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风雨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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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风雨前夕 “二哥我们都在等你。” 久等之后朱聪总算回到了几兄妹聚集商事的蒙古包,韩小莹见他入账立刻就迎了上去,着急地想知道郭靖如何了。 “大哥在他帐内睡熟了吧?” “放心吧,他也以为我们都歇了呢。比起这个,我们那傻徒弟怎么样了?还有那妖人,还同他在一处?” “三哥!” 他们几人早前聊了些什么,现下韩宝驹话里有话他们几人怎会听不出来,全金发当下无奈发声。 “你们这是怎么了?” 见几人神色诡异尴尬,朱聪禁不住探问。 几人面面相觑,韩宝驹自己又叫了出来。“不就是我说那妖人梅超风看上了我们靖儿,他们几个俱是不信!” “三哥,这事不好随口胡说。” “七妹我哪里有胡说,事实摆在眼前只是你们都不愿意去看清罢了。” 张阿生欲帮韩小莹的忙反驳韩宝驹,朱聪却在沉吟后皱眉先开了口。“三弟虽冲动,判定事情过于急躁这次倒可能未看错。” 听朱聪如此说几人悉皆惊异,面上表情都突变得难看许多,好长一段时间都未有人先出口发声。韩宝驹先前虽一直嚷嚷梅超风对郭靖存了邪心,可真到了被朱聪证实又是两码子事,脑袋竟是比谁都蒙上几分。 “二哥你倒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这么说?”韩小莹颤声问道。 朱聪面目严峻,四下环顾几人后慢悠悠地开始说起来。 “你们走后我看梅超风抱着咱们那傻徒弟不愿放手,又回想到先前账内所见直以为他们已发生了些什么,不曾想那梅超风竟根本还不知靖儿是个双性之躯,于是说漏了嘴。” “那妖人不知?那他们……?”全金发张大嘴插嘴道。 “这我也不好多问,不论有无现下总归是叫梅超风知道了靖儿的状况。目前最主要的是靖儿经此之后已完全成了双性身,再不能更转。” 几人嘘声一片,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嘉兴比武之约,毕竟他们七人万般劳苦在大漠呆足十八年为的就是与丘处机间的赌约,过去还抱着一丝侥幸,如今这侥幸陡然被打破如何能不灰心丧气。七怪大漠苦捱十八载,就连年岁最小的韩小莹都再梳不了少年姑娘的发髻,等到的竟是这般结果。 “哎,其实早该想到的,郭夫人那时就对我们说了郭靖练不了武,是我们自己强人所难。丘处机前几日也遣派弟子送信来了,说对方生的也是儿子取名杨康,比武的事尽力为之便罢,死了心吧。”就连当初安慰兄弟们,给他们分析胜算的全金发也只好这么说。 丘处机派人来送信那天正是郭靖遇见梅超风的日子。丘处机自己为人骄傲不羁,教出来的弟子也是目中无人。那叫尹志平的少年年长郭靖一岁,少年好事,丘处机派他送信时想必也是要他弄清楚郭靖武功,于是这少年便全当七怪不在,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了郭靖和郭母的那两个蒙古包就独身前去欲先探郭靖虚实。 结果这日也巧,郭靖因冲撞了二师父朱聪练武提早结束,与拖雷一起牧马去了,于是不在帐中。而若是这尹志平就此作罢也就算了,他却竟藏了气息悄声潜入了郭靖的蒙古包内想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以为这最考验得出人功夫。可他时运不济,郭靖没有考到,倒迎来了要去郭靖账内取藏书的朱聪。朱聪刚进去就被这个胆大小辈来了个偷袭,直以为进了哪方歹人,出手自不留情。他以在大漠自创的分筋错骨手突拿对方手肘与手腕,待看清了对方衣着打扮和年纪后心生了怀疑,最后由尹志平赔罪致歉,不过到了大哥柯镇恶那里小道士还是遭了个不小的教训。 尹志平走后诸人便忧心忡忡,对比武前景失了好几分信心,直到现在除了在自己帐中的柯镇恶外,所有人都已对获胜不抱期望了。 “这事还要禀明大哥,眼下还有一桩事想必你们也都清楚了。” “二哥你是指梅超风看中我们傻徒弟的事儿吧!” 朱聪向着韩宝驹苦笑,用扇柄轻敲了他下道:“小声些,你是想叫所有人都听见不成。” 韩宝驹郁郁撇了下嘴,问:“这种事我们这些人哪来的主意,二哥你倒是说说看该如何?” 朱聪静默不语,韩小莹想说什么可最终没有开口,但张阿生见她动静便知她心底意思,于是便替代她给说了出来。 “靖儿既已是这样的身子,日后娶妻怕是难有着落。我观靖儿对那梅超风也是好得很,若二人皆有情意我们就帮忙瞒着大哥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 “胡说八道,纲理伦常天地阴阳岂容儿戏,五弟你怎会说出这样话来。