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阿偌

    小小的马车改造得更加舒适，背后放了软垫，座位加宽木板，对于阿偌来说已经是豪华至极。

    他只在路边犹豫一瞬，就立刻上了车。

    沾这女人的光让他不爽，可他不是傻子，骨气不能当饭吃。

    阿偌脏兮兮的衣服弄脏了地毯和垫子，坐下时候带着泥灰的鞋还碰到苏莺莺干净的裙摆。

    她并不在意，反而坐前一些，有意跟他聊天。

    不过他有一句无一句回应，一天过去，两人不过说上几句而已。

    傍晚时候，夜间大概会是歇在驿站或是就地扎篷，她想到阿偌的弟弟，问道：“小茅呢？”

    阿偌立刻流露出愤怒的神色。

    他本来跟阿茅和这女人分别后还有些不舍，但一看到她跟谢府的人不清不楚就知道他们肯定有什么关系。

    正在赶路，忽然有个黑衣男子追上路过，顺koujiao谈两句，那男子忽然说能让他和弟弟减轻苦刑，只要帮他一个小小的忙。

    谢璟猜准了谢珩不会让他这么轻易近身，所以才找个跟苏莺莺认识的少年报个信，不过他可没想到阿偌会坐在他本期望的马车位置上。

    阿偌跟弟弟分开，队伍会在下一个驿站口放他下来等待汇合，他隐约知道这队伍是大官谢家的，这次在谢大人主导下，陆大人受督导，抄了李家、黄家几个官员的府邸，所以才导致他家……他暗暗咬牙，都是一路货色的狗官！

    “等会儿我就去找他。”

    少年人脾气大是正常，苏莺莺并不恼他的傲慢，接触次数多了，终于把心中疑问道出：“你很不喜欢我？”

    阿偌讥讽道：“你以为所有男人都该喜欢你？”

    苏莺莺脸一红，懦懦道：“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很快，她反应过来自己是大他好几岁，嫁过人的，还怎么怕这毛头小子，立刻道：“你才什么年纪？说些什么话？”

    阿偌面色有些窘迫，后悔自己跟个无缘无故的女子说些什么……

    “说真的，你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苏莺莺直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干净，明亮，苏莺莺不相信他会做出什么恶事。

    “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拒绝跟别人说起他的一切。

    苏莺莺摇头，“我想，如果我能帮你的话……”

    看到阿偌不善的抵抗目光，苏莺莺继续道：“我知道你不稀罕我的帮助，我也没有太大本事，但你和小茅两个人，尤其是小茅还是个孩子，你受得了苦，他也受得了？”

    偶尔一个念头，苏莺莺会想如果她能生下陆家的孩子，事情是不是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但那只是很少时候，现在她不明白有什么父母会让自己的孩子流浪在外成乞儿的，如果可以，她愿意尽量帮助他们。

    阿偌一听到小茅，透过黑乎乎看不清的脸都能感受到他的神情变化。

    这样的沉默让苏莺莺高兴，她笑道：“那现在你肯告诉我，你究竟是犯了什么错？什么罪行？我是要服苦役的，大概是在石场边上搬运碎石，或者给地里的男人们做饭吧……不过我不会做饭，烧火应该不难……”

    苏莺莺念叨起来，眼里充满对未来的希冀。

    车厢里，是她碎碎念的声音。

    阿偌在这种时候，对她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怜悯。

    看得出，她是个大家闺秀，怕是连太阳毒日头都没受过，走路都有人撑伞，和她有过纠缠的男人居然忍心让她背负着罪名，在田间地头辛苦一生吗？

    她的纤纤玉指真的能捡起石块？

    烧火这样的辛苦事，在她口中只是玩闹一般，她还不知道那会是多辛苦，真是天真又愚蠢。

    他仔细看她秀气的鼻子、秀丽眉眼、花瓣一样的唇、玉一样的肌肤……清澈眼睛多次流露过对他的关切，轻柔嗓音在拔高时候像撒娇，身上还有好闻的香气。

    昨夜那匆匆一瞥，她一脸难掩的春色风情实在很难从脑海中剔除……就是这样让那些男子着迷的么？

    阿偌察觉到身子的变化，羞耻的地方涌起燥意，该死的……

    一阵天旋地转，车厢忽然重重抖了一下，然后飞快加速起来。

    外面立刻传来刀剑相击的吵闹声，阿偌脸色一变，对她喊道：“坐稳！”

    马嘶鸣高声喊叫，疾驰的马车左右摇晃，惨叫声和打斗声忽远忽近。

    苏莺莺死命抓住抓住木栏扶手，下一瞬，整个车厢失去平衡，似乎撞到山路拐弯山壁，车厢摇晃着破裂，相反力道冲击倾斜，让车厢里的他们都飞了出去。

    眼前一片白光，苏莺莺感觉是阿偌抓住了自己，同时，她在摔倒翻滚的疼痛中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