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還，恩或情（上）
12 還，恩或情（上）
人的一生總是留下許多債 是恩是情是好是壞 未還清的 就留在下一次相遇後償還 他與她 是前世的債未完也好 是人與人之間的緣份也罷 他欠她或她欠他 終究該一一清算 一個月後，傅宇瑩在卓列煒以及顧延非的幫助下，順利陪meimei到美國治病。 待她處理完所有瑣事，安排好一切回臺灣，時節已經進入秋天。 卓列煒因為公事，早她回臺灣許久，這一天，他剛開完會，才走出會議室手機便響了起來。 「您好！」 「卓先生您好，我是傅宇瑩。」 一聽到傅宇瑩客套卻柔軟的聲嗓，他因公事繁忙而嚴肅的臉部線條，因此軟化許多。「回來了？」 「嗯，昨晚回臺灣的。你現在有空嗎？」 「有。怎麼了？」 「我有事想跟你談。」 帶著meimei到美國治病的所有事宜以及支出全是由卓列煒負責，她什麼都不用費心，無後顧之憂的留在meimei身邊陪她。 雖然最後她只能陪meimei到辦完所有住院事宜便回臺灣，但她已經很感激卓列煒無底限的付出。 回臺灣的飛機上她想了很多，做了要回報卓列煒的決定。 卓列煒也想知道他離開美國後，醫院那邊的狀況，問了身旁特助今日的行程後，便爽快地應。「不如就一起吃午餐，妳在哪裡？我過去接妳？」 「不用了，約在哪？我自己過去就可以了。」她已經麻煩他太多，不想繼續給他帶來麻煩。 大概可以猜得出會得到這樣的回答，卓列煒也沒強求，與她約了捷運站附近的餐廳見面。 傅宇瑩慶幸他沒堅持要接她，簡單換了衣服便匆匆出了門。 一來到餐廳，看到日理萬機的大老闆居然比她早到，她抱歉地說：「對不起──」 不等她把話說完，卓列煒開口截住她的話。「先叫東西吃。」 才多久不見，她好像又瘦了一點，那模樣，讓他感到莫名煩躁。 當這個念頭浮現，他意外自己居然是如此在意她，思緒再度繞回這段日子以來轉不出的疑惑漩渦裡。 他不只一次問著自己，為何要對她們姊妹這麼好？ 雖然是可憐她們、同情她們，就當是做公益，他大可輕鬆當個出錢的金主，但他卻是事事親為。 難道是因為他將當年對小雪的愧疚轉嫁到恬恬妹身上，看到傅宇瑩就像看到當年的自己？ 也或許就像顧延非說的，他是藉由幫助她們來治療那從不曾癒合過的傷口，才會愈是看著傅宇瑩，愈是憐惜她…… 想卓列煒是撥空檔見她，傅宇瑩不敢有異議，快速點了餐後將她的還款計劃書遞給他。 卓列煒皺眉看著送到眼前的文件問：「什麼？」 她端正著身子，坐得直挺挺地答。「我的還款計劃書。」 卓列煒兩道濃眉揪擰得快打結了。「給我這東西做什麼？」 與傅宇瑩相處這些日子以來他不得不說，他很受不了傅宇瑩這一板一眼的個性，一點便宜都不懂得佔，正直的讓他無言。 她皺眉，有些不懂他為什麼要這麼問，但還是開口解釋。「花在恬恬身上的所有費用全部都是由你支出的，我覺得我應該讓你知道我的還款計劃書，讓你可以安心。」 他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氣，「都說錢不用急著還我。」 「但那還是你的錢。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的看完我的還款計劃書──」 知道她的個性，說來說去還不是那一套？ 卓列煒打斷她的話問：「不要告訴我，妳昨天一回臺灣沒好好休息，馬上就搞了這個東西準備給我？」 傅宇瑩心虛地一愣，還來不及開口便聽到他喃聲說：「把自已搞得活像個小女鬼似的，真累垮了，恬恬妹還照顧得了嗎？還談什麼還款計劃？」 他的碎唸出自於關心也是事實，卻讓她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略嫌消瘦的臉頰，「我……小女鬼……沒那麼糟糕吧？」 卓列煒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還來不及開口便聽到她遲疑又忐忑地說：「另外，我……還有件事想說。」 他微揚眉，無法想像她的腦袋裡還能轉出什麼念頭，卻還是開口應。「說吧。」 「我希望今天以後你可以把你的衣物交給我洗。」 她的提議果然完全超出卓列煒可以想像的範圍，「要幫我洗衣物？為什麼？」 「我還錢的速度會很慢，所以在文件裡加註了報答你的附加條件。