好生糊涂!” 听着声音众人皆是身子一紧,转头向帐口,一只生满茧子的粗糙手掌揭开了帐帘,现身于他们面前的正是被他们以为在自己账内歇息的大哥柯镇恶。 “大哥!” 几人起身相迎。 柯镇恶接受了朱聪的搀扶慢慢踱步走入账内,坐上了一张椅凳。长叹口气。 “你们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你们也不必再想着要如何告知我。我们七人辛苦十八载在这大漠教养郭靖武功做人。二弟授他课业,七妹关心他为人,每个人对他都可谓煞费了苦心。虽然他在武功上怕是不成了,可做人上万不可误。否则我第一个废了他!” “可是大哥,靖儿他……” “七妹,你就是太心软。”朱聪在旁道。“别的不说,至少梅超风是不合适的。” “就是连别的也不会有!”柯镇恶言辞激烈,大力往地上敲了两拐杖。“你们在这边背着我论议得这般激烈,可是发觉郭靖这小子也生了这邪念?” “不是,不是。大哥,我们不就防范于未然嘛,就连梅超风那边也是做不得准的。” “老六你可别跟我打晃子。” “哪儿能啊,大哥。你们说是不是?” 诸人帮着附和,柯镇恶才算暂缓下怒气。 自这日后七怪对梅超风与郭靖更是看紧,虽仍许他们同住一个帐子,却见缝插针地分别在不同时段进去探查情况。梅超风被他们闹得怒了好几次,却毕竟功力没有恢复加上郭靖也算被他所累,这才发作得不大。至于郭靖,就他那榆木脑袋怎么会往这种地方去想,且也正因他这木讷表现才终叫七怪,尤其是大师傅柯镇恶放心下来,觉着至少自己教了十八年的徒弟还是个懂得伦常的。 这日清晨,天刚放亮不久,郭靖就听得屋外吵吵,人声沸杂,人声之中拖雷的声音也在其中,于是穿齐整了衣服,同梅超风打了个招呼便出外看是出了何事。 他与拖雷是几日没见了,那天拖雷邀他看雕打架不成,虽后说了归来仍寻他却最终不见人影,直到第二天郭靖才知晓其实是看大雕打架的时候发生了意外之事。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如何,当拖雷他们帮着两只弱势的雕儿射杀了好几只黑大雕后,竟遭遇了与铁木真义父王罕向来不对付的桑真部族。想当然尔,对王罕不满的桑真部族自然也不会对铁木真他们亲切,彼此间不睦非常。当日,对方见是拖雷二话不说就带领手下开打。所幸拖雷所带均是精锐,这才无恙而返。可他回来要禀报铁木真状况,加上又被留下商议对策花费去不少时间,自无法深夜再来找郭靖,而到了那之后更是紧跟铁木真身侧处理各种事宜。 “这是怎么了?这名女子犯了什么过错吗?” 郭靖出了帐子,走上些路便看到前方聚了许多人,走近看后但见一名年轻姑娘被拖雷亲卫压跪在拖雷面前,于是转头就询问身边的人。 “听说是个jian细,混到咱们这儿来想谋害拖雷。” 蒙古人质朴无文,交往间并无诸多不同恭敬称谓,拖雷虽是大汗之子,将来又最具可能承铁木真大汗位,但大家都还是直呼他名,他自己也从无不高兴。 “谋害拖雷?”郭靖惊道。 “是啊,简直不把我们部族放在眼里,派这么个女人就敢来行刺,找上的还是拖雷,可不是瞧低我们嘛。” 这人这样说,身边的其余人等也不免开始七嘴八舌加入议论,当下便引起又一场不小躁动。本专心想着要如何处理这女人的拖雷听到声响抬起头来,郭靖虽身处众人之内,可拖雷依旧眼尖看到了他,朝他颔首。 “先带下去吧,我过后亲自审问。” 说完,颇具威仪地横扫了下四周,待人声止歇,那女子被手下带走后才踱步向郭靖走来,看他关切地看向自己便朝他露齿一笑。 “拖雷,怎么回事?” 郭靖问得直接,拖雷则看了看周围,边拉着他走边说道:“我们好久没有跑马了,你腿好得差不多了吧,今天陪我去跑跑马。” 郭靖瞧他样态便知道是有什么不好直接说的,刚想依着他去跑马谈天,又突然想到独自在帐中的梅超风。与郭靖的脚伤不同,梅超风的内伤总不见好,这些天也让二师父帮着看了几次,只说是唐门毒药奇特,怕是不止伤了眼,更从眼渗到了内里,若有解药就容易办,可眼下哪里来的解药,换言之是麻烦了。 梅超风性子上不服输,像伤了眼这种大事在人面前都不带一句叹气沮丧的,可郭靖几次听他梦中不停言语,时而悲鸣,于是便晓得他只是白日里不想让人以为他性情软弱,由此对他更生同情。 “你先等等我,我得去跟前辈说一声。” 拖雷拧眉,有些不高兴地道:“我早先告诫过你虽可好心,但万不可大意,怎么转头你就当了耳旁风?现下连同我跑跑马都要去专程告知一声,你是怕他还是关心过甚?” 郭靖奇怪地看着拖雷,道:“我和他住一个帐子,去告诉一声总是应该。” “去吧,去吧。你就是个呆子!” 莫名其妙地被说呆子,郭靖只是更觉奇怪。又见拖雷气鼓鼓地背过身去开始踢脚下砂石,心想约莫是对方因那女细作心绪不佳。 “那我去了,马上回来。”话音刚落就朝自己帐子那头跑了。 “傻阿靖。” 拖雷用手摸了摸衣袍里头放着的信函,看着郭靖飞快离去的背影再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