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有些人嘴比拳头硬】
“你之后有什么安排吗？” 似是随口一般地问道，没有好奇，也没有侵犯对方私人领域的意思，单纯只是些许的关心，恰到好处，并不冒进也并不虚假。 本来玩着监察仪器上多余的链接线的白路斜非常吝啬地投过去一个目光。 “你指什么？” 像是有着防备话题中的陷阱而紧惕的模样，实则不然。何律清楚，对方这么问，不过是真的想问罢了。他不会畏惧任何陷阱与算计。要是真的如同那个折叠区一样布下迷阵，故弄玄虚，足够有趣的话他恐怕不会害怕，反而会被激起兴趣变得兴奋起来。 想了一下，那可能会有点糟糕。 主要是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应付不来这样的哨兵。 没办法，向导的身体素质天生不如哨兵。 也就坚持着每天的锻炼能让属于向导的体质比普通人更强些，却也离哨兵的范畴远得很。 生理上的差距是后天无论多少努力都很难填补的空缺。 好在，何律并没有真的要成为哨兵的意思。哪怕此时被向导的生理情况困扰，他依旧认可自己身为向导的身份。 这样的小问题不过是需要克服的困难罢了，跟不会水的人学游泳，和不擅长长跑的人练耐力没什么两样。 唯一的遗憾只是在哨兵队友那快速愈合再过不久确认精神状态稳定之后就能出院的事情对比下，显得他这因为向导素异常增长不得不再观察两天的情况相当累赘。 倒还是谨遵医嘱，身体要紧。 仅负责哨兵精神方面的辅助治疗，何律依旧清楚什么是术业有专攻，在这种事情上不重视单纯就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 不过是短时间内不能动用精神力而已，更严重的伤都受过，而且比起回不来的结果，这还算是比较好的情况了。 多亏了身边的这个哨兵，事情才能够完美地解决。 在他接手过的任务列表再次画上完美的句号。 虽说多少有些自身的骄傲在，何律更偏向让自己的任务得到最好的结果从而落幕，但其实也不算执着，相当清楚有些事情不能强求，尽力而为即可的道理。 然而在有可能的事情上，他到底还是想要更努力一些才不算遗憾的。 例如系统交给他的，关于白路斜的那一项任务。 即使已经归入“已完成”列表，实际情况他却是清楚的。 也觉得，也许能够做得更好一些。 白路斜多少已经有些让步了，无论是他自身的原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还有可能随时因为白路斜个人的决定又退回原位——总之不会更糟就是了，何律依旧觉得，好像可以再接近一些。 让更多人看到这个哨兵的可能性，而不是敬而远之，比对折叠区更加畏惧。 分明清楚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与源头，何律倒还是多少有些不太满意。 他能改变自己与白路斜的相处模式，却不能强求其他人也如此。唯一的方案就只能从白路斜这边下手来。 可能放在之前，他不会插手其他人选择的生活，在他们自身的问题会产生对他人、对大众真正意义上的负面影响之前，何律都能够看不太顺眼，但是不管。 然而面对白路斜时，好像就不太一样了。 他知道这个人不乐于退让，习惯了特立独行，随心随性。 不过当那一次，看到对方做出的决定，与他给他的感觉相冲突，之后的试探好像也证明了，白路斜是能够同其他人进行合作，只要他愿意，何律就没办法坐视不管了。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白路斜很好，这怎么行，这怎么够。心中的想法不断沸腾翻滚，让他用哨兵更喜欢的姿态邀请他主动走出他的舒适区，前去他希望他前往的世界。如同此前每一次对其他哨兵做出的调整与梳理，让他们拥有更好的状态，达成更多的可能性。 白路斜不一样，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自身的能力就已经足够强大了。他的存在就是独一无二，绝对特殊。 何律却想破坏这份独一无二，绝对特殊，让他融入人群，倒是不会泯灭众人。白路斜本就是这样的人，那只会让他成为更耀眼的存在，依旧别于他人，矜贵自持。他不需要主动做什么，人们自然会把他当成最特殊的一个对待，不需要远离人群，也不应该如此。 这么说可能有些白路斜式傲慢，或许是被这个人带坏了吧。 不管白路斜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正何律是这么希望的。 而他向来擅长把自己的愿望变成与其他人共同努力的方向。 他沉吟一阵，才回答说：“如果出现下一个折叠区，我要请求你与我一起去。” “……” 白路斜完全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这么积极给系统打工了。 上一次的情况好像也是这样，才结束被卷入一个折叠区的事情，他就迫不及待申请进入下一个任务了。 然后把自己折腾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他不信以何律的敏锐想不到现在的折叠区根本没有从前那么简单，很可能他们现在的一切结论都会被推翻，需要回到从前一无所知从头探索的状态。 就在不久之前的交谈，他还表示了不希望对方掺和下去的意思。 哪怕这是所有人共同面对的灾祸，也跟现在的他，一个病号，没有关系。 系统总不该逮着他一个人折腾，这人就算能力再强，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备选项，更何况，何律的能力局限性太强，在某一方面再出色，也不过是特定情况下的那一方面罢了。 当遇到更复杂的情况，例如这一次时，光是他向导的身份就容易给他自己制造阻碍。 这不是看轻向导的存在或是何律本人，不过是白路斜做出的客观判断罢了。 至少比起哨兵，这个人可没必要到非进入先锋队的行列不可。 哦，倒是还学聪明了一点，这次知道叫上他了。 尽管如此，白路斜的心情也算不上好。 他看着何律，对他说：“你确定你不是去给我拖后腿的？” 这话就给了一定同意的空间了，然而不确定性依旧很强，不过没完全拒绝那个可能罢了。 何律摇了摇头，对他说：“我觉得我应该负责监督你吧。不然不知道会不会发生别的事。” “……” 白路斜确信，这个人总有把他堵得说不出话的能力。 郁闷中想着自己怎么样才能让对方也尝尝这种无话可说的郁闷滋味。 “你应该知道的，我还挺强的。” 他的眼角上挑，露出一个没那么友好的笑来。 紧绷的肌rou仿佛随时可以让这位向导延长留院观察的时间。 何律却依旧温和，继续说道：“可是我不放心你。” 好吧，这句话的杀伤力就有些大了。 白路斜再次陷入沉默，确认这句话两个意思都有后，不免有些一言难尽。 “我更不放心你。” 他冷冷说道。 不过何律听得出来，对方同他一样，两个意思都有。 虽然语义上有些偏差，却依旧是关心的意思。 只是如同对方的精神体那样，习惯了藏在阴影中，远离这个平凡得无趣的世界，不露分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