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羞涩
冉娇成为了实验体。 被抓来这里的第一天，新出现的气运之子宣布了她的去向和安排。 气质清隽疏离的男人和助手低声交代，“A003号实验体由我处理，去准备……” 平稳的声线透着压迫，两位助手脸色微怵，上前倾听的动作中带着拘谨和紧绷。 冉娇隔着铁栏隐晦地看了眼男人胸前的名牌—— 沈柯。 实验室A组总控组长。 男人又交代了几句，最后白色衣角微摆，转身离开这里。 并没有多看笼里的实验体一眼。 冉娇松了一口气。 第四位气运之子沈柯并不像前面几个人——一见到她就像猫看见猫薄荷，盯住她就扑上来。 他看她的目光，像一片雪花落在脸颊上，转瞬即逝，凉意轻盈。 他对她并不感兴趣。 当然不排除存在伪装的可能。 吃了一次亏的冉娇格外谨慎，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充分佐证了她的判断。 几个持有武器的人将冉娇驱赶进一个黑箱子，然后她被运到了另一处。 ——独属于沈柯的实验室。 作为统领整个实验项目A组的组长，他的实验室里放置了各种精密的机器设备，大大小小的屏幕显示着复杂的数据和线条，甚至不乏一些丧尸的整体或肢体标本。 此外，还有成堆成堆的资料摆放在桌上、地上、角落里，但整体上看，干净而整洁，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而冉娇，则被关进一间透明隔板组成的、不大不小的独立空间。 开始度过接下来一段漫长枯燥的时间。 除了没有食物，实验体观察仓的功能齐全，能够满足A003号实验体基本的休息、活动和清洁需求。 第一天，A003号实验体总是处于背对的姿势，刻意躲避观察员沈柯的视线。 第三天，A003号实验体环臂坐在床上，身体呈自我保护姿态，情绪较为低落。 第五天，A003号实验体活动减少，注意力分散，突然抬头看向了…… 观察者的眼睛。 沈珂停住手中的笔。 与A003号实验体以对视僵持了片刻后，他放下纸笔，起身上前，拉开仓壁上的狭小窗口，将几颗晶核送进去，最后再次锁上。 沈柯知道丧尸可以从晶核中直接获取能量。 将近一个星期以来，A003号实验体并未隐藏自己的进食时间，沈珂已经计算出了她饥饿的速度和身体代谢能力，并给予定时投喂。 观察仓里的丧尸看了眼墙边等级不低的淡浅色晶核，并没有动身。 她这几天的状态都是异常的。 比如现在，她看他的目光欲言又止，最后幽幽地瞪他一眼，重新将脑袋埋回臂弯里。 对于人类来说，这或许是因为缺乏情感互动和必要的运动，但对于丧尸，这可能是由于另一种原因…… 沈柯不易察觉地皱眉。 冉娇重新低下了头。 在被观察的时间里，她也在同样观察这个气运之子。 对方是个很安静的人，这种安静不同于江屿蛰伏锋利的静默，而是从内而外的静谧、稳定和无声。 而这种沉静，有的人会觉得乏味无趣。 冉娇已经通过面板了解到自己被捕捉的前后缘由，对这次主动送上门的行为有些赧然。 而她之所以继续待在这里，是因为另一件事。 检修部的报告出来了。 “气运之子”沈珂并不总是待在实验室里，他很忙，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做。 趁着人离开，冉娇再一次迅速浏览了一遍报告，在第十三次确认上面的意思后，她眉头耷拉，露出苦兮兮的表情。 这份长达三十多页的报告，主要表达了三个方面的内容。 其中首先说明的并不是关于气运之子的问题，而是S41世界意识的失联。 检修部已经多次分析并肯定了S41世界意识的人格安全性和低攻击欲，在排除它的主观性行动后，他们判定，就在员工【0378】进入世界的那一瞬间，世界意识被绑架了。 世界树及其果实的能量丰富，自然存在一些心怀不轨的盗贼，但绑架世界意识而非窃取果实的行为属实是第一例。 检修部的员工们试图将【0378】和这个匪夷所思的绑匪联系在一起，毕竟时间实在过于巧合，但并未找到任何证据。 疑罪从无。 他们甚至还在心里可怜了一把这位新人。 因为，她要加班了—— 时管局未能扫描出绑匪的踪迹，对方的能量过于复杂，其痕迹也被世界树树茎的乱流干扰而消失不见。 Ta大概率已经逃遁离开，但小世界里面还残留着其部分能量痕迹，或许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检修部推测，也许这些能量就是造成这个世界出现多个气运之子的原因。 一方面是由于对方的强行进入导致小世界本身出现了紊乱，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绑匪的能量过于浩大，S41这颗尚且发育未成熟的中级世界无法承受。 最终残留的能量被规则分裂成了数个独立个体，散落在世界各处，而被面板误判为“气运之子”。 在面板锁定气运之子的逻辑中，除了会依据世界意识提供的气息，还要根据小世界能量的流动轨迹及其强弱。 一般来说，小世界内的能量会源源不断汇向气运之子，气运之子的力量会越来越强大，并更易被检测出。 可那个绑匪的能量，即使在分裂后也相当强大，尚且不是在“襁褓”中的气运之子能够与之相比的。 于是，那个原本的、真正的、唯一的气运之子，被巧妙地“顶替”了。 而这个倒霉的气运之子，就是季风。 