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jiejie

    “叮咚——”

    门铃声打断了黎雪的看照片的动作，她有些不解地看向门口。

    她昨天才下单的东西，不可能这么快到吧。这宁山平常也没什么人来，满山的动物也被这里的原住民猎完了，那现在按门铃的是谁？

    黎雪放下照片，有些紧张地走向门口。

    如果对方是一个人，那她不怕。她既然敢一个人住在这栋别墅里，自保武器还是很充足的。如果对方人数比较多……那她也不虚，这里虽然偏僻，但山下不远处就有人，是几年前国家牵头从宁山上迁下来的农户，小平房基站台什么的应有尽有，连她这里都有wifi和信号。她家的门也是特别定制的，挡住几个壮汉拖延时间求助不成问题。

    黎雪这么想着，慢慢放松下来。当她通过监控器看见外面只有一个人时，就完全不紧张了。

    但是这个人……黎雪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面孔，他长得真的很像父亲。

    黎雪拼命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飞快跑回客厅将照片收起来，又重新跑到门口。

    “谁啊？”黎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带着颤，她不自觉地攥紧衣服，既紧张又期待。

    “很抱歉打扰到您……”门外的人声音虚弱，“我……我已经很久没吃过饭了……”

    黎雪心中一紧，立刻把门打开:“快进来！”

    沈夜噎了一下，亏他还准备了一大堆说辞，这么容易就让他进门了？

    他装着一副虚弱模样，暗自打量着面前穿着纯白家居服的女人。

    她生得极美，是那种很有韵味的古典美人长相，虽然穿着家居服还看不出身材如何，但以他阅女无数的经验来看，一定不差，至少胸这一块是足够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左右了，天早就黑了，黎雪刚才是借着门外的一盏小灯才勉强看清沈夜的模样，一些细节隐没在黑夜中没能发现，现在一开门，她才彻底看清沈夜的惨样。

    沈夜的状态明显很不好，眼下泛着一层青黑，唇色发白，黑发乱糟糟地贴着头皮，还沾着一些草屑，身上穿的只是最普通的白衣黑裤，因为沾上了土，看起来脏兮兮的。衣服明显有被剐蹭的痕迹，沈夜的手臂和大小腿上都或多或少有山石划出的伤口。

    黎雪一阵心疼，忙拉沈夜进来，怕伤到他，手上都不敢用太大力气:“你先坐沙发这……”她见沈夜有些顾忌不敢坐下，越发心疼起来:“没事的，坐吧。”

    沈夜犹豫着坐下:“……谢谢。”

    不对劲，很不对劲，哪有人会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关心的。

    “这里有些吃的，你先垫垫肚子。”黎雪蹲下身，拉开茶几下的抽屉，拿出里面装着的零食。

    沈夜看着茶几上的辣条虾片等零食，默了默，刚准备催眠一下黎雪，问问她要搞什么鬼，黎雪就先一步把零食推远了点。

    对上沈夜疑惑的眼神，黎雪有些尴尬:“我突然记起来，你现在还不能吃这些东西。”

    她心里惦记着沈夜没吃饭，又拉开另一个抽屉，拿了好几种面包蛋糕出来，一股脑推到沈夜面前，眼神期待地看着他。

    其实她想给亲爱的弟弟做饭来着，但是两人才第一次见，她怕太热情了吓着他。

    沈夜没觉得吓人，他只觉得黎雪处处都透着怪异。他想了想，还是缓缓靠近黎雪。

    “你怎么……”黎雪话还没说完，就不由自主地被沈夜那双眼睛吸引。那双眼中是深沉的黑，仿佛无尽的绝望和痛苦都融入其中，要将所有人都拉进去埋葬。

    黎雪只觉得眼前一黑，所有的想法都变得断断续续起来，只剩情感还在漂浮着，不让她彻底陷入深渊。

    沈夜观察着黎雪的表情，觉得差不多了，才微微退开了点:“为什么迫不及待地想让我吃这些？”

    “因为你饿了啊。”黎雪毫不犹豫地回答。

    “……”沈夜突然觉得自己可能确实想多了，自言自语道，“你原来是同情心这么强的人吗。”

    “倒也不是，”黎雪微微摇头，认真地看向沈夜，一点也不像个被催眠的人，“我只对你这样。”

    “……为什么？”沈夜心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刚想仔细琢磨，那感觉就没了。

    “因为你，很有可能是我弟弟。”黎雪笑了下，眉眼间尽是温柔。

    沈夜一下子安静下来。

    突然，他低笑一声，好像终于明白了:“所以你刚才做的那些，是想补偿我？还是想让我回到这个所谓的家？”

