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烟火

    陆琪琪说的这句话宛如平地一声惊雷，让林稚感到震撼。“你也穿越了？”

    “对啊，我从家门口直接穿越到了学校大门，小稚你迟到就迟到，瞎扯什么呢？”陆琪琪依旧云淡风轻。

    林稚死死拽住陆琪琪，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一点表情，“琪琪，雍和宫，那个人。”林稚的话断断续续的，情急之下，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陆琪琪讲明白这一切。

    陆琪琪看向她的眼神十分茫然，“什么雍和宫，你说啥玩意，咱俩不是要去水桥放烟花吗？”

    林稚决定再试一次，“十七岁的陆琪琪，我，林稚，好像穿越了。”

    陆琪琪的眼神更狐疑了，“我还是不懂，你在说哪门子奇怪的话。”

    林稚破罐子破摔了，“其实我来自2022年，我是二十六的林稚，我不是小稚，我是大稚！”

    没想到陆琪琪还是不接招，“你来自2022年？你这意思，你知道未来的事情了？未来我们都在干嘛？”

    果然，人都对未知的事物好奇，按部就班的生活仿佛一坛死水，提前预知未来的生活那才叫做刺激。

    林稚学着前两天陆琪琪吊自己胃口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说“你是一名伸张正义的优秀律师，我是一名累死累活的策划。”

    谁知道自己话音刚落，陆琪琪那边就斩钉截铁的说，“绝不可能，我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做法律相关的工作的，而你对策划也毫无兴趣。小稚你做梦也要有个限度。”

    林稚对陆琪琪这番油盐不进的态度倒不觉吃惊，自己突然冒出来给陆琪琪一个目前只知道读书的高中小学霸说穿越什么的，太荒谬。

    自己也只是猜想手串能带自己穿越，这毕竟也太怪力乱神，不符合高中生奉信的唯物主义。

    自己当年高考时候莫名其妙得了肺炎，在考场上烧到了三十八度五和心仪的外国语院校失之交臂，无奈去读了中文系。那陆琪琪呢，她这么果断的样子，倒是让林稚想起来，高考完陆琪琪完全没告诉自己报志愿的事情，大学开学时才知道陆琪琪居然选择了她一直很讨厌的法律专业。

    这中间，难道又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吗？

    林稚又想到了陆琪琪那天居然说谢阳是她的青春，她实在接受不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的青春隐秘，自己居然毫不知情。

    她决定先从当下能获取的信息入手。

    林稚不动声色的往陆琪琪身边又靠近了一些，她声音低沉，想营造一种陆琪琪无法拒绝的氛围。“琪琪，你知道谢阳吗？”

    陆琪琪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两颗糖，一颗递给了林稚，一颗自己剥开塞到嘴里。

    她看了看林稚含糊不清地说，“知道啊，这不是隔壁班数学课代表吗？”

    这反应，倒是让林稚更捉摸不透这俩人是怎么回事了。

    陆琪琪拽着林稚让她别胡言乱语了，赶紧去水桥，一会回家太晚明天早上起不来床了。

    “你真不认识谢阳吗？”林稚依旧不依不挠。

    陆琪琪盯着喋喋不休的林稚问出了她此时最关心的两个问题“小稚，2022年房价降了吗？进击的巨人最终章出了吗？”

    林稚觉得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不如不告诉陆琪琪，陆琪琪一副果然我就知道你在哐我的表情。

    得，林稚决定投降，陆琪琪的态度确实和自己料想的一样，对穿越一点都不吃惊，因为人家压根一个字都不信呀。

    林稚此时此刻十分后悔在雍和宫那天没有认真和那个神秘的男人交谈，自己要是懂得什么穿越法则之类的也不至于站在十二月份哈尔滨的冰天雪地里心拔凉拔凉的。

    两人赶到水桥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七点钟了，周末最后一天，水桥边已经聚集了很多年轻人，卖烟花的小摊过于拥挤，被水泄不通的人群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陆琪琪执意要先去买烤肠吃，林稚最近正在吃减脂餐，高油高盐的食物是她的禁忌，她刚想脱口而出，这玩意也太不健康了，我不吃。

    转念一想，十七岁的时候，陆琪琪她们两个每天放学回家前都要逗留在学校门口买烤冷面和臭豆腐，两个人在学校门口狼吞虎咽这些垃圾食品被辣的吸溜吸溜也不停下，等终日盘踞在奶茶店里不学好的小混混们骑着轰隆隆响的摩托离开，再跑进奶茶店买两杯珍珠奶茶手挽手喝着走回家。

