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冷箭

    三人皆是屏气敛声，不安注视着周围一草一木，风吹起草动的摇曳姿态都让他们心惊。

    谢珩这样的官员有很多仇家，苏莺莺上次在谢府便听闻过一次，如今亲自遭遇到了，感知其中危机，她又想到陆嘉明平步青云，不知以后也会这样危险？

    她的脸上立刻充满悲伤，仍是不能停止对他的挂念，想到二人决裂，更是心如刀割，流出两行清泪……

    正低头眨眼忍住泪水之时，阿偌默默上前几步，脸色严肃。

    阿偌是不知道其中弯弯绕绕的，以为她害怕，心中一惊，暗骂没必要为个狗官在这里葬送性命，本打算见势不妙就偷偷跑开，身体却忍不住挡在她前面。

    两人紧张看着谢珩一步步无声远去，视线在谢珩身上和方才隐有动静的大石头上两边来回巡视。

    远处石块后的树影又开始摇动，谢珩忽停住脚步，目露精光扫视前方一圈，手拢在嘴边做了个奇特的姿势。

    “咕咕”

    从他用丹田气息发出的鸟鸣像是上空某处的树枝里传开的一样，惟妙惟肖，若不是苏莺莺阿偌亲眼所见，哪里想到会是人发出的呢。

    那叫声落下没多久，石块后慢慢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苏莺莺的心高高提起，对方是敌是友？她与谢珩的赌约在此分明。

    她押上了对那人的信任和期盼，固执地认为他会痛改前非，如果他来了，正好说明谢珩先前的讥讽都是错的，便可打消他的念头，这一对兄弟出奇古怪，一个就够受的，两个还怎么得了？

    苏莺莺觉得自己很卑劣，她就要去吉州了，还在想着陆嘉明是如何迎娶新娘子的，同时有那人的陪伴，她想分开，又害怕在途中难以生存。

    说到底，是心中有所眷恋，才舍不得割断联系。

    石块后的人影彻底显出。

    黑衣黑罩，大半黑纱蒙面，苏莺莺已从熟悉的身姿和脸型认出他，尤其是与她对视的目光明亮炙热，对方明显勾起了嘴角。

    苏莺莺前所未有的兴奋和雀跃，她终于赢了一次，高兴跃起，忘乎所以挥舞手臂喊起来。

    “我在这儿！”

    女子清脆声音响亮在这幽静树林中像一枚夜空中炸开的烟花。

    下一刻所有人都脸色一变，谢璟手中剑光闪动，谢璟疾步跃出。

    可还是慢了一步，一支破空小箭呼啸而来。

    苏莺莺是看不清这变化的，她只是感觉在欢欣雀跃时被人一拽，下一刻摔倒在地，接着阿偌也摔倒在她身上。

    苏莺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想推他起来，却听到阿偌的痛苦低声闷哼，自己手掌已是被鲜血浸满。

    他的肩头插着一枚小箭，远处是打斗中剑光闪动响鸣的声音。

    苏莺莺脸色一白，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造成了怎么样的后果。

    而这后果居然是阿偌替她承担，他要是不挡在前面，中箭的人就会是她。

    “阿偌……”她双手都不知该扶在哪里，男子身体将一半的力气都压在她身上，即怕扶着他弄疼了伤口，又怕不能支撑起他。

    少年的脸上抽搐着，头在她臂弯里痛苦仰起，漂亮的眼睛有些无神望向天空。

    箭头上有毒，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疼，肌rou也没有力气。

    等药性瞬间发完，他抽搐着缓过一口气，听到远处打斗声响，沙哑声音催促。

    “快、快走……不能留在这儿……”

    阿偌试图运气抵挡药性，效果甚少，但在苏莺莺手忙脚乱的搀扶下终于能站起，二人踉跄走起来。

    苏莺莺脸色苍白地望了后方一眼，自责得满面是泪，如果可以她就该自绝于此，免得拖人后腿，可还有阿偌在，她要带他出去的。

    苏莺莺觉得自己前所未有拥有力气，咬牙凭着一口气把人扶着拖动，狼狈地爬上山坡，只想着不能浪费一分一刻，拼命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