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少年诗篇

    春天的下午，阳光正好。徐奈东在在cao场上呆久了，额头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姜绯抽出纸巾递给他，徐奈东胡乱擦了擦，姜绯又顺手接了过去。

    “要开场了，要不然去看台吧。”徐奈东抬起手，用手掌帮姜绯挡太阳，一边简短地说。

    他表情绷得很严肃，一看就知道是在紧张。

    姜绯清楚他们这场一定会输，提前知道了结局，也就没什么好紧张的了。她柔柔一笑，摇了摇头：“我带了张晏月来呢，要给你们拍视频的。看台拍不到。”

    张晏月上学期选修课选了摄影，居然歪打正着萌生了兴趣，还缠着家里拿压岁钱给她买了台便携式录像机，这会儿正玩得不亦乐乎。姜绯打算记录下徐奈东最后一次正式球赛，索性拖着张晏月一起来了。

    上辈子她有很多后悔的事情，没有徐奈东的照片就是其中一件。对着QQ空间下载来的旅游照做春梦这种事，回想起来实在是丢人丢到家了。这辈子跟徐奈东还说不准会怎样呢，到现在连嘴都没亲过，要是以后睡完又分了，好歹留点念想。

    张晏月正在调试三脚架。她支好了DV，转了一下角度，确保刚好能拍到大半个球场。她皱着眉头，露出难得的警惕神情。

    “姜绯，斯理那个7号好像一直在看这边，是不是想对我的DV做什么？”

    姜绯正婆婆mama地叮嘱完一堆“不要受伤、不要吃牌、不要随便放铲”之类的话，目送徐奈东一溜小跑地回了赛场上。听张晏月这样说，她眯起眼往球场上斯理中学那一堆人看去。

    同样是普通的球衣，穿在徐奈东身上是健气俊朗少年郎，穿在对面七号身上就像黑社会收保护费时为了方便打架而穿的战袍……

    平心而论，斯理的7号长得很帅，剑眉星目，像是军人的那种长相，眉头紧拧着，带着点不怒自威的气魄。他个子极高，肩宽腿长，说好听点是酷，用负面眼光看就是凶相了。

    徐奈东是后卫，防守他很吃亏的……

    一米八出头一点的徐奈东已经够高了，但面对这个7号，要完成防守任务还是稍显吃力的。姜绯招手，把徐奈东喊过来，又忍不住絮叨：

    “等下你跟那个7号拼抢的时候，尤其是头球争顶要格外小心，先把手背在身后小心手球。”

    徐奈东“嗯”了一声，冲姜绯和张晏月笑笑，转头又跑了回去。

    张晏月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姜绯，你现在装都不装了呀，当着我的面就见色忘友！”她控诉。

    “哪有，7号对你的DV不怀好意，我们得想办法在球场上教训他呀，对不对？”

    张晏月突然开了窍，不再被姜绯这些花言巧语轻易迷惑了。她嘟了嘟嘴，埋怨：“你要喜欢我比喜欢徐奈东多呀。我可是放弃了周末，跟着你来斯理了。”

    决赛在斯理中学办。斯理中学是云江校足球赛的霸主，九十年代专门整修过球场，拥有最好的硬件设施，每年的决赛都在这里举办也就成了约定俗成的传统。严格说起来，这样安排对斯理来说是有一定主场优势的，不过学生踢球，玩乐性质更多，也没人计较。

    斯理学风严苛，跟六中的百花齐放式素质教育是两个路数，主张军事化管理，各项变态规定层出不穷。斯理学生嫉恨六中人自由松散，六中不满斯理总想碰瓷撼动他们的省重点地位，两校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每年高考，六中交出的成绩单都是遥遥领先的，但在球场上老是被压着打。

    眼下，六中杀进了决赛，再一次踩在了斯理的草皮上。六中人派了不少人来看球，组成了助威团，但架不住斯理中学主场作战，人多势众，斯理的学生还统一穿上了红色的衣服跟斯理的队服相呼应，围在看台上人头攒动，气势汹汹的。

    张晏月胆子小，难免害怕。

    “他们会不会冲下来打我们？”她凑到姜绯身边咬耳朵。

    “这是踢足球，又不是打群架。”姜绯哭笑不得，“再说，我们只是来录视频的，又不干扰比赛。”

    张晏月刚要放下心来，又听见姜绯幽幽地说：“你就当自己是战地记者好了。”

    小姑娘吓得汗毛倒竖，哭丧着脸：“姜绯！”

    倒也不能怪张晏月胆小。斯理中学制霸这么多年是有道理的，每个人都人高马大不说，还带着些匪气，从球员到替补再到看台上的助威团全都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气魄。六中管理松散，学生全都自带一股天真烂漫的温和，用后来的话说就是“清澈的愚蠢”，加油都喊不过对面，开球十分钟以来，球场上空回荡的全是斯理气震山河的呐喊，衬得六中方队声若蚊蚋。

    难怪他们会输。气势上比不过人家，六中队一拿球便是漫天的嘘声，队员心态不稳，就这样丢了好几次球权了。尽管知道结果，但亲眼目睹他们失败的过程，姜绯仍是紧张起来。

    要是真的输了，那个说要送冠军给她的男孩，眼睛里的光会不会黯淡下去？

    上一世就是的。徐奈东本来就腼腆，输掉决赛之后变得更加沉闷，再加上后来分了班，他们就更不再说话了。

    没关系，没关系的，徐奈东。姜绯捏着手指头，默默地想。

    这辈子，她一定要告诉他。

    ——她不是因为他是冠军才喜欢他的。他在她心里，就是无可争辩的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