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 尘埃无存

    风夹杂着丰收的味道飘来，摇篮中的婴儿已吃足了奶，睡得正酣，侍者推门而入，递上一沓厚厚得资料，贵族女士翻阅片刻，便道:“图尔莱希的动向如何？”

    “奥利维的‘祖母’在计划返回三川。”侍者答道。

    “她还是脱离不了家庭，”女士冷哼一声，“既然她要回来，我们就给足她面子，好好款待。”

    待侍者下去，女士给摇篮中的婴儿探了鼻息，低头看着手中的资料。不过百年，三川已经从盛极一时到徒有其表，若她还在，或许还有的救，可现如今的三川与晋和，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了。

    女士想起初次见到她的时候。

    宴会华彩，彼时三川还是初代王执政，精灵淳朴，人类娇弱，三川贵族的打扮又都有几分晋和意味，秋日便层层叠叠的华装不露一丝肌肤，她新晋景山公主，一袭暗纹丝绒礼裙，裘皮斜绕于颈肩，露出极具美感的肩背，颈上珍珠祖母绿流苏项链，乌发半盘，余下滑落肩背，发间簪数支翡翠玉簪，无名指上一枚鲸头戒指。

    鼻背驼峰耳反骨，眼浸桃花唇凝珠，流光剪去神仙目，又荣一方赤子心。

    齐郁泽并不在乎这些外界的评价。

    对阶下行礼的贵族，齐郁泽缓缓抬手行抚眼礼:“诸位就坐如次。”

    彼时她正是三川风头无二的公主，晋和的公子林霖刚刚回宫，便下了聘礼，那枚价值连城的鲸头戒指便是其中之一。

    齐郁泽并不喜欢宴会，但分析新近的珠宝的趋势是她的爱好，勋爵太太们的无边镶胸针，精灵中流行的蛇形手镯，六塔出产的机械手表最近也变得精致起来——一切正如她预测的一样。

    贵族上前依次问安，齐郁泽端坐轻摇象牙扇子一一应对，不想转头一瞥就看到一位格格不入的客人。

    客人晋和样子，相貌俊美，红发红瞳，眼白的地方却被黑色尽染，尖耳朵表明了他的种族，周围的精灵自动避开，给他隔出一片无人区，只有少数吸血鬼敢上去搭话。

    老熟人了。

    齐郁泽搭了屏风，差侍者请过来，齐郁泽先开口了:“几天不见，怎么憔悴至此，我一离了四途，你就一点点经费都搞不定?”

    李惟贺抓起齐郁泽盘里的点心咬了一口:“不是经费的问题。”

    “那爱丽丝?”

    “如果爱丽丝有事，你会感觉到的。”李惟贺端起侍者递来的酒杯“那地方已经不适合堕精灵待了。”

    “你可以在三川继续研究，就算我到晋和，像你这样的大科学家还是有自保能力的。”

    “特审对象现在已经成暗杀名单了，我打算到比相。”

    “比相?去那儿活命都是问题。”齐郁泽打趣到。

    “我不是在询问你的意见，我需要到比相的门路和钱，明天中午之前给我。”李惟贺把手伸向了果盘。

    “你再加上你那些仪器?你这不是打秋风，你把我这谷仓都打劫了。”

    “还有手稿得防水，找个不潮的地方存放。”李惟贺扫光齐郁泽的吃食，“我走了，那孙子来了。”

    齐郁泽真的很怀疑这货堕落的原因，不是什么求知欲，而是食欲。

    “稣稣，你看这盒子，”橙吉差随侍端上，“虽然时间紧了点，但跟了你这么长时间，总不至于看走眼。”

    “嗯……如果要打分的话，我会给你一个上周犀皮天花板分。”

    “诶?我看得可细了，是你要的元福年间的啊?”橙吉皱起了眉头。

    齐郁泽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当初说的价就不对，你看看这漆，元福年会有这颜色吗？”

    橙吉看了几遍，终于摇摇头，郁闷起来。

    “你在校场和校里也算数一数二，对着着古玩字画到是学得艰难，罢了，就算年份不对，也算精工细作，”齐郁泽差人收下“舞会开场了，你也去给我找个侄媳妇见一见如何？”

    橙吉幽幽一声长叹，明明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也只差了几岁，竟因为个辈分比齐郁泽低一级，齐郁泽喜欢占他便宜不是第一天，又闹了这出，齐郁泽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你也不怕我跟人家说几句，成了人家的人，就再也不回来，和你们聚一起了?”

    “情人才怕这一散两地，我这个当姑姑的要是想见，可是说去就去。”齐郁泽合起象牙扇，“这不，你叔叔也来了。”

    相比于在宴会中如鱼得水的齐郁泽，齐新泽并不擅长与他人打交道，趁着舞会的空当赶过来，堪堪应付了几个贵族，就过来找齐郁泽窝着。

    真是浪费了这张伟大的脸。

    橙吉起身行了抚额礼，齐新泽还礼坐下，便道“父王差我准备你的嫁妆和典礼，我想，除了官中备的，老师给的，你自己的，还有四途的，科吉尔森林那边说是也要一份，单是护送的士兵都是惯例的四倍之多，科吉尔森林还说必要让精灵主导车驾，送至晋和边境，若是走官道，时日一长，必生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