    这样的日子，离二十六岁的林稚来说已经过于遥远，这些记忆已经被封存在她头脑的角落里太久。倘若不是故地重游，往事重现，这段记忆可能就永远封存在2013年哈尔滨的这条大街上。

    林稚蓦地感受到了内心涌现的酸涩感。

    自己穿越回来，除了能够拥有在十年后再也无法感受到的父母的陪伴，或许还可以重新来经历一遍自己的青春。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手串能让自己在2013年的哈尔滨呆多久。

    林稚自嘲的想，或许自己已经昏倒在2022年自己的出租屋的浴室里，无人知晓。

    她素日里积德行善，常去庙宇楼阁虔诚许愿，她应该已经到了天堂，所以才能感受到自己最渴望的东西。

    冥冥之中，这就是她的乾坤吧。

    林稚在原地呆愣了太久，陆琪琪再心大也察觉到了她的古怪。

    她朝林稚眼前挥挥手，“小稚你还还没睡醒吗？别胡思乱想了，这边这么热闹，我们去玩啊。”

    陆琪琪放弃了烤肠，转而奔向汹涌的人群中，她好不容易挤到人群最前面，在里面蹦着朝林稚挥手，林稚想到那天在雍和宫两个人挤在人群中的场景，实在没忍住眼泪。

    林稚整张脸最突出的就是她那双眼睛，圆圆的杏眼配上浓密的睫毛，鹅蛋脸配上这双眉眼，整个人有一种欲说还休的故事感。

    只是现在她挤进人群中眼泪簌簌的往下滴落，平添了一种无所适从的耐人寻味感。

    “琪琪我们好像插队了。”

    “插什么队呀，这些人都是来近距离看老板演示放烟花，只看不买的。”

    林稚闻言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年轻男人，说是男人，倒也有点夸张，那人个子虽高，但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高中生特有的青涩感，她在心里下了结论，这人应该和陆琪琪差不多大。

    那个人站在不远处放着烟花，烟花璀璨，但那人周遭却都是清冷疏离的感觉。他就那样漫不经心地拿着仙女棒点燃，平静地就好像自己什么也没有做。和周围喜庆欢乐的气氛格格不入，他好像只在机械的放烟花，就那样站在那里，熄灭，再点燃，再熄灭。

    火光明明灭灭，却都不入他的眼，他的眸子沉沉，但是整个人的气息又是肆意张扬的。

    学生时代，林稚没有见过这样的男孩，此时此刻，竟有些理解2022年的互联网上，为何大家都追捧有少年感的帅哥了。

    他站在那里，就宛若一副和谐的画，你只想欣赏，别无他意。

    围观的人群太多，摊主把远处演示的男人喊回来，或许是林稚的目光太直白，男人也盯着她的眼睛看。

    林稚泪痕未干，眼中都是水色。那人走近林稚直接把手中剩下的一袋子烟花都给了林稚。

    “送你，别哭了。”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林稚面前，她太久没接过那个袋子，那双修长的手又往她身前进了进。

    尴尬的局面，林稚有些没出息的抽了下鼻子，自己居然在2013年，被一个高中小孩看到这么窘迫的样子。

    她刚想拒绝这人的好意，一旁的陆琪琪替她接过袋子惊喜地说，“好巧呀，李沐泽，你也来这边玩。”

    “李沐泽”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林稚仰起头直视男孩目光纯净的双眼，想起来了上一次陆琪琪坦白时自己忽略的那个名字。

    当时被忽略名字的主人如今却目光幽幽站在她面前。

    男孩的目光又纯情又坦荡，像极了李时聿那双闪亮的狗狗眼。仔细观察的话，两个人的眉眼和五官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不会是青年时期的李时聿吧？

    不会不会，林稚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个无厘头的念头，长得再像，应该也不会是一个人吧？

    名字和气质完全不同，面前这人完全可以用肤白如雪来形容，和李时聿那古铜色的坚毅面庞风马牛不相及的。

    但是两人都是哈尔滨的，年龄相仿长相酷似，会不会是表兄弟什么的？

    林稚沉浸在脑内小剧场了太久，陆琪琪和李沐泽都盯着她看了许久。

    李沐泽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我带你们去放烟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