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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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在船上的时日并不多,仅是一天半,他们就已抵达宁州。 此时,宁州码头上,府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在此等待。裴相亲临宁州治理水患不是什么隐秘事,且宁州是他老家,于情于理他都该来看看。 孟双宁头戴白色帷帽,绝世容颜被遮住,一袭蓝白相间广袖流仙裙,盈盈一握的细腰被收紧在同色腰带里,端庄站立在裴述身后,微风浮动,衣诀飘飘。 这样清冷如仙的人儿,即便隔着帷帽,如此的气质也让人觉得定是个美人。 裴述瞧着周围人的目光,不由得感叹自家宁宁好风光。当年自己亦如这般被她惊艳,只觉她同那上天的神女一般。 如今追逐多年,神女落世,站定在他身边,听他诉情,为他解忧。 “宁州知府林远舟,拜安相爷。” 喧嚷的周围,站定在最前方的人突然出声,声音不卑不亢,抬手向裴述行礼,几乎是瞬时,其余的官员也纷纷行礼,向裴述拜安。 “水患治理繁忙,辛苦各位大人前来迎接。” 官场之事裴述素来处理得游刃有余,再加上他态度谦和,端方有礼,原本心里还有些不满的官员,也愣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当然裴述也不会在意这些人的态度,只上前与那知府并肩走着,谈论着水患之事,孟双宁跟在后面,没敢开口。 “裴相先上车吧,待到了府衙,臣再与裴相细细诉说。”林远舟站在马车前,对着裴述做出“请”的动作。 裴述点点头,而后转过身朝孟双宁道:“宁宁,上车。” 隔着帷帽,孟双宁感觉裴述唤自己时,那林知府似是看了她一眼。 上车后,孟双宁摘下帷帽,裴述便已经火急火燎地凑了过来,搂着她亲了好几下,端庄持重的形象荡然无存。 孟双宁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偏头躲过他的亲吻,抬眼问他:“那林远舟是不是与你同一年的探花郎?” “宁宁记性真好。”裴述夸她。 孟双宁点点头,恍然道:“怪不得听名字耳熟,看起来倒像是个清正的好官。” 低低的笑声从耳边传来,裴述凑到她耳朵旁,意味深长道:“他可不清正。” 裴述这话倒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怎么说?” “宁宁亲我一下,我就说。”他得寸进尺地要求。 “那算了。” “那我亲宁宁一下,我也给宁宁说。” “……” 又是在美人红唇上碾磨许久,裴述才低声开口:“他现在的夫人,是他嫂嫂。” “那他大哥呢?”孟双宁问道。 “死了,他嫂嫂嫁过来一年就守了寡,家里又只剩小叔子一人,他嫂嫂心软,便没再想着改嫁之事,专心供着小叔子读书。” 孟双宁听了,不由得感叹他这位嫂嫂:“他嫂嫂可真是心善!但这么看来,那林知府也谈不上不清正啊?” 这般天真的话语,惹得裴述轻笑,也不再去给她细说这其中的曲折弯绕。 马车穿过永乐大街,很快就到了州府府衙,最后在隔壁的林府停了下来,孟双宁一下车,就看见林知府旁边站了位美艳少妇,想必就是裴述说的,林知府的夫人了。 “这是内人芸娘,让她先带姑娘去府上歇息吧,臣与裴相去府衙商讨水患之事。” “多谢林大人。”孟双宁向林远舟行礼道谢,而后又微微弯腰朝那美艳少妇道:“如此就麻烦林夫人了。” “无妨,姑娘随我来吧。” 