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 x 头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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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柳浮生入公主府已经过去一月了。 一个月前,当朝长公主女扮男装混入京城最大的小倌馆,和同样瞧上了头牌的户部尚书家长子大打出手,将对方的右腿给打折了。 据说当时陈公子形容狼狈,扯着嗓子大骂:“我爹是户部尚书,你敢打我我要你好看!” 长公主也不甘示弱,当场回击回去:“我爹可是先帝!” 然后在周围人震惊的目光中,裴明钰不屑地瞥了一眼已经两股兢兢的陈纤,将楚云楼的头牌柳浮生赎了回去。 因为柳浮生向来是卖艺不卖身,所以长公主大手一挥,几大箱子金银珠宝就被抬进了楼内。 当今圣上是长公主胞弟,对她向来偏厚。换做旁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珍奇,在长公主府内却被当做废物一般随意堆放。 老鸨本来也是舍不得柳浮生这棵摇钱树,但在裴明钰的大手笔之下,笑得几乎看不见眼睛,喜气洋洋地把他交了出去。 其实柳浮生也不知道长公主为何要赎他。如果她想要面首,府内身世清白的的侍卫也不少,随便挑几个姿色好的便是,而且朝中也不乏想要为了前程而搭上长公主的人。 礼部侍郎之子容貌上乘,风度翩翩。坊间传言李侍郎曾经为了升官把自己的儿子送进了长公主府,只不过又被公主退了回来。 况且,楚云楼虽是小倌馆,却也是给男人们取乐的地方,他虽不卖身,但当初也是被按照服侍男子的方式调教的。 裴明钰把他赎回去后就将他安置在了别院。虽然将赎他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但是这一个月来,她却很少踏足这里,偶尔来了,也不过就是坐下喝杯茶,简单问候几句。 他在这长公主府呆着身份其实有些尴尬,虽然被养在别院,却无名无分,甚至都没有被长公主临幸过,连面首都算不上。 他在楚云楼里贴身服侍的婢女小梨也被带回了长公主府。小梨一直在劝他主动一点:“公子您无依无靠,若不被长公主宠爱,将来可怎么办啊?” 于是他脑袋一热,就真的去“主动争取了”。 直到他光裸着身子躺在裴明钰榻上,被深夜回房的她发现时,才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 裴明钰一回房,就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看见自己的被子里躺着一个男子,她差点就大喊出声,直到发现那个男人是柳浮生,她才稳住了心神,试探着出声。 “柳浮生……你在这做什么?” 听到裴明钰开口的一瞬间,柳浮生心中的后悔达到了顶峰,他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眼见裴明钰还在等着他回话,他只好硬着头皮回道:“奴、奴恐长公主一人,只怕长夜寂寥……” 裴明钰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愣在原地。 一时间,室内寂静无声,只能听到灯芯燃烧发出的“哔剥”声。 她看着床上的男人,墨色的长发披散开来,隽秀白皙的脸庞被室内的暖意染上一层薄红。他正在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的神色,如蝶翼一般的睫毛轻颤,眼角一点痣为他添上了一丝媚态。 像极了那话本子里深夜造访,吸人精气的妖精。 啧,真不愧是楚云楼的头牌。 裴明钰在心中感叹。 此时的柳浮生心中满是不安,若不是此刻未着寸缕,实在是左右为难,他早就跪下认罪后再听候发落,至少比此刻这种尴尬的境地要好。 