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

    “文少，你醒醒！！”文无期被楚袅从噩梦中摇醒。被火舌炙烤的痛楚还停留在背上，睁开眼又看到回环在夜空不肯散去的鹤群。和梦里一样的场景。不同的只是梦里他和楚袅离得好远，现在靠的这么近。

    “文少，你是不是发烧了呀？”小姑娘贴在少年身侧，一只手轻轻的拽着他的衣袖，另一只手放在他额前试探着温度，眼中带有一丝焦急。“这荒郊野岭的，可不好找药呀。”

    少年坐起身，在看清她脸的一刻，抓着她的手腕朝着自己方向猛的一拽，把她制在怀里，却什么也不说。

    “你做噩梦了吗？”小姑娘挣扎着要挣脱出来。“你抱的我好痛。”她一直这么聒噪，以前总是嫌吵，可是现在却听不厌。

    “你怎么不说话啊”文少虽然平时话少，可往日里听楚袅念叨三句也总是会回一句的。今天实在反常，身上烫的要命，却非要抱着她，挣都挣不开。要知道他非常讨厌肢体接触的，动手打架除外。

    “你把衙内送下山了？”文无期终于放开了她，声音冷淡带着一点沙哑。

    “是呀，他要去找赵简、薛映他们。”楚袅在他旁边坐下。

    “也不知道，他们刺杀元昊失败能不能脱困。”毕竟如果七斋的人出事，衙内大概会哭，想起刚刚听自己表白的衙内，惊的摔了一跤，楚袅又觉得有些好笑。

    “会”少年语气十分笃定，毕竟他们三年后还要再来一次。

    “楚袅，你现在就去追上韦衙内，和他们一起离开西夏。”这是文无期最近一段日子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了。开口却要她走。

    “封神的计划才刚开始，为什么要我回大宋。”楚袅猛的站起来简直不敢置信。

    鹤依旧在空中盘旋叫个不停，听起来凄凉又遥远。

    “封神有我和老唐就够了，你身手不好，又没什么技能，留下来只会添乱。”虽然楚袅知道自己和八斋其他人比起来实力确实有差距，她心智上不如文少成熟，力量更不用说，老唐能举起磨盘，没有花少的武力值，和小骆和锦年更没法比了，只有在能忍这方面，她尚有一丝胜算，虽然忍耐也不是技能。但这不代表她不能帮忙完成计划。

    “我……我知道我很没用，可是八斋一体，是生是死都要在一块儿，我们发过誓的。”楚袅感觉眼睛酸涩异常，却低头不敢看他，用鞋尖在地上画圈，被这么嫌弃还是头一次。文少虽然平常嘴毒又刻薄，连糕点买什么口味都能和花少吵起来，然后例行动手争夺八斋斋长这个头衔，老陆掌院都拿他二人没有办法，可文少对着她从没几句话，他在她身边就像一棵安静的植物，很少应答，可总默默听着。大剌剌的分析起楚袅是头一次，就差直接说楚袅是个废物了。

    少年好像更生气了，“多大了？，还相信这个。”死这个字，他不想再听她提起，与其一起死在西夏，他更想楚袅老到白发苍苍变成老妪，再和他在地下相遇。

    “你不是相中衙内了么，和他一起回开封，过你喜欢的生活，再不要插手秘阁的事，你的债已经还清了。”文无期转头面向着山崖，手背在身后，抬头鹤还在盘旋，不知道停歇，就像梦里一样。

    “可是我……”楚袅控制住自己让声音听起来正常，眼泪脱离眼眶大颗的砸向土褐色的地面。

    “我只问你，是不是问了衙内定亲的事，他怎么回你的？”贺兰山到了秋天，风在夜里呜咽的声音像鬼一样，格外的凉，再过一阵就要下雪了。

    “他是不是说曾和户部副使家的千金定亲。”楚袅抬起头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文无期听罢背在身后的手捏的更紧了，刚才梦到的居然都是真的，他在梦里无数次听三年后的楚袅念叨关于衙内的婚事，现实里从未听说，也并不关心。

    “就因为这件事要赶我走么？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对衙内有感情也不会干扰我完成任务。”楚袅着急的辩白。

    “你爱谁都可以，但一定要离开西夏，我这里不再需要你。”少年衣袖翻飞，在夜色里俨然另一只白鹤。他该早点赶她走的，起码要比梦里要早，趁着兴庆府还没人盯上他们。

    楚袅哽咽的不甘心道：“我不会一个人回去，你这里不需要我，我就去找花少。”转身开始收拾起了细软，就好像一刻也等不及了。根本没什么可拿的，只有文少给的解闷用的话本，还有几颗他送的一直没吃的糖，明明天这么冷，还是化了，看来糖是不能贴身放的，早知道早点吃掉好了。

    文无期转过身跨步到她跟前，抓着她的手腕无奈道：“不要赌气，听话，你如果不想和衙内一起走，我明天安排你混进商队，你跟着就好。”

    他低头看着她，眼睛像黑曜石一样亮，他很少直视她的眼睛，只有楚袅专注着别的什么东西的时候，他才敢看她。

    他习惯了用余光打量她在做什么。习惯了七步之内就能用余光看到她的身影。确定了她没在看他，他才好面对她。

    而他现在在她的瞳孔里细细看自己的倒影，不该这么看着她的，文无期想。月牙一样弯弯的眉毛，带水色的眼睛跟鼻头哭过都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痕，视线最后落在她的唇上，淡粉色的……

    他松开钳制住她的手，用胳膊环着她的腰肢，一手压迫在她的后颈，鬼使神差的就吻上去了，没人教他怎么接吻，但是本能地他就是会。只是简单含住吸吮，像她吃糖一样。

    楚袅吓了一跳，肩膀耸起来，后背极力的向后贴，“呜呜……”她想说话，却给了少年可乘之机。

    他逼得她后退，直到女孩退无可退，被压在岩壁上，他手支撑在她身侧，另一只一下钳住她两只手腕，高高举过头顶，俩人呼吸喷洒在彼此脸上，楚袅不舒服的连连摇头，仿佛想把入侵者甩出来，舌尖游走在牙膛上，带来一种难以自制的痒，太痒了，是那种藏在骨缝里，像一只永远捋不到头的麻绳，永远搔不到正确的地方。

    文无期只想完成这个吻，抛弃一直以来的一步三算，不再想布局，不再想后果。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这是另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