这林夫人的嗓音,可真是标准的江南美人音啊,孟双宁心里刚想着,就感觉自己后颈被人捏住,裴述站在一旁,淡声说道:“去吧,听话些。” 若不是不便露面,孟双宁真想抓着裴述问个清楚,她何时不听话了! 两人之间甜蜜的氛围任谁都感受得出,芸娘的眼底也闪过笑意,最后是裴述与林远舟目送着二人进了府,才移步去了隔壁的知州府衙。 “姑娘怎么称呼?”芸娘领着孟双宁往里走着,与她搭话。 “我姓宁。” 芸娘笑了:“原来是宁姑娘,宁姑娘是第一次来宁州吧?” “算是吧。”孟双宁回道。 及笄那年,她也来过一次宁州,不过行程匆匆,她只待了一日便离开了。 “从前读书时,裴大人便常同二郎一起,那时的裴大人性子冷淡,却不曾想,一晃多年过去,裴大人终于在姑娘这有了点生气。”芸娘说着,又回忆起了林远舟读书的那段时光。 而孟双宁听了她的话,也不由得思考起来,想的深了,脚下便没注意,一脚踩空了台阶。 “小心!” 芸娘自始至终都注意着孟双宁,这会儿她踩空台阶,更是急得直接上前去扶住,孟双宁只觉一股女子的清香沁入,而自己的手竟不小心按住了一团绵软,这触感,她身为一个女子都觉得甚妙。 大胸,细腰,嗓音柔情似水,性子也温柔,又是孤男寡女…孟双宁好像突然懂裴述为什么说林远舟不清正了。 “没事吧?”芸娘没在意孟双宁的手,只担忧地问她伤了没。 这会儿再听到她的声音,想起自己刚才贸然的举措,孟双宁脸不由得红了几分,幸而有帷帽挡着,才不至于太尴尬,她结结巴巴地回着:“没、没事,谢谢夫人。” “姑娘小心些,这院子的路有时铺的实在奇怪,我也好几次差点摔了呢。”芸娘开着玩笑,缓解着她的尴尬。 “嗯…”孟双宁不好意思地应道。 另一边的州府府衙,裴述与林远舟靠窗相对而坐,案前茶香袅袅,用的是宁州今年刚采的兰茶,清幽怡人,让人心静。 林远舟看着对面端杯品茶的人,又是带姑娘又是喝茶,这悠闲的样子,哪像是来治理水患的! “宁州水患已基本解决,你这个时候来,可是朝中有什么事要发生?”林远舟问道。 早在裴述要他上书宁州水患加重,而后陛下派了裴述来亲自治理时,他就已经意识到不对了,如今再看他身边带着的人,更是应证了他心中的猜测,如此看来,这朝中怕是真有大事发生。 裴述也不跟他藏着,淡然道:“我同太后做了笔交易,不久后陛下驾崩,废太子继位,这段时日,我得不在京城。” 饶是林远舟再好的定力,也被他这番话震惊了,他警惕地朝四周环顾了一下,而后压低声音斥道:“裴鹤之!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谋害天子可是死罪!” 裴述却丝毫不在意,更是盯着林远舟的眼睛,一字一句逼问道:“子安,你真觉得,高洵他,是个明君吗?” 林远舟被他质问,想要说几句,却发现无从说起。 大楚朝堂,先帝在位时前期尚且清明,到了晚年,既是听信江湖术士之言,追求长生不老之术,又是沉湎于后宫,被那赵贵妃蛊惑,甚至是废了才能出众,知己守礼的太子,改立了赵贵妃之子,也就是当今陛下为储君。 后来先帝驾崩,新帝即位,碍于太后的面子,废太子被囚禁在东宫,新帝刚上位时尚且还能顾着朝政,但终归是才疏学浅,朝政被他治理的混乱不正,索性也不再放心思再上面,只顾着享乐。 承熙三年,裴述被高洵钦点为状元,自此成了高洵在朝堂上的眼和刀,仅仅五年就拜相,但这天下终归是高家的天下,他裴鹤之也无甚心思去角逐帝位,只求家国安宁,与所爱之人长相守。 林远舟最后叹了口气,说他裴鹤之大逆不道,他林子安却也与他早早地就绑在了一起,如今他做什么,他怕是都得站他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