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嗯……不……」

    「司嵐，乖孩子，裡面真舒服。」

    「不……放開我……不要！！！！」

    「司嵐！」

    這是第幾次了，司嵐問著自己，第幾次因為噩夢而一夜難眠，就連羅夏也陪著自己一夜沒睡。羅夏將司嵐擁入懷中，沒睡覺的憔悴加上夜夜被噩夢驚擾，懷中人的精神狀態已經在崩潰邊緣試探，羅夏撥了撥司嵐的瀏海，更在司嵐的額上印上一吻，試圖安撫他的情緒。

    羅夏也有想過要去找葉瑄，但司嵐感覺到冰雪時，整個人都在顫抖，說什麼都不願意，寧願把自己埋在被子裡，也不想聽到那個人的聲音。

    「羅夏……」

    「睡吧，我會在這裡陪你的。」

    想要再和羅夏說點什麼的司嵐還是被睡魔打敗了，他閉上眼睛陷入沉睡，羅夏的臂彎和聲音都使司嵐感到很安心他，下意識的蹭了蹭羅夏，司嵐換成比較舒服的姿勢繼續睡，這時敲門聲響起，風硯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陛下。」

    「我等會就出去，讓其他人看好司嵐。」

    「遵命。」

    羅夏輕手輕腳地下床，整理好在床上散落的長髮，替司嵐蓋上被子後，手指輕碰著司嵐的臉頰，順著淚痕抹去殘留的淚水，他靜靜地看著熟睡的司嵐，轉身離去時手被一股力量拉住，羅夏轉頭看，司嵐牽著自己的手，羅夏用魔法做出一顆小光球，放在司嵐身邊供他安心。

    「我很快回來，不要怕。」說完羅夏又在司嵐額頭上親了一下，腳步平穩的走出房間輕聲關上房門。

    「說吧，查到了什麼。」

    風硯拿出一疊資料，其中有一本外觀十分破舊的故事書，羅夏雙眼下意識盯著那本書，他向風硯問道：「這本書是什麼？」

    「這本？好像是皇家保育園裡一位婆婆給我的，她說裡面或許會有陛下想知道的，反正就是陸地上以前一直流傳的愛情故事。」

    羅夏摸上破舊的封面，因為年代久遠，早已看不出書原本的模樣了，他翻開扉頁，微小的魔法波動隨著書被打開的同時漸漸浮現出來，書頁上排列的字是舊式的通用文字，風硯和羅夏雙雙皺起眉頭，兩人什麼都好，就是看不懂書上寫了些什麼，羅夏合起書看向風硯：「你覺得哪裡會有看得懂這本書的人？」

    「那位婆婆？」

    羅夏搖搖頭表示不對，兩人思來想去都只想到一個人，不知活了幾年的葉瑄，羅夏的記憶裡，自從他懂事以來，葉瑄就是一直是冷冰冰的樣子，隨著日子一天天過，羅夏長大了，而葉瑄還是那個葉瑄，彷彿時間對他來說是靜止的。

    「陛下，真的要去找他嗎？」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找他，但我們別無選擇。」

    風硯嘆了口氣，直到現在腦中都還有那一天的畫面，羅夏懷裡抱著司嵐從飛毯走了下來，看似沒有什麼事，從那天開始司嵐在噩夢和不安全感的打擊下，越來越離不開羅夏，羅夏也因為自責，一有空就會去找司嵐帶他出去走走，這時有人拍上風硯的肩，是一個女孩，她說：「舊式文字的話我來吧，可不要小看精通法術的小魔女。」

    說完小魔女拿起故事書，翻開來開始訴說書裡的秘密。

    &&&

    「很久很久以前，世界分成兩個國度，分別是費列斯與亞特蘭提斯，費列斯是陸地上人類的國度，亞特蘭提斯則是深海中人魚的國度。

    兩國之間並無交集，一直到了某天，亞特蘭提斯的公主因為好奇心，趁著守衛不注意，她游到海面上，想要一窺深海以外的世界，人魚公主看到了她沒看過的生物，那是一個男人，男人正在海上載浮載沉，像是快要失去意識一般，於心不忍的她撐起男人，一起游到了岸邊。

    將男人放下後公主就該走了，但她被男人深深吸引，她輕聲唱起具有療癒效果的歌謠，隨後男人睜開了雙眼，一頭深海般的長髮，和可以照澈人心的湛藍色眼眸，男人此時戀愛了。

    雙雙墜入愛河的人類與人魚，他們秘密舉行婚禮，公主為男人生下一對雙胞胎。

    許多年後雙胞胎長大成人，其中一人跟隨人魚公主的意志回到深海，另一人跟隨他們的父親，也就是費列斯的王子回到陸地，兩人之間有血緣的連結，最終還是被神發現了人類與人魚之間的連結，極為憤怒的神為了懲罰，便朝著雙胞胎降下詛咒：『將有一天你們會互相吸引，深海之星是你們的魔力來源，你們一旦結合滅亡也會跟著到來，只有你們斬殺彼此獻祭自我，才可以拯救世界。』

    擁有深海之星的兩人被刻上無形的紋章，眾人聽見詛咒紛紛使出渾身解數，人魚公主和人類王子更犧牲性命，使用禁術切斷了雙胞胎的感應，世界才恢復了平靜。

    五百年前，費列斯王國發生內戰，戰爭了十多年，最後分裂為南北兩個國家，格羅里亞斯帝國與斯諾艾王國就此誕生了。」

    故事結束，小魔女合上了故事書，她抬頭便看到眉頭深鎖的皇帝與他的騎士，羅夏深思著，那天葉瑄最後想說的和深海之星有關係嗎？司嵐的魔法波動這麼強也是因為這個像信物的東西，當初自己被吸引難道也是……