周围的寂静让他内心的惶恐不断加剧,他咬咬牙,正想硬着头皮爬下床—— 下一秒,裴明钰走上前来,掐住他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她的舌头轻易的撬开他的唇齿在里面肆意搅弄,半晌,她的唇才离开,分开时还依依不舍地在他的唇瓣上狠狠碾磨了一下。 他的嘴唇在刚才的蹂躏下之后变得殷红,像是刚刚吸食了鲜血的精魅。被褥在经过刚才的一番动作,下滑了一些,露出他如玉的胸膛。 “殿下……”他怯怯的看着她,低声唤着,嗓音中似乎含着说不尽的柔情。 以往也有过不少想要来借着爬她床来换取好处的人,她向来是没什么耐心的,这些人也没什么好下场。几次杀鸡儆猴下来,所有人的心思都规矩了不少。 但是这次,却是她亲手将人带进了府里的。 而且此刻,看着他这幅羞怯的模样,她感觉心中似乎像被一把火烧着了一样。 她低头注释着他,说道:“本公主和旁的女人不同,从不愿让男人压我一头——在任何地方都一样。” 柳浮生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大着胆子伸出手,搂住了她的脖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任凭殿下处置……” 蜡烛燃了一夜,晶莹的蜡油从顶端滴落,顺着蜡烛滑下,最后在烛台上凝固。 他被她所掌握,所有隐秘的,欢愉的,不可高声而言的声响,尽数咽没在另一个人的唇齿中。 他的身体宛如一张绷紧的弓,仿佛下一秒就会折断。瘦削的手臂探出锦被,用力地拽住被子的一角,手背上露出青筋。紧接着,又被另一只手不容分说地从被子上移开,十指交握攥在手里。 他发出一声呻吟,脖颈高高仰起,显得十分脆弱。在最后,他的腰猛地抬起,向上抬了几次后又摔落在床上。 “殿下……” 他迷蒙地看着她,眼尾泛着潮意,一滴泪无知无觉地滑落。 她伸手拭去那滴泪,带着一点怜爱,轻声道:“睡吧。” 第二天,她醒来时,怀里比往常多了一个人。 回想起昨晚的一幕幕,她没忍住在那光滑的脊背上摸了几把。 像是被这个动作弄醒,柳浮生朦胧地睁开眼,作势要起来,“奴服侍您穿衣。” 他还没起来就又被裴明钰按了回去:“没事,再睡会。” 于是他又顺从地躺了下来。 裴明钰挑起他的一缕头发绕在手指上把玩,一股淡淡的桂花梳头水的香味萦绕在她的指尖。 早上醒来后,他被留下和裴明钰一起用了早膳。之后,他是被她的贴身侍女亲自送回去的。 第二天,他就换了住处,就在裴明钰卧房的旁边。 自那之后,他常常陪伴在她左右。他曾经在楚云楼时,最擅长的便是弹琴,于是裴明钰就时常让他在院子里为她弹琴。 他身着一件青衣,坐在庭院里,双手轻轻搭在琴弦上,流水一般的琴音从他指尖泄出。 她坐在那,单手支颐,静静地听他弹奏这一曲《风入松》。 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 一日,她靠在他怀里随意地看着一本游记。柳浮生任她靠着,时不时从盘子里拿起一颗葡萄喂到她嘴边。 裴明钰侧头将葡萄含进嘴里,心血来潮指着一段让他念。 他读得磕磕绊绊。 她奇怪地问道:“楼里没教你们认字吗?” 柳浮生轻轻摇了摇头,小声回答道:“只粗浅学过一点。楼主说只要琴弹得好听,会说话,能哄客人开心就行了。” “那你入楼以前呢?”她突然来了兴致,询问他以前的事情。 “以前家里穷,哪里有钱去上学呢。”他一点点回答。 “奴的娘生奴的时候难产,奴出生那天奴的爹进山打猎被老虎咬死了,所以家里人觉得奴晦气,一直不喜奴。大哥去上学,奴便在家里做活,后来大哥生病家里没钱,奴的娘就把奴卖了。” 他平淡地将过去那些经历和盘托出,仿佛那是另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人的人生。 裴明钰的心揪了一下,但是柳浮生很快就露出了笑容:“后来进了楚云楼日子就好啦,虽然练不好琴要挨打,但是至少吃得饱穿的暖。” “而且,现在进了长公主府,殿下您对奴很好。所以他们说错了,奴不晦气,是有福之人。”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说道。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裴明钰的心一下就软了,她摸摸他的头说:“如果你想学,以后我教你认字。” 