冉娇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并在心中为季风掬了一把泪。 除了世界意识、气运之子的问题，报告里最后一部分内容就是关于剧情。 毕竟，即使面板检测失误，剧情也可以验证气运之子的身份，可冉娇手中的剧情从头到尾都是围绕江屿来展开的。 检修部再次推测，这大概是绑匪的诡计——S41世界意识性格单纯善良，存在被威胁而更改剧本的可能。 虽然这一假设的可信度极低吗，因为更改剧本是需要耗费巨大能量和时间的。 不过对于打工人冉娇来说，这些都与她无关。 可麻烦就在于，由于世界意识的缺失，时管局没有了进出S41的许可权限，现在小世界只出不进，只能由尚在世界内部的【0378】来处理这次故障。 所以，除了要收集线索，查清世界意识被绑架的情况。 考虑到小世界之后的顺利生长，时管局希望【0378】能够维持S41小世界的结局不变——成功结束末日，无论气运之子是谁。 同时，为了维持小世界内部能量稳定以及逮捕绑匪，【0378】需要尽量平衡好几位真假气运之子的关系，避免他们发生摩擦，并找机会标记伪气运之子的能量，为时管局提供后续追捕线索。 当然，对于这些飞来横祸的任务，新员工【0378】只需尽力而为，不管是否成功，时管局都会给予她丰厚的补偿和奖励。 有了以上这些额外任务，冉娇不能再躲着，或者悄咪咪跟在几人身后了，她要参与剧情，接触核心人物，最大程度推进丧尸疫苗的研制。 可回想之前丢下的烂摊子…… 小丧尸双目无神，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她因此低迷了好几天。 “气运之子”沈柯似乎终于结束了他的观察日志。 冉娇被男人绑上了柔软但坚韧的束缚带，放在实验台上。 冰凉的实验台亮着温暖柔和的白光，勾勒出台面上被捆绑的身体。 沈柯仔细地给双手做完消毒，而后他悬停在器械托盘上的手顿住，最终越过轻薄的无菌手套，拿起蓝色的口罩，遮住了脸部，只露出一双灰白的眼睛。 冉娇并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她猜测他打算做一些实验或测试。 直到男人走回台前，并从身旁拿起一把细长的钝首剪刀。 冉娇瞪大眼睛，开始挣扎起来。 束缚带并没有绑的太紧，冉娇的双腿已经微微抬离了试验台。 “A003号，不要动。” 沈柯按住小丧尸，但她依旧在用力挣脱，略有宽度的带子已经陷进了衣服里。 “你希望我用麻醉剂吗？” 男人额前柔软的碎发半掩眉头，露在外面的双眼眸光清亮。 比起警告，他更像是在提醒。 冉娇停下的动作中透露迟疑。 男人最后说道，“我不会伤害你。” 简短的一句话，吐字清晰，说得不急不慢，既似安抚，又似保证。 冉娇被翻了个身。 后背朝上，正面朝下，视野被乳白色的台面占据，她看不到沈柯的动作，只能听到细小的声音—— “咔嚓咔嚓” 顺着衣角往上，衬衫被一点点剪开，剪刀若即若离的存在感，让冉娇紧张地攥住手。 “……你要做什么？” 这是A003号实验体说的第一句话。 沈柯继续专注手中的事。 “在确认。” 确认她是否即将二次升级，是否体内的Lyea含量打破了平衡而进入了不稳定的混乱状态。 衣领被剪断，布料垂叠在身侧，露出纤细的腰背，以及凹陷的、紧绷的脊背线。 而沈柯被另一处吸引—— 因为方才的挣扎，A003号实验体的身体上已经有一些红痕。 沈柯看着那几道痕迹，落在身侧的手虚虚拢了拢，在赤裸的后背上方抚过，但并没有触碰。 冉娇当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她正在为未知的行动紧绷，因为她好像…… 温热的触感轻轻落下，在凹陷里轻扫，若即若离，酥痒的很。 冉娇吞下喉咙里破碎的声音，却无法控制轻颤的身体。 ——她的后背好像格外的敏感，尤其是脊椎。 男人似乎意识到这样浮浅的动作有些暧昧，转而加大手上的力气。 摁压的拇指划过鼓起的棘突，一寸寸摸出脊椎的轮廓和形状。 从上往下——即将来到骶骨。 冉娇张嘴，想要制止的气音已经来到喉眼。 但突然腰眼酸麻，敏感的腰臀地带被毫不留情地碾过。 “呜～” 破碎的水意从嗓子里夹出。 冉娇整个儿僵住。 身上的那只手，也中断了动作。 碎发遮不住沈柯轻颤的瞳孔。 他的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戛然碎掉了。 之后，男人的动作变得格外迅速，待检查完一些部位的骨头后，冉娇就被松开束缚带，放回了透明房间。 恢复活动的冉娇迅速钻进被窝，手臂一挥，将自己裹进被子里，不漏出一根头发，试图盖住自己的最后一层体面。 实验室的大门关合。 半晌后，床上鼓起的小包突然翘出一个脑袋。 确认沈柯已经离开，冉娇立刻掀开被子，几下蹬踢就将它踹下了床，在床上翻滚起来。 啊——！她为什么会发出那种声音！都怪那几个男人！！！ 床上的小丧尸愤恨地捶打了几下枕头。 而实验室外，依靠在墙壁上的男人已经摘下了口罩，怔怔举着右手。 仔细一看，他的耳根处，连带着附近一片的脸颊，都熏上了薄红。 尤其是耳廓，掩映在柔软的黑色发缝里的一弯轮廓，透着guntang发亮的红色。 沈柯出神地盯着手心。 不知是踟蹰，或者是羞涩，他蜷了蜷指尖，良久，将脸庞埋进掌心里。 男人深深呼吸，想留住上面残留的余温和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