    「轟！」

    「什麼？！」

    一聲巨響將在場所有人的心思拉了回來，風硯拔出腰間的佩劍，小魔女驚慌失措的在一旁躲避觀望著。

    從發出聲響的地方爬出巨大的綠色植物，海水的氣息撲鼻而來，小魔女和羅夏同時感覺到了十分混亂的魔法波動，左胸忽然一陣怪異的感覺，羅夏再次抬頭仔細看著植物的根源，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他低聲說道：「那是司嵐房間的方向……糟了！」

    「陛……嘖！羅夏！」

    羅夏什麼也沒想，直直朝著坍塌的地方衝去，風硯連敬稱都顧不得，直呼羅夏的名字，但他並沒有聽見，風硯準備跟上去時，小魔女拉住了他的手並搖了搖頭說：「不要過去，你會死的。」

    「你要我眼睜睜看著羅夏去送死嗎？」

    「cao弄那些植物的人精神很不穩定，隨時會拿人開刀，但羅夏會很安全，因為對那個人來說，羅夏是特別的，就像是故事裡的王子與公主一樣。」

    風硯眼睛微怔，他沒有想過傳說會有成真的一天，風硯拿起手中的劍，口中念著咒語，將魔力匯聚在劍上，閃閃發亮的劍隨即插入地面，整個城堡頓時籠罩在淡金色的結界裡，豆大的汗水流過風硯的臉頰，小魔女握上風硯的手，與他一同維持結界。

    &&&

    羅夏走進司嵐的房間，他用劍斬斷阻擋去路的綠色植物，靠近植物和撕裂時飄出的氣味，讓羅夏確信這是海草，但離海岸有段距離的王都怎麼會有海草？羅夏越來越不安，他不知道前方會有什麼東西或是什麼人迎接自己，這裡的魔力太混亂，羅夏只能感應到司嵐還活著，卻無法確切知道他在哪裡。

    「司嵐！你在哪？」

    四周都是海草，走到深處還發現地上有血跡，左胸的異樣感漸漸變得明顯，羅夏閉上眼睛，他靜下心來用魔力來尋找司嵐。

    在一片黑暗之中，羅夏感覺到一個地方在洩漏魔力，是他很熟悉的感覺，而且距離自己非常近，羅夏伸出手想要觸摸，魔力聚集的光芒瞬間黯淡下來，墜入深海的窒息感從四面八方襲來，濕潤的觸感束縛住四肢，羅夏整個人逐漸被海草包覆起來，海草在顫抖，像是在害怕些什麼，脖子被海草勒住，強大的力量掐住自己，羅夏可以吸入的空氣是越來越稀薄，他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喉嚨幾乎說不出話，羅夏在知覺消失前輕聲呼喚著：「司嵐……」

    一時之間，包圍自己的窒息感消失了，羅夏緩緩睜開眼睛，手摸著方才被用力勒住的頸部，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子，面前出現了龐大的海草群，直覺告訴羅夏，司嵐就在這堆海草群中，他走上前，唱起用來安撫司嵐的那首歌謠，海草像是熟睡的孩子一般，一片又一片的傾向他處，直到羅夏唱完時，海草群之間開拓出一條路，他沿著那條路走著，最深處發出湛藍色的光芒，司嵐正躺在柔軟的床上熟睡著，羅夏牽起他的手，低下身在司嵐耳畔輕聲說：「沒事了，我在這裡。」

    細長的睫毛輕顫著，司嵐慢慢睜開眼睛，他順著聲音的來源看過去，視野還是一片黑，但他知道羅夏就在那裡，司嵐像初見那時一樣伸出手，溫暖的大手馬上牽了上來，羅夏牽著司嵐，將他拉向自己，司嵐聽著熟悉的心跳聲，暴走的深海之星漸漸平靜下來，周圍的海草和潮濕的空氣隨著藍色的光點消失了，房間在短短幾分鐘之內回到了羅夏離開前的樣子，他低頭向司嵐問道：「這是，深海之星？」

    「我不確定，但確實是來自我父王給我的力量。」

    「那怎麼就暴走了？還是無差別攻擊的那種。」

    司嵐指著頭說：「那時候腦子裡有個聲音告訴我：『羅夏不會再回來了，因為你們不該在一起，脆弱的人類們會想盡辦法殺掉他來獻祭，這就是人類。』，我原本是不信的，但走到門口時，聽到有人說阻止世界滅亡的方法是斬殺彼此獻祭給世界。」白皙的手撫上胸口，司嵐又繼續說：「左胸忽然隱隱作痛，疼痛越來越強烈，我就昏過去了。」

    手掌放上司嵐的胸口，混亂的魔力波動漸漸消失了，接著出現的是像海浪一般風平浪靜，羅夏看著司嵐，他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怦怦、怦怦」，司嵐似乎還想說什麼，他正要開口時，整個身體被一股力量拉往羅夏的方向，雙唇被熟悉的氣息堵上，舌尖掃過上顎，呼吸被猛獸般的進攻吞噬，羅夏一步一步的將司嵐推倒在床上，漸顯紅潤的臉頰勾引著羅夏，身體裡的本能在叫囂，司嵐大口呼吸著，溫熱的氣息吐在頸間，耳邊響起曖昧的話語，那個聲音說：「司嵐，可以嗎？」

    司嵐帶著笑意回應：「你的話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