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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碎我的心,三位一体的神。】——约翰·邓恩 539 周含章从小就守规矩,死板无趣,没有迟到过,见到离经叛道的人会远远避开,没有野心,想象力也匮乏得可以。他根本没有想象过和殷见群那样的人会有认识的一天——睥睨众人的她抑或是与糟糕的父母搏斗的她。殷见群横冲直撞地把环绕在他身旁的藩篱全都打破,限制的,或是保护的。他流落到完全陌生的处境,甚至没法找到一个可以分享自己的故事的对象。 他意识到他只有殷见群。在此之前他竟理所应当以为殷见群也只有他。 但她是殷见群,她当然能到别处去,芙城、首都、甚至异域。她当然也能够正常地结识异性,比他更强的异性,当然还能…… 他本来做不到上班时间擅离岗位。但他不管。他做不到坐在那里等待别人告诉他殷见群的下落。 他战战兢兢地踏出了第一步,没有人阻拦,下一步看似也不难。欲望就从此时破土、生发、疯长,变成一种扭曲的英雄主义。 周含章只看得见一个目的,他要把殷见群抢回来。 540 在去悦阳小区之前,周含章转了个弯。他走得飞快,从那棵榕树下开始奔跑,避开原来绊倒过他的石头。他在电梯里喘气,摸出钥匙。那个屋里依然是一片狼籍,室友都不知去向。 他跑进房里,从衣柜里拿出那个被他胡乱塞进去的背包。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这个东西塞在哪里、哪个角落,他不必寻找也能第一时间摸出来。他拉开拉链,把塞在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摊开在床上。他被教导如何穿戴它们,他记得清清楚楚。 他把衣服脱掉。 “您的腿真的很漂亮。” 他把长裤脱下。然后是内裤。 “这条丝绸丁字裤和旗袍真的很配,是送给您的。” 内裤只堪堪包裹住前端,滑腻的丝绸细带把他变成一个礼物。 “要先把胸链像这样环过去,然后慢慢扣紧。就不会疼。偷偷告诉你,充血之后敏感度真的会提高。” 他用体温慢慢去温暖冰冷的金属,燕尾的坠子跟着他的每个动作摇荡,还未暖好又变冷,反复又忐忑。 “然后再把旗袍穿上去。” 丝袜的系带在大腿根部绑紧,软rou被挤压出很浅的波浪。 “你的主人会爱死你。” 穿戴完毕的他和赤裸无异,全身泛起潮红。他裹上大衣往外走,还没出门就感到冷。他拿起餐桌上琥珀色的洋酒,对着瓶口咕咚咕咚地灌下去几大口,辣到流泪,胆子也顺理成章地壮起来。 541 周含章出门时夕阳将落。入冬后天黑得快。 膝盖往下的皮肤没有被大衣遮盖,被风抚触时他微微颤抖,路灯映照在丝袜上散射出别样意味的柔光。周含章走在弯绕的小路上,偶尔要走入酒馆或夜场的人擦肩而过,他的衣着和身高像一对令人困惑的悖论,暂且避免了被搭讪的尴尬,避不开的是他人眼神里带有性意味的打量。他不由得想起殷见群,她在暗处关注他,觊觎他,把他当作一个物品来掠夺——他感到兴奋,天平里兴奋的比重逐渐大于羞耻。远大于羞耻。 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但追问没有意义,事已至此,周含章的身后再没有路。 过马路时一辆搬家车在卸货,周含章紧张地往车里看,先是驾驶室,再是舱室,看见面容陌生的一对中年夫妇在核对物件。他暗自庆幸,又看见刚被卸下来的一个玻璃门橱柜里依稀映出自己的倒影。 看看你,周含章,就像个娼妓,却犯了娼妓所能犯下的最致命错误。你找上门去,你招摇过市,你动了真心。 542 周含章就这么穿街过巷,最终站在了殷见群的门前。他想要敲门,很快改变主意。他在密码锁上输入了她给过他的那六位数字,准确无误。 门锁上绿灯,他毫无阻碍地打开门。殷见群就站在灯火通明里,她最开始是个摇晃的残影,然后逐渐有了实体,她变得触手可及。 周含章的心跳得飞快,手慢慢伸到身后,很轻地将门把手往上提,“咔哒”一声,把两人反锁在这一方空间里。 殷见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从上看到下,像责难他姗姗来迟,细看却更像猎人黄昏时悠然收网。她皱了皱鼻子:“你喝酒了?” 这似乎给了他某种合理的行动借口,周含章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把她直直扑倒在地上。 殷见群猝不及防:“你干什么?” 周含章的双手撑在她两侧,这样她便无处可逃,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像饿狼:“你不许走。” “我能走去哪?”殷见群扫了一眼骑在自己身上的人,冷静地:“你发什么酒疯?” 是酒疯,是酒疯,他被无名的欲念和冲动支配,狠狠地吻下去,她躲不开,只能在他的舌尖咬下去,周含章疼得眼前一片模糊。殷见群用手肘将他一把顶开,两人位置瞬间交换。他这样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