雖然是很小的一件事，但我聽楊特助說，你十分要求洗衣品質，而上一次我幫你洗過，你似乎也很滿意，我覺得我可以勝任這個工作。」 「唉！」卓列煒撫額嘆了口氣，對於她的堅持感到無奈。 不懂他為什麼嘆氣，她惶惶地開口問：「你……不願意嗎？」 卓列煒沒多想，只覺得，他若不答應，她一定會再想別的辦法，為他做別的事。 他做了讓步。「好吧！如果這麼做可以讓妳安心，妳就來吧！」 聽到他的決定，傅宇瑩緊繃的情緒放鬆許多，連語氣也跟著輕鬆許多地揚起嘴角說：「太好了，謝謝你同意！那我的工作什麼時候開始比較好？」 看著她嘴角的笑，卓列煒嘆道：「星期五早上到公司找楊特助拿我家的備份鑰匙；我會把要洗的衣物放在洗衣間。」 說完他才發現，這似乎是他第一次給女人家裡的鑰匙給得這麼理所當然，且竟然不擔心她會對他做出什麼「侵犯」他的隱私行為出現。 這份信任感來得實在太詭異了。 在他腦中思緒紛轉時，傅宇瑩開口又說：「好。我做完事就會離開，不會侵犯你的隱私。」 他當然知道，像她這種充滿道德感、責任感的女人既然提出為他洗衣的要求，就會把事情做到最好。 他打住有些混亂的思緒問：「談完了，那可以吃東西了吧？」 經他一提傅宇瑩才發現有幾樣菜在他們對話間已經上了段時間，應該已經冷了；而他下午應該還得進公司，她卻為了與他談這些事，擔誤他的吃飯時間。 她感到愧疚，有些慌張地說：「噢，好，對不起，卓先生請快用餐吧！」 卓列煒這才發現，她一與他談完正事，便在兩人間拉出一道距離，生疏且客套，甚至連看都不看他？ 這樣的感覺一直持續到兩人吃完飯。 在她堅持付掉自己那一份餐點的錢，以下一個打工快要遲到為由，匆匆與他說再見。 卓列煒看著她慌張離去的纖瘦背影，再度不解地皺起眉。 她對他避如蛇蠍的態度，大大傷了他這被女人們捧在手心爭相呵寵的自尊，質疑起自己向來所向無敵的男性魅力。 如果不是他幫了她，她怕是會躲他躲得遠遠的吧？ 他胸口悶窒不已，心情感到莫名受挫，卻也對傅宇瑩這個想法不同於以往眾女友們的女人，多了些他還沒意識到的……興趣。 ★ ★ ★ 傅宇瑩星期五一早便按照與卓列煒的約定，來到「爾盛科技」找楊特助拿了卓列煒家的鑰匙。 在楊特助的指示下，她搭上專屬的電梯，直接來到卓列煒位在十五樓的住處。 一進屋子，她還沒來得及打量屋裡的擺設，卻被映入眼簾的情景給嚇得怔在原地。 只見卓列煒裸著上半身，下半身穿著條抽繩運動長褲，趿著拖鞋，手拿著馬克杯，側眸與她對上視線。 卓列煒剛起床，正準備到廚房喝杯開水，一看到她，看了看牆上的時間，笑問：「來了？」 都已經九點了，傅宇瑩沒想到會見到他，更沒想到，他半點都不覺得自己在她面前坦胸露背有什麼不妥嗎？ 她窘得燙紅了張臉，轉身背對著他，吶吶應道：「早……早。」 卓列煒挑眉看著她背對著自己的反應，玩味地揚了揚唇，這個小女人，比他所以為的還要純情。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走開了，傅宇瑩不自在地蹲下身脫布鞋，結結巴巴的開口問：「那個……請問洗衣間在哪？」 他走到半開放式的廚房，倒了水喝了大半杯才說：「我先帶妳瞭解一下屋子的格局。」 聞言，傅宇瑩脫口問：「現在？」 「有什麼問題嗎？」 傅宇瑩咬了咬唇，細聲囁嚅。「你……要不要先去穿件上衣？」 卓列煒有意逗她，佯裝沒有聽見地走出廚房，也不管她有沒有跟上，滔滔不絕地開始介紹。「這一區是主臥、客房以及我的書房。」 顯然他是沒聽到她的話，傅宇瑩沒有勇氣再說一次，只得硬著頭皮跟在他身後，聽他介紹這空間寬敞、設計簡約的私人空間。 傅宇瑩跟在他身後邊走邊看著屋裡的擺設同時，再一次體會到，卓列煒與她是多麼不同世界的人。 只是即便她是如此確切的知道這一點，面對像他這麼帥的男人，與他約過一次會後，再加上他對她們姐妹的幫助，她實在很難不對他產生好感…… 「洗衣間就在陽台外的隔間，髒衣服換下來後我會直接放在洗衣間。」 因為有些分心，她沒注意到卓列煒轉身要帶她往洗衣間的方向走，直接撞上他。 她的臉就近近的貼在他結實、光滑、溫暖的胸肌上，她甚至可以聞到他的皮膚所散發出的熱氣。 那親密讓傅宇瑩宛如被火燙到似的，驚得往後大退了一步。「對……對不起！」 她驚慌失措，穿著襪子的腳在光滑的地板上一滑，整個人就要跌倒的瞬間，他的長臂一伸，適時攬住她不盈一握的纖腰，將她帶進懷裡。 