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1-575
【插在殷海峰咽喉上的刀辗转多年最终插在殷见群的心脏。】 571 周含章做好饭,那些菜并不难做,用心的话很快就能做好。他把它们都温在锅子里。除此之外他还做了雪梨炖瘦rou——他在她的厨房里发现两个小小的炖盅,可能连殷见群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家里有这么一个东西——他记得母亲小时候在这个季节总喜欢炖这个汤给他喝,勺子一旦插进酥甜的果rou里,它就会顺势化开,和清香扑鼻的汤融到一起。 他特地打电话给母亲询问做法。 “你一个人吃的话,用一个雪梨就好,记得要把rou剁成rou饼,剁细一点——”母亲似乎有点感冒,说话透着鼻音,但依然耐心地跟周含章说。 “是两个人。”他忍不住说,像吐露一个和雪梨一样甜蜜的秘密。 母亲又惊又喜,想要继续追问,他把两个炖盅在面前放好,这还不是正式介绍殷见群的时候,他会找到机会的:“下次再告诉你。” 他又打了个电话给殷见群,她还是没有接。雪梨的重量坠在手上,奇异地化解掉盘桓了整日的不安。他自己也清楚这是暂时的。或许他只能自欺欺人地相信殷见群一定会回家,她总是会有办法。 572 周含章等了很久,等到出现了幻觉,好几次他真切地听到门那边传来输入密码的声音,输入到第三个数字却又没有下文,他忍不住开门,门外空无一人。 那阵被他暂且放下的不安重新聚集起来,变得更无法被忽视,连带着一些女性被害的社会新闻一起从记忆里被勾连出来,成为触目惊心的谶语。他开始无来由地害怕。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他想要报警,他在手机上按下了报警电话,但尚未达到立案需要的二十四小时,这又是谁规定的时间,他就没有重视的人吗?这样不负责任,万一呢,万一呢。 573 此时周含章又听到输入密码的声音。他竖起耳朵听,六个数字全部输完,这次是真的,他猛然打开门,殷见群真实地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身后带着有“家”意味的景象。似有几分狼狈,又有几分不知所措。 “周含章。”她叫他的名字。 “你终于回来了。”他说,带着埋怨,话不由得越说越多,“我差点要报警了。你下次去哪里的时候能不能至少告诉我一声?” 殷见群不吭声。 见她不动,周含章伸手去牵她,他像摸到一块冰,吓了一跳道:“怎么这么冷?你去哪里了?” 他几乎是半抱着殷见群把她拉进屋里。他去捂她的双手,可她的手怎么都捂不热。他定睛一看,她的掌心处有一块干掉的,变成了红褐色的血渍。 殷见群身后的门很慢地合上。 “这是什么?”周含章颤着声音问,“你受伤了?” “不是我。”殷见群摇头。 “那血是谁的?”他问,只觉流经心脏的血液又变冷了一些。他根本无法停止感到不安。 她皱了皱鼻子,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的气味:“好香。” 574 在悦阳小区的这个房子里发生过一些惨剧,他都知道,并且本该记得清清楚楚——幸存者和凶手拥有同一个身份,他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一切变得失控,他决意要爱这样的人,爱她意味着接受她的全部。或许是又一次—— “我做好饭了。还有汤。”他说。 “什么汤?” 他回答了,当然也将功劳的一半归到他母亲身上。殷见群的神色诡异地变了变。她说肚子饿了,于是他把饭菜都热好,她没有洗手,直接开始狼吞虎咽,就像饿了好多天。她手上的红褐色明晃晃地照进他的眼里。周含章拿着碗的手开始颤抖,甚至连碗都要捧不住。 575 “还有饭吗?”殷见群问。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想知道吗?”她反问。 “你打算告诉我吗?”他很难不被那真实的血渍吓到,压抑不住地开始指责,声音却颤抖得更加厉害,她当然一眼就能看出他在动摇,这太明显。 “简单地说,我什么都没有了,这个叫做‘家’的地方很快会交给另一个人,公司里的那个办公室也许以后有其他人搬进去。那都是任嘉衡的错,如果争不回我应得的东西,起码我要出一口气。”她放下碗,“周含章,如果你只是问我今天发生了什么事,简单的说,答应过你的事情我没有做到,我到任嘉衡女儿的学校去了。” “告诉我你没有——” “你要谴责我吗?还是去报警?像你之前没做到的一样?” “我——” 殷见群静静地看着他,像挑衅,又像是想要证实什么:“你还想要爱我吗?” 她接着说,食物给了她无差别伤害对方和自己的能量:“你反悔吧,去和一个正常的女孩子相亲,去结婚,生二三四五个小孩,过正常的一辈子,趁现在还来得及。你不是非得爱我不可的。” 周含章张了张嘴。 殷见群的残忍在此刻达到顶峰:“你又爱我什么?你只是想爽罢了。” 话音刚落,世界陷入死亡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