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和男人谈欲望比谈情意要容易得多。

    是的，人所拥有的欲望会使人快乐，会让人无止尽冲昏头脑，就像此时此刻，殷绪费劲心思也要在宴芙这儿刷足存在感。

    只因他现在不想谈欲望，只想和她谈情意。

    微信上。

    他：我想见你一面。

    她：没原谅，不想见你。

    他：我知道，我等你。

    第二天。

    他：今天天气很好。（配了一张他站在自家阳台上拍下的阳光）

    她：我没瞎。

    诡计多端的他：那我可以约你吗？

    盯着这串字，宴芙似乎都能看到那个小心翼翼、斟酌再三才敲击键盘的殷绪。

    她：不好意思，今天有事。

    他：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有空。

    随后耐心十足地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说着最近他遇见的趣事。

    没想到的是这种消磨彼此时间事情，殷绪也宁愿清醒地沉沦，去主动完成。

    第三天。

    千方百计的他：今天天气也很好，我想约你出来一起看日落与晚霞。

    很是锲而不舍了。

    可今天很不巧，肖清请她喝酒，宴芙没能第一时间看见他的消息。

    她无意的鸽了他。

    ……

    夜晚十点，到达她定好的酒吧，肖清发微信说过今天本来是有人要包场的，但是她认识这个酒吧老板，有了这层关系，她们才能来喝酒。

    她还挺高兴，毕竟肖清介绍过这个酒吧高质量男生还挺多，更别说各有特点的美女。

    让人笑话了，她喜欢看帅哥美女。

    而外场真如肖清所说停了几辆大牛在外，实属富公子出门炸街。

    进入场内，中心以蓝调为主灯光，霓光与音乐相呼应，闪耀着，忽明又忽暗，越往里走，气息的喷洒，因音乐只能贴脸凑耳边的悄声话，人与人，勾着肩搭着背的碰撞，一眼而过，不够，回头再瞧上一眼，火花闪烁间，也能在彼此收视线时啪嗒一声，令那两三眼所产生的火花断掉，但也不耽误他们事后回忆这场对视的滋味。

    男人女人喝着酒吐着烟圈，香气伴随烟气飘散在半空中，沉闷而窒息，缭绕而迷幻，荼靡而绮丽。

    所有人都在享受与沉迷。

    在人群中穿梭，正被接受一步三回头待遇的宴芙，接到肖清的电话，这个过程中她就已经打了几个电话过来，这姑娘到底是有多怕她在这个小地方迷路。

    接通，肖清的声音滋滋传来，“宴芙芙，我这位置在靠最右边最右边，一圆形柱子边上，你还有多久呀？”

    抬头，就看见耐不住性子的肖清一手拿着酒，一手撑着圆柱子，双脚已经站在沙发上，扬着下巴，双眼努力地巡视哪儿有宴芙的身影。

    以为宴芙没听见，她又问了一句她在哪儿还有多久到，要不要她来接她。

    而她，压着笑意，双眼认真地看着正努力瞅人的肖清，声音穿过电流窜进她的耳内，“你的右手边，我就在这儿。”

    得到回答与准确位置，肖清立即转移视线与方位，很快瞧见宴芙所在位置，以及捕捉到她缓缓半举起她那只纤细细长，骨节根根分明的手，挡着光，遥遥冲她晃了晃，被遮挡的光趁机从她的指缝溜走。

    又清冷又慵懒。

    cao噢，她的手怎么也那么美。

    到肖清订的台，除了肖清和她，前前后后还有七个人，因为一直等不来她，他们已经开始喝酒玩游戏，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在舞蹈团和肖清玩得比较好的成员，相熟的脸，彼此简单打个照面，便接着进行游戏。

    而她被肖清安排坐在紧靠圆柱的位置，很是贴心的给她弄了杯青柠水和一瓶泰象苏打水，搁桌上，宴芙挑着眉看着这杯青柠水和苏打水，这明显是瞧不起她了，明显不知宴芙心思的肖清摇头晃着脑，声音是平常的几倍，说：“咱今天约你来，是看帅哥美女，放松心情的，我那儿大兄弟告诉我今儿包场的是个狠角色，脸不赖，身材更别说了，肩宽腰窄，人目测一米八七的大高个呢！”

    点拨完她，摇摇晃晃地特意把宴芙拉起来，宴芙一七三，被一六八的肖清勾着肩，然后见她伸出手，指向离她们就两桌台的方向，舞池中央，那里人最多，自动自发地围成圈，形成一个不大也不小的交际圈，男男女女晃动着身体，碰杯，聊天，嬉笑，人的视线中心却全围绕在最中心的桌台区域。