柳浮生算不上聪明,但是却十分认真。裴明钰教他的,他都记得非常牢固,加上以前认得的一些,看懂一些简单的诗词文章不是问题。 裴明钰教过他的名字。 浮生——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她对他说:“过去的一切你就当做是一场梦。” 可他觉得现在的生活才更像是在做梦。 他觉得裴明钰对他太好了,好得让他惶恐。如果此刻这是一片泥沼,他也心甘情愿陷下去。 他身无所长,只能尽力去侍奉她。白日,他为她端茶倒水,洗手作羹汤,甚至还研习了女红刺绣,小心服侍无一处不妥帖;夜晚,他就像是要献祭自己一般竭尽全力,热情回应。 裴明钰也越来越享受柳浮生的照顾和依赖。 她带着柳浮生逛遍了京城。 带他去最好的酒楼吃八宝鸭,带他在聚香楼顶层看京城夜里的烟火,带他在普宁寺求上一个平安符。 她开始喜欢看到柳浮生脸上因为面对不同事情出现的惊喜表情。 于是,她向皇帝求旨让他做了驸马。 朝中大臣本来觉得不妥,但她一向胡闹惯了,况且皇帝这个做弟弟的总是帮着她这个jiejie。 柳浮生听到这个消息时,起初是不赞同的。 他说:“殿下您那样尊贵,奴怎敢玷污万金之躯。” 他说:“殿下合该配天底下最好的人。” 他说:“殿下不必如此的,只要能伴您左右,奴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但是裴明钰抱着他说:“我只想要你。” “还有,不要再自称‘奴’了。” 于是,他们在一个良辰吉日成了婚。 洞房花烛夜,看着一袭红衣的柳浮生,她不禁感叹,果然红色很衬他。 她一点点解开他的婚服,看着他白皙的皮肤一寸寸出现在她眼前。 她搂着他,仔细地亲吻他每一寸皮肤,直到听到他按耐不住的低吟。 一夜莺啼蝶语,被翻红浪。 end 番外 其实在楚云楼,不是她第一次见到柳浮生。 他们第一次见面,还远在几个月以前。 那一日,她心情不好,遣退了所有侍从,只让他们远远地跟着,自己一人在街巷中行走。 她看见柳浮生时,认出了他穿着的衣服是楚云楼的样式。 彼时他拿着刚买的红薯,边走边吃。 刚烤好的红薯泛着金黄,软糯的内里快要流出蜜来。他一边被烫得吸气一边捧着红薯大口地往嘴里塞,些许残渣被蹭在了嘴边,眼中全是满足。 她本来只是有些新奇。看他衣料,在楼里应该身份不低,又长着那样漂亮的一张脸,不至于连一个红薯都如此宝贝。 于是她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然后就看到柳浮生站在了一个穿着破旧的小孩面前。他小心地将红薯掰了一块下来塞到了小孩手里,然后就要走。只是刚走没两步,他又折身回来。她看着他眼中写满了犹豫,最后还是将一些钱塞在装红薯的纸里,连着买的其他红薯一起全都塞给了那个小孩。 明明最后走的时候,他看起来是那么舍不得。 就是那个下午,无意中看到的短暂的一幕,就让她彻底记住了那张脸以及那双令人难以忘怀的眼睛。 后来裴明钰也问过他。 他说小时候家里的烤红薯总是给哥哥,他一口也分不到,每次看着哥哥吃,总觉得那是天下第一美味,哪怕后来能够常常买到,也总是放不下那份渴望。 几个月后的某一天,她一时心血来潮换了男装溜进了楚云楼。 在那里,她看到了被户部尚书长子为难的他。 因他坚持卖艺不卖身,陈纤恼羞成怒,当众大声辱骂他。 他抱着琴,默不作声地承受着这一切。 她看着他,却突然想起来那日下午他捧着红薯吃时鲜活又满足的神情。 于是她站了出来,开口道:“谁在那狗吠?” 然后她看到他抬起头,清澈的眼眸带着感激望了过来。 一时冲动便将他带了回来,可她并没有养面首的想法,将他带回来之后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只好将他安置在别院。 直到一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她推开房门,看见了裹在她被子里,只露着一个脑袋的他。 不期然的地,目光撞上了他澄澈的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