兩人之間的距離瞬然拉近，近到彼此的呼吸都要糾纏在一起，近到她都可以看到他英俊的臉龐、粉色薄唇在眼前放大，一股熱氣倏地在臉上蔓延。 腦中自有意識的浮現個想法，他……會吻她嗎？ 念頭一浮現，她立即甩開。 她是被他的好皮相給蠱惑了，才會產生這麼奇怪的想法。 暗暗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她正聲道：「謝……謝謝。」 卓列煒該放開她，但雙眼卻不知怎麼的，無法由她愈發窘紅的清雅臉龐上移開；那落在她纖腰上的手，無意識地遊移在她纖腰翹臀形成的窈窕曲線之上。 兩人的距離已經夠曖昧了，他那雙彷彿烙鐵般的熱燙大手還在腰間來回輕輕摩娑，既熱又癢的感覺鑽進四肢百骸，讓她心慌意亂、臉紅心跳。 他為什麼還不放開她？ 為什麼那一雙漂亮的幽黑眸子要這麼看著她？ 傅宇瑩愈想心愈慌，滿腦子只有儘快拉開兩人的距離的想法。「卓先生，我沒事了……」 她的掙扎打破了迷幻魔咒，讓卓列煒猛地回過神。 確定她站穩了，他才鬆開手，清了清喉嚨道：「時間不早了，衣服就交給妳了。」 「好。」她像得到特赦令似的，頭也不回的往洗衣間衝。 再度看著她倉皇離去的背影，卓列煒納悶地怔在原地。 他這是怎麼了？明知道傅宇瑩跟他以前那些女朋友不同，他竟還放縱內心的想望，對她毛手毛腳？ 她不會因為這樣，下個星期就取消幫他洗衣服的約定吧？ 想到這一點，他竟然感到莫名失落……也才猛地意識到，近來，他只要與她見過面，便不自覺被她影響了心情。 這……到底是什麼奇怪的現象？ ★ ★ ★ 衝到洗衣間，傅宇瑩匆匆關上門後，她一手摸著像是要燒起來的臉，一手壓著像是要跳出胸口的心跳，恍恍發著呆。 她不是都一再告訴自己，他不是自己能奢想的對象，為什麼還因為那一個意外，心跳得好快，臉還好燙好燙？ 他只是同情她……驀地一個想法撞入腦中。 他是個男人，這麼無條件的砸下大筆銀子幫她，只是為了做公益？ 她還在胡思亂想什麼？ 只是再回想他剛剛看她的眼神，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在那幽深黑亮的眸子裡，清楚躍動著渴望而灼熱的火光。 難道……他……想要她？ 沒說出口的原因是要她自己領悟？ 整理出這樣一個想法讓傅宇瑩錯愕不已。 細想，許多像卓列煒這樣條件優秀的男人再怎麼善心，應該也不會這樣無條件的幫人；她也曾聽說，他的女人緣很好，身邊的女人不斷…… 所以他真的是抱著這樣的想法來幫她嗎？ 愈想她的思緒愈亂，卻又不想把卓列煒想的那麼不堪。 任思緒轉了好一會兒，她瞥到洗衣間的工作檯上擺著一疊折疊得整齊的衣物，倏然想起自己的任務。 她是來幫他洗衣服的！ 勉強定下心思，她走到那一疊衣物前，居然有些不確定，那是不是他換下來要洗的髒衣服？ 畢竟有人會把換洗的衣物摺疊得這麼整齊嗎？ 但他說過，他已經把要讓他洗的衣物放在洗衣間了…… 在無法確定的狀況下，她猶豫了一下，抓起其中一件湊到鼻端嗅了嗅。 衣服有淡淡的汗味、塵味，還有屬於他身上的味道……這讓她好不容意平靜的心情又騷動了起來。 她放下衣服，拍了拍自己的臉後強打起精神，「傅宇瑩，不要再胡思亂想一些有的沒的，別忘了自己的工作！」 心思一定，她開始忙碌了起來，把所有不該有的情緒全都拋諸腦後，強迫自己不去想！ 當她把衣服放進功能先進的洗烘衣機後，稍稍得了空，思緒忍不住又繞到男人身上。 她忍不住想，卓列煒應該出門上班去了吧？ 她有點渴，想到廚房倒水來喝，腳步一來到廚房，立即看到餐桌上有一份熱狗堡以及一個保溫杯。 保溫杯下壓著一張紙條，上頭龍飛鳳舞地寫著── 給妳的早餐，記得吃完，咖啡我煮了一壺，不夠喝再自己添。 傅宇瑩怔怔看著那份早餐，胸口緊緊一揪，眼眶發熱。 可以看得出熱狗堡是樓下便利商店買的，咖啡則是他剛剛現煮好裝入保溫瓶的，一旁還可以看到擺在廚房一隅的咖啡機還有半壺咖啡。 她一扭開保溫瓶瓶蓋，濃濃的咖啡香飄了出來，一種說不出的幸福感覺在胸口膨漲。 自從meimei生病後，她為了生活忙碌，她有多久沒有這麼悠閒地享受一份別人幫她準備的早餐？ 這個位在金字塔頂端的男人不需要做任何事就能輕易擄獲女人的心，當他願意貼心付出時，有哪一個女人可以逃得出他的手掌心，不陷入他的溫柔魅情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