    “那里，狠角就在那儿，都在那儿，懂姐们儿意思吗？”肖清说。

    顺着方向，宴芙看过去，入眼的第一个人，没想到是个熟人，林赦，从圈心窜出来，低着头看手机，手指点了几下屏幕，一边将手机放在耳边，一边捂住另一只耳朵，嘴巴动了动，过了一会儿，转身冲身边几人说了几句话，挂掉电话，人就往出口方向走去。

    “肖清，你知道订这场次的人叫什么名字吗？”宴芙一面看一面凑近肖清耳边询问。

    长嗯了一声的肖清，一动不动地望着那里，待机结束，歪头望向宴芙，“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

    “不麻烦了，谢谢。”

    已经准备去找大兄弟了解情况的肖清，听她这么一说，抬起的脚放下，人有点懵，只是嘴比脑子快，“小事小事，咱俩谁跟谁啊，客气啥呢，本来就是带你来放松心情，钓钓凯子的，不让你满载而归，怎么对得起你千里赴我约。”

    豪言壮语里嵌着明显的醉气，让宴芙看着她笑了笑，怕她脑子一急冲出去，拉住她的手腕带到卡座沙发上坐下，将她拿给自己的青柠水放进她的手心，看着她喝下几口，说了句你先休息一会儿，便起身走到吧台区域要了杯威士忌。

    等待的时间里，宴芙靠着吧台，人无聊的时不时看向舞池中心，拇指和食指转动着戒指，剩下的人她一个不识，唯一认识的林赦出去了也没见回来。

    肖清口中的狠角色，外面停放的大牛，林赦的出现，而一个电话就能让林赦出去接人的人。

    不是他，她还真想不出同辈里到底还有谁能使唤得动林赦。

    可他不是应该还在国外吗？

    “小姐，这是你的威士忌。”

    服务员的声音叫醒了宴芙，转身拿酒，放台面的手机嗡嗡作响，是肖清。

    音乐从《Poker   Face》切换成《Sweet   Dreams   (Radio   Edit)》。

    是多久看见闫呈的，是她喝完威士忌准备再去要一杯的时候。

    低暗的灯光，鼓点重拍，女声入场，敲击心脏，宴芙依旧倚靠在吧台边，随意侧头一瞥，望见出去许久的林赦提着酒瓶，笑着和来往的人打招呼，他的后面，是两年没见，从国外回来的闫呈，他低着头，衣袖半撩，露出手臂上不完整地纹身，一手插兜，一手敲击着手机键盘，闲庭信步的跟在林赦的身后。

    然后，不偏不倚地从她的身边路过。

    嚯。

    ……

    从进门到现在，他似乎很忙，站在那儿大多数时间都在看手机，没人敢和他搭话，但也没人离开过那片区域，都知道和这帮人搭上线，混个脸熟有多重要。

    林赦向那帮人介绍着闫呈，他们客客气气地打招呼与介绍自个，终于抬起头的闫呈，撂了眼他们，礼貌疏离的打着招呼。

    侧身和林赦说了几句话，渐明的灯光让一直注意着他们的人都瞧见他俩嘴角还没消下去的笑意。

    是一种鉴于男人与男生间，对某事一点即通，心知肚明的笑。

    和他在一起时，这个笑她看多了，不同的是现在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只觉得这家伙和她分手后，这张脸更好看了，举手投足的腔调更浓烈了。

    这他妈是属于前任视角下的滤镜吗？绝了。

    手机嗡一声，解锁，有人在向她隔空传送，是张备忘录截图，亦有所感的看向闫呈所在的位置，他左手提着酒杯，在灯光下慢条斯理地轻晃杯中的冰块，正低眸看着手机。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是他。

    下一秒，确认接收。

    入眼第一张图片，是备忘录的截图，九个字。

    【我们在梦里反复见面。】

    砰！音乐层层递进，头顶被布包裹的彩色纸条崩开，哗啦啦落下，气氛热烈，欢呼与尖叫，碰杯与拥抱。

    连肖清也激动地跳起来，大喊好他妈嗨！然后穿过人群跑到她的身边揽住她，提醒她抬头往上看。

    可她这时候的心思压根儿不在环境是否发生了什么变化，宴芙确认了是他，确认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会在这儿，确认这局就是设给她的，抬眸，他的目光已经在直视着她，他们隔着人潮，隔着喧嚣，明晃晃地心怀鬼胎对着视。

    而后闫呈又低头手指不知在cao作什么，抬头，带着那抹宴芙最熟悉的笑意，胜券在握地盯着她，嘴型无声地勾勒出两个字。

    ———宴芙。

    她的名字。

    他在笑。

    同时，手心酥麻，手机又嗡的震动一声，他又隔空传来了一张备忘录截图，指腹轻点，确认接收，图上是他刚敲完，还热乎的字。

    【我想，我们也该见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