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來得突然
風來得突然
「是誰？」 一道男聲響起，聞鹿睜眼，順著聲音望去，在距離她不遠處，有一道人影坐起身，盤著腿，在他屁股下墊著的似乎是外套，他抬著雙手互抓手腕在頭上左右晃動，伸懶腰的動作顯得慵懶，他默默打了個哈欠，看向聞鹿。 聞鹿眨了眨眼睛，沒想到這裡除了她居然還有別人，明明平時聞鹿來這裡都不會有任何人的。 畢竟她躲在上面的時候，其他人通常都在器材室外逗留的比較多，這是聞鹿第一次見到有人爬上來。 「對不起，打擾到你休息了？」聞鹿帶著歉意說。 對方瞥了一眼聞鹿胸前的假花，沒回，「畢業生不在典禮裡哭，卻跑到這裡來？」 ……誰說一定要在典禮裡哭的，她不甘示弱反擊。 聞鹿看了一眼對方胸上的假花，反問，「畢業生在這睡覺？」 「……」 話又說回來，聞鹿垂眸，對方的臉她似乎有點眼熟，她仔細想想，最後在聞鹿記憶裡的其中一個小抽屜找到資料。 她想起來了，對面頂著寸頭，一臉兇樣的人在高中裡十分有名，只要對方自報出易天的名字，幾乎沒有什麼人敢和他作對。 易天從國中時代就開始打架鬧事，後來到了高中更是如此。 之前易天把人打進醫院，聽說學校告到家長面前也不管用，易天父母似乎有權有勢，過沒幾天就被壓了下來，因此在高中名聲頗大。 不過易天和聞鹿在不同班級，平時自然也不會有所交集。 是校霸啊…… 聞鹿抿抿嘴，她不是很想惹上麻煩，只好匆匆站起身向易天告辭，「抱歉，打擾到你了，我這就下去……」 話沒說完，正好一陣風襲來，聞鹿只到大腿一半的百褶裙揚起。風來得突然，聞鹿來不及反應，沒能夠及時按著裙子。 半響，她抬眼看向易天，只見易天把頭偏向一邊，偏移掉了視線。 頓時，等短裙歸於平靜，空氣也一陣寂靜。 「……」 「看到了？」聞鹿挑眉。 「怎麼可能！我在看到粉色的時候就……啊幹……」 不小心說出嘴，易天摀著嘴，始終沒看聞鹿。 易天的手寬大，能輕輕鬆鬆遮住他半張臉，他臂上的刺青從手臂內側延至外側散佈開，其中有一條細線從裡延伸蜿蜒到他的手指指端，手掌擋住他的臉，像是一條細長的蛇在他臉上遊著行走。 易天偏著頭，細長的眼不敢往聞鹿的方向看，聞鹿看不清他的表情，她也不多作計較，勾起嘴角無聲地笑了一下。 聽見體育館內司儀宣布典禮禮成，她稍微扭腰向後轉，拍拍屁股後面的裙子，確認上面沒有被灰給弄髒後站直了身體，對著易天說。 「算了，就當是送你的……」聞鹿頓了一會，一時玩鬧心湧上心頭，「畢業禮物吧。」 語畢，聞鹿不待易天反應，她怎麼上來就怎麼下去，聞鹿利索地翻下樓，帶著獎狀走人。 聞鹿回到教室的時候，教室內已經陸陸續續有人回來，他們各自手拿著畢業紀念冊到處找人寫下寄語，又要求要在彼此的制服上簽下名字。 沒有人在意聞鹿的出現，聞鹿走回自己的座位，她的位置上也放著一本畢業紀念冊，應該是班導託付先回來的人幫忙派發。 聞鹿環視整個教室，每個座位上都有一本，除了那些已經被拿走的除外。 聞鹿站在桌子旁邊收拾書包，才剛把胸花摘下來放到桌子上，位於教室前方在講台上被眾人圍著的方智敏發現了聞鹿，她笑了笑，對她說：「聞鹿，我們已經幫妳寫好寄語了，等等我們要去謝師宴，妳有要去嗎？」 在方智敏周圍裡面有個女生突然嫌棄地說道：「咦？聞鹿也要來呀？」 「不要吧聞鹿……」 「智敏幹嘛突然約她？沒有她在我們玩得才開心，我不想見到這討厭的人。」 「謝師宴都提前預約好了，人數都是固定的，聞鹿要是來，那她要坐哪？坐地板嗎？」 「坐地板也太壞了吧，是狗嗎嘻嘻嘻。」 「嘻嘻嘻。」 「哎呀小聲一點，本人還在呢。」 開始有零零碎碎的雜音出現，聞鹿沒有那麼找虐，她隨便把東西裝進書包，一臉平靜地拒絕了方智敏：「不必了，沒有必要。」 反正已經不會再見面。 無視掉他們的目光，聞鹿徑直離開教室，走廊上都是學生，彼此三三兩兩站在一起，聞鹿穿過他們，耳邊充斥著他們難掩的哭泣聲、笑聲還有互道的再見和贈送給對方的祝福。 不過這些全都跟她沒有絲毫關係。 聞鹿離開了教學樓，直接走到了垃圾場，她打開書包把畢業紀念冊和假花拿出來，聞鹿把畢業紀念冊翻開到最後一頁，果不其然都是一些帶有含意的寄語。 聞鹿看著上面零零碎碎有大有小的文字和簽名，他們平時不會那麼好心，可想而知也是方智敏看聞鹿「可憐」，才讓他們寫上去。 掃過一圈，聞鹿才在正中間發現方智敏的筆跡。 方智敏在上面寫著：「畢業快樂！」 快樂？ 聞鹿要是呆在有方智敏的地方能快樂，太陽就要從西邊出來了。 聞鹿垂眸，纖長的眼睫掩去一半她不帶有任何情緒的眼。 從今天開始，聞鹿就再也不會見到這些人了。 聞鹿把畢業紀念冊闔上，連同假花毫不猶豫地一起丟進了垃圾箱。 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