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调查
我从自己的床榻上醒来，仿佛做了一个长久的梦，整个脑袋都雾蒙蒙的。 明亮的窗外飘扬着白色的床单，两只小黄狗在床单下追逐嬉闹。 “嘿，伊娃，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去？”mama用指节敲击着我的窗户，语气中充满了烦躁和不满。 “马上起床，mama。” 我飞也是地下了床，穿好衣服简单洗漱一番，便走出了房门。 “不要以为你在城里上学，在家就不用干农活了。”mama叉着腰，抱着脏衣篓，唠唠叨叨地训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感到烦，而是心头莫名升起一股酸涩的珍贵感。 “知道了，我马上去挤牛奶。” 我昨天刚从马克城的剑术学校回来，还有点晕马车，所以得以休息一会儿，现在就被mama叫出去干活，看来接下来一个月的农忙假，我应该都不会轻松了。 忙忙碌碌了一整天，终于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我和mama坐在一起祷告，然后开动。 我看着盘子里少得可怜的黑面包还有土豆泥，不由叹了口气。 “别在那儿唉声叹气了伊娃，现在在闹饥荒呢，有的吃就不错了。”五年的大饥荒，已经到来，现在状况还算好的。 “知道了。”我飞快地吃完盘子里的食物，连一点渣都不剩。 “听说爸爸还在镇上，为什么不回来呢？” 我和mama一边刷着碗，一边闲聊。 “唉……最近不太平啊。你爸爸被升为民兵队长了，所以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了。” “哦，升迁是好事啊。”我若无其事地搭着话。 “好什么好？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会轮到你爸爸？那是因为上一个队长战死了啊。” mama抱起一摞盘子放到一边，我们就两个人，很快刷完了餐盘，开始为明天的早餐和午饭备菜。 “现在这年头还有战争呢？” “怎么不会？你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mama叹了口气，停下了手中的菜刀，朝向我说道。 “伊娃，所以我和你爸爸一直都不喜欢你去学什么剑术，做什么佣兵，那太危险了，尤其你一个女孩子，实在是……” 我低着头择菜，略微思考了一下，抬头对mama说道： “我明天想去镇上找爸爸，做些实习，或许我能帮上他的忙。” mama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第二天一大早，mama照旧晾晒那些洁白的床单，自从她成为旅店的佣人，活儿虽然多了，但家里的收入也多了不少。 我知道，这是因为剑术学校昂贵的学费以及马克城的物价，仅靠爸爸的薪水和家里的几亩薄田和牧场，根本就不够用。 我起来后仅仅和她打了声招呼，就背上包袱去往镇上。 爸爸看见我很惊讶，但也很快为我找到了实习的岗位。我被镇子的民兵队推荐到冒险者公会，作为实习佣兵为那些经验老道的冒险者提供服务。 第一次任务，爸爸特意托公会人员，帮我找了一个行事厚道的冒险小队，虽然报酬不高，好在任务简单且安全。 “真好啊，真羡慕你这种有藉的学生，肯定一毕业就会到商会里工作吧。” 一个冒险者边走边说，似乎他很羡慕我，尽管我此刻扛着这个小队大部分的行囊，累得气喘吁吁。 “哪有那么好，还是需要自己去找工作的。” 那个冒险者没再和我搭话，自顾自地往前走。 我低着头，节省体力，跟着他们走。 “喂，歇一歇吧。”带队的冒险者停下脚步，递给我一张帕子擦擦汗。 “谢谢。”我放下东西，连忙接过她递给我的巾帕。 “卡尔队长特意交代我照顾你，我还以为你是个骄横的民兵子弟，没想到还挺吃苦耐劳的嘛。” 我尴尬地笑了笑，他们为什么对我的家境状况误解如此之深，爸爸或许在冒险者眼里算个有点小权力的人物吧。 民兵其实离职业士兵还差几个档次呢，实际上就是农民组成的征召队，帮军队负责运输后勤。 作为所谓的民兵子弟，我能上的剑术学校不过是商会赞助的职业培养学校，和公立的学院差得远呢，并没有什么职业保障，还是要看你的价值。 说到底我们家就是实打实的贫民，只是稍稍有点家底，连殷实都算不上。 如果我有幸顺利成为商会雇的佣兵的话，就比民兵强一些。再努努力，有机会的话，说不定能凭借能力被介绍到军队里，看个城门什么的，那就发达了。 “大家不要放松警惕，这个林子说不定会有魔族出没。” 魔族？我还从来没见过魔族，连最低阶的哥布林都没见过。 “头儿，魔族都到这里了吗？” “嗯，有传言说他们在附近做侦查，不是攻打萨利尔城就是马克城。” “所以这场仗是一定要打了吗？” “早晚的事，小范围的摩擦冲突早就出现了，像现在这样，不是已经出现了流血事件吗？” 听说爸爸的上司，就是在运输粮草的时候，被魔族偷袭，当场毙命。 “从战略上来讲，这里的森林恰好是侦查萨利尔城和马克城最好的高地，如果有魔族出现，估计这个城镇未来会被先行占领，我们干完这一票就撤吧。” “是，听头儿的。” 这个城镇可能会被魔族占领吗？那我怎么办，我们家怎么办，镇子附近的居民怎么办？ “好了，走吧。”带队的起身拍拍屁股，重新上路，我也赶紧背起行囊跟上去。 我们一路沿着小溪走，直到来到了一处开阔地带。 “大家分头干活吧。”说完，所有人四散开来，我放下行李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这里四下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伊娃，你去那边侦查看看。”领队指着旁边茂密的灌木丛，对我说道。 “好的。”我得了指令，便按她的吩咐照做。 这个冒险者小队的任务，是侦查魔族偷袭运输队的踪迹。 自从有魔族偷袭了民兵运输队之后，附近的村民人心惶惶，多次向政府请命调查事发地。 但那些官老爷根本不想管，于是把烂摊子转交给了公会处理，公会便指派了一队初阶冒险者。 其实大概率我们什么也查不到，但还是要取回一些泥土的样本，让公会的魔法师复原和追踪气息。 “伊娃，别走远了。” “好的！”我冲后面高声回道。 不知道为什么，越往深处走越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就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一样，小小的树林遍布杀机。 差不多可以了吧。我不想再装模作样地“侦查”下去，于是打算扒开前面的灌木，取一些泥土样本。 “额……” 灌木丛中，坐着一只皮毛泛着红光、体型纤细的猫咪，尾巴正贴着地左右摇摆。 它的瞳孔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就像有魔力一般，能吸收人的魂魄，然后封到那琥珀般的眸子中。 我记得教博物学的老师课上讲过，体型修长、姿态优雅，毛色如火焰一般。 楔形的脸蛋，狐狸一样的大耳朵，杏仁状的大眼睛，琥珀般蜜色的瞳仁。 那是阿比西尼亚猫，据说是女战神巴斯特的眷属，不喜欢人类。 我悄咪咪地合上灌木丛，然后慢慢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