四殿下夜闯安定侯府的第二日,太子便得了消息。二弟尸骨未寒,这四弟却与玄铁营那堆人打得火热,那出围魏救赵的戏更是如同一根拔不掉的刺,捅得他血管差点爆裂开来。李丰连夜与门客谋划再三,下了一步险棋。皇子秽乱宫闱,这个罪名够不够? “两日后父皇设鹿宴,人打点好了吗?” “吕贵人那边太子放心,都好了。”“你这瓶里是什么?” “太子只需着人弄一点点给人喂下去,一天一夜不得休,最是烈性。这粉末是老医正精配的,与香料味儿分不出来。发作了只当鹿rou壮阳,谁能想到是这个……” 两日后,恰是立冬,京城一片阴潮,入夜之后便开了筵。 亏得御膳房将鹿rou做得垂涎欲滴,冲了一些湿气。这次与往常筵席不同,老皇帝竟与新得宠的吕贵人同坐一席,而顾昀紧贴坐在元和左手边,接下来便是太子李丰、李晏、李旻他们几个小辈分坐左右。热腾的小铜火锅儿也摆上了,炭窝子挂着叉烧鹿rou,还别有一番野趣。 顾小侯爷年纪最小,辈分又大,元和帝给他夹了几道菜以示亲热,才回过头给那些儿子们各夹了一次。 长庚泰然自若地吃着老皇帝给的鹿rou,余光还慢悠悠瞄着对面的顾昀。那夜后,他可没再准备逆着顾大帅闹个鸡犬不宁,只是才两日不见,倒有人比他更心急。 还未逢年过节,就迫不及待穿了猩红雪亮鹅绒褂子,竟齐眉勒了一条珍珠云纹金抹额,连老皇帝都惊叹不已,连声夸这玉做的娃娃。 不知怎么说好了!顾某差把穷奢极欲写脸上了,小白脸被火锅蒸汽一熏还薄晕泛红,竟比吕贵人胭脂抹粉还光彩照人。但只要一想到这人孔雀模样是为了勾谁,再老成的仙人和尚都遭不住,上头面无表情,下头yuhuo比火锅还蒸腾。 长庚与对面的顾昀只对看了一眼便垂了脸,下筷一时不察碰翻了瓷碟。恰时李丰伸手,轻轻扶正了那副碗碟,又拨了一下,假意没什么异样道:“小心,头一回看四弟莽撞。” 没等人回应,对面小皇叔耐人寻味地笑了一声。 气音跟钩子似的,长庚脑子一热,面孔绷着低头塞一口吃了,连鹿rou都仿若有股靡靡花香。 元和见顾昀笑了,也笑说,“我这个老四终于有点年轻气盛的样子。”太子、吕贵人对视一眼陪了笑,一时间一桌人各笑各的,倒是相得益彰。 酒过三巡,在第二轮鹿rou上桌间隙,雁王突然起身向元和一躬,前去更衣。而在其走后,吕贵人便因不胜酒力,自请去偏殿休憩小会儿。 顾昀吃rou的空档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目色一沉,正待张嘴说什么,李丰的酒又敬到了自己眼皮底下…… 大概一炷香的光景,吕贵人从偏殿后门穿过下仆茶房,一路从天井走到一小殿门口,给守卫的宫侍递了袋金子,小声道:“拿去喝酒。”待宫侍一离开,她便推门走了进去。 这殿是皇子们读书时休憩用的旧室,面积不大,被琉璃屏风隔成两间,夜里黑得不见人,只能听见男子压抑的粗重喘息。进了外间,月光透进来,才勉强能瞧见一个黑色背影紧靠在屏风壁后面,兀自蜷缩着。 “四殿下你在这里吗?”一声娇呼,把里面的人震得又一缩,拿背往屏风上钉子似地抵着一动不动。吕贵人一咬牙,竟忽地开始使劲推那扇屏风,轻声哄他,“陛下让妾身来瞧瞧殿下,更衣好些了没有?都等着急了。” 女子的力气终究不如男子,僵持了半晌,吕贵人忽然惊叫:“小侯爷?你、你怎么来了!——” 宫里只有一个小侯爷。几乎同时,里头那人下意识颤了起来,嗓子像是嘶哑的困兽,发不出声来,拿喉咙扯着穿刺一样:“别叫他进来……让他走……”像还不够,那道黑影突然抓起自己束金头冠,往外头砸了过去。 “走。” 哐当一声,熠熠生辉的皇子金冠落在庭院里,被砸出个豁口。心破了口,手也松了劲,吕贵人借势巧劲一钻,便瞧见李旻面无表情坐在地上,并无异样。除了那双欲焰如炽的瞳仁里浮起的红,像一条条交织恐怖的龙。 “本王早该想到……你姓吕……” 吕贵人当即心一跳。 倘若借着光细细打量,便能发觉他的皇子朝服领襟像被狼撕扯过,乱七八糟地遮掩着里头红潮遍布,胸前更抓出了滴滴鲜艳的血珠子,劲腰无意识地顶拱起又被强压下…… 而那双手,那双手竟然! 吕贵人突然一怔,这人竟把自己手腕捆在屏风柱子上,手无法松懈,几近筋脉暴起。吕贵人莞尔一笑,一下就明了这人药劲已经接近巅峰,随即解了裙子,如蛇信一般黏了上去。 “真是小冤家,你见鬼了么,怎么这般害怕?汗都滴下来了。别怕,妾身只想知道,这上头的嘴与下头的宝贝哪个更硬如金铁?喏,跳得威风呢……手不方便,只好妾身来伺候四殿下了……” 里屋几处光影,隐约可现女子与男子偎靠着。琉璃屏风扑簌簌地抖,如同尖锐撕裂的龙鸣。 算着时间,八成太子几个也该到了。 正如其所料,殿门口哗哗作响。浑身狼藉的雁王殿下紧闭的眉目却突然睁开,侧目怔愣地凝着屏风之外。吕贵人还未来得及高兴,竟被门外那不速之客吓得冷汗浸出来。 “小……小……侯爷……” 殿门口,顾昀那双眼几乎要把她钉穿在屏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