    “都有，”黎雪觉得沈夜的状态好像不太对，犹豫着点头，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但决定权在你，我尊重你的决定。”

    “我建议你做一下亲缘鉴定比较好，万一我不是你弟呢。”沈夜似嘲非嘲。

    “你肯定是，”黎雪十分坚定，“你长得特别像父亲。”

    黎雪说着，拉着沈夜去看她先前藏起来的照片。

    这是一张全家福，长相俊朗的男子将手搭在坐着椅子的温婉女子肩上，女子怀里抱着一个白皙可爱的小男孩，小男孩的眼睛没有看向镜头，却是看着牵着他的手的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小女孩站在温婉女子身边，看向镜头的目光坚定，像骑士一般守卫着她的家人。

    沈夜第一眼就注意到那位俊朗男子，他与那男子起码有七分像，说不是父子都没人信。但也只是一眼，他很快就看向照片上的其他人，比如几乎和黎雪一模一样的温婉女子。

    “我们和父母长得这么像，你看着照片不会觉得奇怪吗？”沈夜突然问道。

    “不会啊，你为什么会这样想？”黎雪很是不解。

    行吧，我心脏，看什么都脏。

    “你之前本来到门口了，后来又回去了一下，是因为看到我的长相，然后藏照片了？”沈夜还记得他当时听到的动静。

    “嗯，我看过相关资料，被拐卖的孩子很少有过得好的，大多会出现心理障碍，有部分孩子一时间会很难接受家人。我担心你受刺激，就想先藏起来。不过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我就拿出来了。”黎雪边说边偷偷观察沈夜的表情，但沈夜始终表情淡淡，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当时为什么要牵我？”沈夜话题一转，目光又落在照片中牵在一起的两个奶娃娃身上。

    “明明是你牵我。当时我好端端地站着，你不肯老实坐，偷偷拉我衣角，我不理你，你就得寸进尺拉我手。不过我也理解，你小时候最喜欢我了。”黎雪说到最后还有一点小得意。

    “胡说八道。”不知道那句话戳到沈夜了，他神色不太好，把照片重新放回黎雪之前藏着的地方，转头就往沙发方向走。

    黎雪满脑子问号，还是跟着沈夜走回之前坐着的地方。

    沈夜低着头没看黎雪，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才道:“你该醒了。”

    黎雪只觉得自己恍惚了一下，见沈夜依然坐着，面包蛋糕动都没动，她有些犹豫地问道:“都不合口味吗？那你吃不吃面条？”

    她下的网上订单还没到，家里剩下的吃食只有挂面了。

    “合口味的，我就是刚才没反应过来，”沈夜慌乱摆手，随便抓起一个面包就吃了起来，含糊不清道，“真的，非常感谢您。”

    黎雪见他肯吃，放心了一点，起身道:“你先吃着，我去给你拿药。”

    沈夜动作顿了一下，随口应了句好，他都差点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口呢。

    黎雪动作很快，拿了药箱就重新坐回来:“要我给你上药吗？”

    沈夜都不想说什么了，她是真的感觉不到她的语气有多热切吗？

    “真不用，我这些伤口就是看着吓人，比起上药，其实我更想洗澡。”沈夜是真的受不了他头发上的草屑。

    这有些伤都见rou了还不严重？但是弟弟更想洗澡……

    黎雪陷入深深的纠结，最终还是决定折中一下，“我去拿条毛巾，你洗个头然后擦一擦吧。”

    沈夜刚一点头，黎雪就自然而然地拉起他走到卫生间，拿出放在洗手台柜子里的干净毛巾，认真细致地给他讲热水冷水、洗发水沐浴露，还问他需不需要一个盆，得到拒绝后，又积极地给他找干净衣服，然后尴尬地表示家里没有男士内裤……

    沈夜面不改色地表示自己可以真空上阵，才把黎雪给臊走了，他终于可以洗澡了！

    黎雪紧急下单一堆包括男士内裤在内的男士用品后，才终于躺倒在沙发上，激动得心绪难平，觉得今天真是个前所未有的好日子。

    这么一想，黎雪又拿出手机，郑重地在日历里将今天标注为重逢纪念日。

    想想还是不够，黎雪又打开记满了各种生活琐事的备忘录，兴奋地记下一条“9.23弟弟回来啦！！！”

    独自激动了好一会，黎雪才重新坐起来，疑惑地看向卫生间。

    男生洗澡需要这么久的吗？

    黎雪想到沈夜身上的伤口，不免担忧起来。她快步走到卫生间门口，刚抬起手想敲门，卫生间的门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