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自欺欺人

    “是……是之前的同学。”方才狂奔的后劲一下涌上来，罗凌灵不自觉避开何初雪探究的眼神，喘气，心虚回应。

    如果说有的人是前任，那么有的人就是前科，罗凌灵私心认为当时和王智弘在一起单纯是被众人起哄的结果，自己对他最多是年纪小不懂事，有多喜欢自然是谈不上的。分手之后直接把这段记忆从脑海里删除，要不是刚刚碰上了，她甚至都回忆不起王智弘长什么样子。

    “只是同学吗，那你刚刚跑什么？”不需要思考就能辨认出的谎言，明明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可像是雨天突然踩进泥坑，来不及反应，鞋子和袜子都被污水瞬间打湿，所有飞扬的心绪都彻底泯灭，烟消云散。

    这句话语气有些凶了，冷到根本不像是何初雪会说出的话，罗凌灵小心觑着何初雪面无表情的扑克脸，十指慌张地绞在一起，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试探道：“你是生气了吗……还是在吃醋？”

    “罗凌灵，我没有吃醋，这也不是在吃醋！”

    何初雪一下被气笑了，她根本注意不到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语气有多坏。她朝罗凌灵陡然迈近，逼得人不得不抬头直视她。仅隔一寸的距离却不同于刚才在溜冰场的暧昧，空气中满是冷冽的风声。

    “刚才那个人应该是你的前男友吧。”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十足的肯定句。

    “是，但是我……”

    肯定的话说完，何初雪的眼骤然变得更冷了，罗凌灵想解释什么，但半天都说不出口，过了许久何初雪才勉强扯出一抹笑，语气微颤地继续道：“你喜欢过他吗？”

    “喜欢过，但是我只是对他有一点好感，他初三的时候追我、身边又有人起哄，我很好奇谈恋爱的感觉就答应了。”

    “你知道的，我又不是什么好学生，我只是好奇、什么都想试试，这并不代表什么。”

    “可是在一起后我发现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我看他根本没有心脏快要跳出来的感觉，分手后我也没有一点难过，但是你上周拒绝我后……”

    罗凌灵怕她不高兴，语速像机关枪一般飞快，何初雪一直安静地听着，直到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时才冰冷出声打断：“罗凌灵，你看这种事情有什么意思呢？”

    “错把片面的好感当做喜欢，实际上你根本不了解这个人，相处久了又发现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草率在一起又匆匆分手，事后连回忆都觉得尴尬。”

    像是班主任常常挂在嘴边的话，何初雪仿佛是在劝服自己，一字一句说得分外顺口，可罗凌灵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她狠狠捏住，连呼吸都分外无力。

    “我……谢谢你的喜欢，”说完了教条的话，何初雪语速陡然放慢，每一个字都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她再也不敢直视罗凌灵被冷风吹得煞白的脸，以及逐渐红得像兔子的眼睛，侧过脸语气冷漠决然，“可是，我们还是就做朋友吧，朋友很好，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

    冬夜的大街太冷又太安静，何初雪说完最后一句话，整个世界就像被沉默侵蚀，除了呜咽的风声什么都没有。

    呼啸的北风吹得人头晕，南方湿冷的空气化作任何衣服都无法阻挡的刀片，如果有上帝视角，一定能看到两个傻子像冰雕一般杵在灯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很长、又或许只有短短一瞬，何初雪被罗凌灵扯着衣袖，僵硬转过身，不得不直视她的眼睛。

    罗凌灵是很标准的桃花眼，双眼皮总是带着些水蜜桃的甜味，这会儿眼眸却被泪水盈满，肿得仿佛一颗真正的桃子。

    “何初雪，你不喜欢我，觉得不合适可以直接说的。”

    “我现在是不够了解你，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片面的好感。”

    “我那么喜欢你，你要我怎么自欺欺人和你做朋友呢？”